在回去的路上,陳百順與吳法天一前一後走著,看著與烏雲捉迷藏的月亮,在昏黃的路燈下影子被拉得老長,兩個人都一言不發。


    陳百順腳步飛快,抱著自己的背包,捂住了那被菜刀切出來的口子,防止裏麵的東西漏出來。吳法天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把那孫連凱修為凝結成的丹藥當做玩物,不斷拋向空中然後又接住。


    “好大侄,你走那麽快幹嘛?”吳法天喊道,“大爺我快跟不上了。”


    “再不快點,皇家警察和仙星的人就要來了,到時候抓我們個正著。”陳百順心亂如麻,無數件事情在他腦海中冒出。


    吳法天肯定是個邪修!


    他把吃人修為這事兒看得稀鬆平常,平時絕對沒少幹!那個什麽幽影宗也不是好東西,一準是邪修宗派,被正道所滅。


    那麽問題來了,陳永昌和王秀芳本是散修,是吳法天十分親近的朋友,甚至結拜為異姓兄弟,父母是不是也吃過別人修為,是邪修?


    三十多年前,在王秀芳與陳永昌剛剛結婚,還沒懷上陳百順的時候,王秀芳修為突然精進,從天祿境直接到達聖王境不說,甚至馬上要突破至神王境!而那時,也是蜀山找他們尋仇最頻繁的時間,無數修仙者前來截殺,都被他們反殺……


    陳百順不敢再聯想下去,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是邪修的兒子!什麽蜀山和皇室政府是因為怕他們所以才趕盡殺絕,難道都是騙自己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的都沒錯。他們當年殺了不知多少蜀山弟子,留了那些人的神識氣勁煉成丹藥,又把修為丹都給你媽服用,才有她那時的巔峰修為。不過那些人的確是該死。”吳法天絲毫不在乎陳百順的感情,直接說了出來。“可那時若是不殺,還能有你嗎?”


    “隻是殺了也好,可吞人修為這事兒……”陳百順仍舊堅持著自己所謂的原則,“那是邪修才幹的事兒!若是亂了心性,隻為精進修為亂殺無辜,不就真成了邪修?”


    陳百順停下腳步,路燈照耀著他的臉,慘黃一片,表情嚴肅地盯著吳法天。


    “修仙的世界就是這樣。別人來殺你,你就要去反抗,否則你的修為就會被別人煉成丹藥。不濫殺無辜,就是修仙者的底線。那些在什麽靈寶福地老老實實的吸收天地精華的人才也有,下場又是如何?名門正派殺人占地,修為煉丹,甚至把人抓回去當爐鼎。你那點普通人的原則在這裏雞毛用都沒有,勸你最好忘掉。”吳法天湊近了陳百順,同樣盯著他的眼睛,“你該不會被那些名門正派的輿論宣傳洗腦了吧?”


    “你是說……蜀山那些人也幹這種事?”陳百順問道。


    “整個修仙界都在做這種事。而他們做的比這更過分。就拿被你殺了的那個薑哲昊來說吧。他天天拍電影拍電視劇,錄綜藝搞直播,哪有時間修煉?就算是再天才,二十歲的神王境,你現在已是修煉之人,你覺得可能嗎?蜀山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喂他。”吳法天扯了一把陳百順,讓他繼續往前走。


    陳百順跟在吳法天身後,低著頭踢路上的石子。


    “以蜀山為首的名門正派,這麽多年來在皇室的授權下獵殺散修,如果不是為了煉人為丹的好處,哪怕是皇室給他們提供再多資源,也沒有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主動與人鬥法。”吳法天繼續說道。


    “嘿,真跟你說的一樣,若隻是一刀宰了,給個痛快也好,一了百了。可千百年來,多少散修都被那些名門正派抓走,就關在什麽蜀山、太行之類天地靈氣濃鬱之處,修煉個十幾二十年,再把他們的修為煉成丹,卻又留下一絲根基,好重新修煉。不論男女,修煉間隙還要受盡虐待屈辱!如此循環往複,直到這些散修被逼瘋或者老死為止,自殺的也不在少數,就像那個什麽……”吳法天暫停了一下腳步,用餘光看著陳百順的臉,好像不想錯過那非常精彩而無比扭曲的表情。


    “奶牛。”陳百順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些事。蜀山的做法不單單是毀掉那些散修的修為和肉體,更是在無情地摧殘他們的精神和心理狀態。


    修仙,本身就是為了證得大道,不論吃多少苦,忍受多少寂寞,遭受多少危險,最終得到的成果都會讓自己的修為更加精進,因此感到值得。


    可被抓起來當奶牛的散修,明明知道他們所修的氣勁在幾十年後絕不會屬於自己,但迫於生命威脅又隻能隱忍苦修,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折磨?


