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素白月光灑落海麵,海水微微起伏,呈現出的卻是朱紅之色。


    聖歌號上掛著的大紅燈籠在海風中微微晃動,觥籌交錯的談笑聲在被布置得喜慶無比的甲板上響起。


    錯落有致的幾張席位上,前來參會的賓客們大多麵帶笑容,舉杯熱烈交談,雖然他們並不是一國之人,但在這場喜事上,倒格外融洽了起來。


    主桌上,慶王金唯尊,景王金平勇,這一老一少毫無疑問是這次上船的大乾皇室中身份最為尊貴的兩人。


    這張桌上目前坐著的人,除卻他兩外,還有麥立瑞,莫利,以及一名來自於塔爾瑪聯邦的大員,名喚馮佩奧。


    餘下還有三個空位,但此刻這三個空位的主人,卻各有事在身。


    天蒙蒙亮時,車隊便從南澤出發,一直到傍晚時分才趕到港口,自登船後,金建忠就忙得沒有停下來過。


    登船的乾人,需要他來安排,等候已久的這些外賓們,需要他前去招呼,對待這些事,他倒並不覺得煩躁,反而樂在其中。


    拿上一杯酒,他能與船上每個人親切的攀談,這些友人們都給予了他極大的尊重,看著他的目光皆滿含笑意,張嘴便是讚譽,於是他腰板挺的更直,心中愈發得意,他實在享受這種“風光”。


    但作為這場婚事的“總策劃”,一味的穿梭於各個酒桌喝酒自然也是不行的,至少在婚事未完全結束之前,他知道自己還不能喝到酩酊大醉。


    今日的婚事自然讓他心中滿是歡愉,但今早出府經曆的事卻讓他心中起了一個小疙瘩。


    出府時,他聽到有刁民在背後說三道四,若是有那不要命的人發起瘋來,妄圖破壞這場婚事那可就真的折大乾顏麵了。


    不過好在船上有士兵駐守,在甲板外圍每隔兩米,便有一持械士兵全神貫注的監察著外麵的動向,他們雖然並未帶上火器,但弓箭刀槍等物自然是隨身攜帶的,其中一半是洋人,一半是乾人。


    聖歌號就停駐在港口,除非有大隊人馬從岸上衝來,不然絕無可能有人來破壞婚事。


    當然,也不可能有人能從岸上過來,畢竟岸上駐紮的兵馬更多,還是二哥親自帶隊,他帶上了千機營的人,那些人可都是高手。


    按理來說二哥也該上船才對,隻是不知何故,他卻說要留在岸上,對此,金建忠雖覺詫異,但也不是太過於在意。


    畢竟有自己在那也就夠了,他除了是個瘸子沒什麽大用外,心裏麵還有些敵視外賓,他不來是最好的事。


    就讓這場婚事順順利利的進行下去吧,金建忠可以確信,待今夜過後,一切塵埃落定,那些刁民們反對的聲音自然會消退下去。


    在酒席中繞了一圈,金建忠拿著酒杯回到了主桌上。


    剛一坐下,他瞥了一眼空著的主位,開口道:“新郎官呢?”


    慶王並未說話,景王金平勇與馮佩奧正在喝酒,他不到四十,身材魁梧,此刻滿麵紅光。


    馮佩奧與他年齡相仿,他身材高大,眼窩相較於乾人顯得格外深,但那筆挺的腰板正顯現出他是個久經沙場的軍人。


    馮佩奧與景王似乎是相談甚歡,二人已經喝了好幾杯酒,倒是慶王與麥立瑞隻淺嚐了一口,莫利與這二人時不時聊上幾句。


    此刻,聽到金建忠發問,莫利扭過頭看向他笑道:“他性子急,去艙內見新娘子去了。”


    此言一出,金建忠有些詫異,看向了慶王。


    慶王當沒看見這個眼神,仍在與麥立瑞交談。


    金建忠摸了摸鼻子,低聲道:“去的是不是太早了點,畢竟....這還沒拜堂呢。”


    莫利笑著搖搖頭:“何必在乎那些繁文縟節,建忠,不必那麽麻煩,一切從簡便是。”


    “等會他自然會帶著新娘一同上來。”


    見慶王仍不接話,金建忠點點頭,笑道:“好,好。”


    “那就隨他吧。”


    抬頭看了一眼夜空,金建忠開口笑道:“各位,我備上了些煙花,權當助興。”


    “不若一同賞之。”


    話音落下,麥立瑞眼中有異彩浮現,上次見到大乾的煙花時,那時剛來不久,隻能在海上遠遠看著那些煙花綻放。


    那時他就曾說過,下次一定要站近了看,而如今,是真的切身實地要看到那些為自己而放的煙花了!


    於是他笑著點頭道:


    “好!”


    “建忠,你做的非常周到!”


    得到認可的金建忠愈發高興,笑著說:“煙花就在岸上,我讓他們來放。”


    說罷,金建忠起身,與其餘人說了賞煙花一事,眾人或起身來到欄杆上,或就坐在椅中,皆將目光看向了夜空。


    金建忠站在船首之上,朝著岸邊呼喝起來。


    數量眾多的煙花早已經被擺成了好幾排,士兵們取出火折子,同時開始點燃引線。


    在一聲“放”字中。


    先是數道尖銳的嘯聲,待一息後。


    幾乎是同時,數量眾多的煙花在夜空炸開!


    “砰,砰,砰。”


    欄杆處正在警戒的一名士兵皺起了眉頭,他看向了身旁的同伴道:


    “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同伴正抬頭看著那夜空上的姹紫嫣紅,聞言笑道:“我耳朵又沒聾,當然聽得到。”


    “放了這麽多煙花,實在太美了。”


    得到回答,士兵並未抬起頭看向夜空,反倒是看著腳下的甲板。


    “我好像聽到了敲擊聲。”


    “什麽敲擊聲?你在說什麽胡話,這是煙花的聲音,你看,又放第二波了,我看還要放一段時間。”


    “趕緊看看吧,錯過了這樣的美景,可是會讓人遺憾的。”同伴笑道。


    士兵掏了掏耳朵,無奈的聳聳肩:“嗯,看來是我聽錯了。”他抬起頭看向了夜空。


    皎潔的月色下,無數煙花在空中綻放,這美輪美奐的景象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心醉,南港的百姓們也走出了家門,此刻紛紛遙望夜空。


    從南澤一路跟來的晴兒,此刻也在人群中,她合上了手掌,對著夜空低聲呢喃了起來:


    “老天爺,請您顯顯靈,保佑我們一次吧,一次就好....”


    而在岸邊的閣樓上,看著這魅麗之景,金建德卻紅了眼眶。


    “老天不長眼啊,我的妹妹,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何就要這樣呢....”


    “唉!”他重重歎息一聲,而後搖頭道:


    “怪我,我沒本事,沒辦法護的住你。”


    沉默片刻,金建德閉上眼,在心中道:


    “永寧,望你今後順心遂意,永樂安寧。”


    自知這個心願難以實現,他頹喪的坐回椅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後,他不受控製的落下淚來。


    “來,陪我喝一杯。”金建德紅著眼,看向了千機營的死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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