    “嗯,你這形容非常準確,被抓走的人跟棚裏的牲畜沒什麽兩樣。你想啊,你占了一處寶地,是自己在這修上三十年來得快,還是抓五十個人過來修上三十年,直接吞他們的修為丹來得快?隻要量大,別說喂出個薑哲昊這種二十歲的神王境,哪怕明天蜀山蹦出來個十五歲的仙王境,我都不覺得奇怪。”吳法天長歎一聲,覺得有的時候當個普通人也挺好。


    “那就沒人來幫那些散修嗎?報仇,救人什麽的。”陳百順全身汗毛已經豎了起來,蜀山那些名門正派遠比他想得更加可怕。


    “你指望皇室管嗎?散修少了,修仙界被他們掌控,他們開心還來不及。仙星負責搞臭那些不聽話門派的名聲,而後名門正派負責將其滅殺。門派散了,弟子們就變成了無門無派沒人撐腰的可憐人,抓了沒人救,死了沒人報仇。人家玩死一批,就再抓一批。哪裏形成了新門派,就直接去滅門,幽影宗延續近千年,還是倒在了輿論戰上,在皇室、老百姓和六大門派的圍剿之下不複存在。”吳法天眼睛逐漸失神,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猛地一抬頭,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烏雲徹底遮住了月亮,望著那黑漆漆的樓洞,陳百順嘟囔了一句,“太他媽黑了。”


    “上樓,老房子,這些天先跟我湊合住吧。這些事情,你聽聽就好。既然你爸媽讓你來找我,那就證明你有危險。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命。”吳法天佝僂著身子,用力跺了跺腳,喚醒了樓梯的聲控燈。“你看,你得弄出點聲響,才能亮起來。”


    二人爬到七樓,吳法天擰動鑰匙開門,屋子不大,隻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客廳的沙發上擺滿了吳法天的衣服和襪子,正在發出陣陣酸臭,陳百順進門的時候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啤酒瓶子,引發連鎖反應,叮呤咣啷亂響一通。


    “輕著點,不然樓下那老犢子又要上來吵吵叭火的了。”吳法天把保安製服隨手一扔,指了指沙發。“電廠的老宿舍樓,就一個臥室。自己收拾一下,你睡沙發。”


    “大爺,你今天說去北境,是真的嗎?”陳百順觀察了半天,隻能把背包放在茶幾旁邊,在沙發上找了個幹淨地方坐了下來。


    吳法天則是前往廚房,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啤酒,拇指一翹起開瓶蓋,對瓶吹了三口,半瓶馬尿便已經下肚,“真的。”


    “那咱都把孫連凱打成那比樣了……”陳百順咽了口唾沫,“是不是那兩萬塊錢就不用給他了啊?”


    “好你個兔崽子,沒出息的玩意,我還以為你是問去北境幹什麽,原來是想著你那兩萬塊錢!”吳法天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壓著脾氣說道,“二十萬的門票是真的,要交給仙星,認錢不認人,強闖不得,孫連凱一分錢都拿不到。我十八萬都掏了,讓你出兩萬怎麽了?小心眼子摳門玩意。”


    “這麽說,賭場也是仙星的產業?”陳百順又問道。


    “一開始是我們幽影宗的,畢竟有那麽多人要養活,這玩意來錢快啊!但之前宗門規定嚴格,從來不出千坑人,也不放高利貸。宗門覆滅後,孫連凱那狗籃子為了活命把賭場收益交了出去,那地方就變成仙星的了。仙星貪得無厭,這些年估計是讓孫連凱上交的錢越來越多,才變成現在這樣。”吳法天第二口對瓶吹,直接把那瓶啤酒幹了。


    “那我們去北境是幹啥玩意兒啊?”陳百順感覺自己的口音都有點被帶跑偏了。


    “讓你那根黑棍子,真正成為你的東西,你才能有保命的資本。那裏麵,還有幽影宗的不少同僚,本來我也是要進去的。”吳法天嚴肅起來,一屁股坐在茶幾上,碰到了不少酒瓶子,也不管有沒有聲響了。“你知道北境是什麽地方吧?”


    “網上看到過。”陳百順點了點頭,“聽說裏麵很危險,有妖,有獸,邪修聚集地。”


    “那都是網上的說法,危險不假。但那裏麵除了妖獸和邪魔歪道之外,可以說遍地黃金。盛產名貴藥材,修煉者吃了疏通經脈,氣勁大增,普通人吃了延年益壽,一夜七次。”吳法天把手從陳百順背包的破洞伸了進去,摸了兩下,將那黑棍子抽了出來。


    “你這玩意,名為仙骨權杖。蜀山的人冒死也要把它搞到手,你應該知道它很重要。至於有多重要……嘿嘿,等進了北境你就知道了。”說著吳法天把棍子塞進陳百順手裏,從電視櫃的抽屜裏好不容易找到紙筆,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扔給陳百順就要進臥室。


    “這是封鎖氣勁之法,聽起來神秘,是幽影宗的不傳秘法,但原理很簡單。背熟它,一晚上就能學會。心中默念後,隻要你不主動激活氣勁,修為再高的修仙者也發現不了你身上的氣勁。”


    “誒,大爺,你等會兒,那二十塊錢你給我啊!”陳百順對著吳法天的背影喊道。


    “什麽二十?”吳法天反而加快了腳步,走進臥室裏,並沒回頭。


    “就……給孫連凱那二十,放桌上了,從辦公室出去追他的時候我看見你揣兜裏了……”陳百順急了。


    “滾!”吳法天沒好氣的背對陳百順豎起中指,砰的一聲把門關了,隨後又跟了一句,“那顆修為丹,記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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