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而後慢慢的坐在了地上,少女急忙湊過來挨著他坐下。


    =倏忽一陣風吹來,少女看著秦澤,將散落的一縷短發攏與耳後。


    “說吧。”


    秦澤也在看著她,她的額頭上貼著十幾根濕發,臉上還掛著幾滴汗珠,雙眸分外明亮,裏麵全是期待。


    沉默幾息後,秦澤雙手撐地略微往後一仰: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嗯?”少女柳眉顰起,疑惑的看著他。


    秦澤歪著腦袋:“聽不懂?那我複述我爹的原話吧,你聽好.....”


    剛說到這,秦澤話音頓止,他伸手摸向臉頰,數滴水珠落在了他臉上,砸出粉塵般的水花。


    於是他再度抬起頭看向天空,少女也於這時仰麵看天。


    烏雲密布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還是不曾散去,明月失隱,星光不顯,墨一般的黑占據了整個蒼穹,而這整日整夜,空氣都沉悶而濕熱。


    任何一名農人都能看出,這萬裏蒼穹之上,這厚重雲層之中,早已積滿水氣。


    一場暴雨已含在天公口中。


    而現在,風從天公唇齒間露出,這一陣涼風盤旋著吹向萬事萬物,於是頃刻之間,晦暗幽深的天幕被撕開了個口子。


    傾盆暴雨,驟然而落。


    “嘩嘩嘩。”


    雨滴匯聚成線,宛若瓢潑一般的雨水來的狂暴而迅猛。


    不聞絲毫雷聲,唯有這場驟雨,雲層中似有怒濤翻滾,雨聲像在咆哮奔騰,驟雨抽打著焦渴難耐的地麵,雨飛水濺,迷瀅一片。


    紛亂嘈雜的雨幕中,晴兒朝著仍在被雨水澆築的秦澤與金長歌大喊起來:


    “下雨了!”


    “陛下,小姐,趕緊進屋啊。”


    隻是頃刻之間,晴兒便已經濕了全身,臉上布滿了水珠,在不斷落下的雨水中她甚至難以睜開眼睛,因而她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雨水中的兩人並未動身,他們甚至還坐在草地上。


    ‘都下這麽大雨了怎麽還坐在地上啊。’見他們沒有回應,晴兒心中哀怨,但還是急忙轉身跑向屋子去取傘。


    悶熱被清爽的涼意所取代,本該安靜的夜晚在驟雨中變得喧嘩,熱鬧。


    被雨水澆築的草地上,關於陳年舊事的講述則在繼續,人聲和雨聲一同落下,不知何時,少女已貼緊秦澤,聽著他的喃喃話語。


    嘈雜的雨聲將秦澤說的話打得七零八落,但少女卻聽得明明白白,強烈的情緒波動讓她的身軀微微顫抖。


    雨水滴落在少女白淨的額頭,涼意沁入心扉,雨水流過泛紅的眼,少女的眼淚與雨水交織雜糅在一起,模糊了這張又喜又悲的臉。


    雨聲未止,人聲已停,少女埋在秦澤懷中,痛哭流涕如同年幼稚童。


    秦澤一手摸著少女腦袋,一手拂過眼簾,甩落一片水珠,無聲的看著這紛亂雨幕。


    ——


    ——


    正踏著樓梯奔跑的晴兒在紛亂嘈雜的雨聲中突然醒悟。


    “今兒是五月廿二,可能要下雨,我怎麽給忘了,唉!”她加快了腳步。


    五月廿二,正是立夏的第二個節氣,是謂【小滿】,滿則招損,小滿即安。


    有道是小滿迎夏,不野不歸,山川草木盛,萬物漸豐盈。


    民諺有雲:小滿者,物至於此,小得盈滿。


    又雲:人生小得盈滿,當留白三分。


    ——


    ——


    烈日當空,晴空萬裏無一片塵埃。


    天穹是澄淨的,便是連地也清爽不少,數日前的那場暴雨將金陵城衝洗了個遍,讓這座偌大的城池上上下下似乎都煥然一新。


    而今,它卻顯得過於燥熱了。


    最早爬出泥土的蟬已經蛻下了背在身上十幾年的殼,它們尋著最近的樹爬了到高處,聒噪的帶來了夏日的第一聲蟬鳴。


    聒噪的蟬鳴聲中,氣派齊整的儀仗隊已經在城外的大道上站了一上午,熊熊烈日讓他們汗流浹背,但每個人卻依舊昂首挺胸,目光沉毅的望著道路。


    眾大臣們也是如此,稍早時候開過朝會後,他們便趕著來到了城外,此刻也恭候在了這裏。


    與他們一樣,張勵今日也起了個大早,此刻也來到此處,其因是今日陛下便將抵達京師,並且不一會就要到了,因此他自覺必須要出城相迎才顯得隆重周到。


    按照先前從南澤發來的信件中所說,本來早該在三天前陛下一行便能回到京師,隻是後來又傳信件,說是陛下受了風寒,身體有恙,因而慢了行程。


    慢些倒也無妨,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張勵卻對得了風寒的秦澤格外憂心,畢竟國君龍體受恙可絕不是件小事。


    不過在憂心的同時他卻又疑惑不解,不明白為什麽在一日熱過一日的夏天,秦澤怎麽會得了風寒。


    南澤又不冷,怎麽可能得了風寒呢?除非說他貪戀涼爽,在南澤的這段時日內總是在海邊晃悠,甚至是長時間下海遊泳,如此才有可能不小心得了風寒。


    可這事換做別人或許不大可能,但陛下卻是個年輕人,下海這事他還真能幹得出。


    正這麽胡思亂想著,一旁漸漸響起嘈雜的說話聲。


    “來了!來了!”


    “陛下回來了!”


    張勵抬首看去,果見遠處已出現一股兵馬,雖人數不多,但毫無疑問便是陛下一行。


    當即,他臉色一正,振臂高呼道:


    “諸位!都精神點!”


    “隨我一同恭迎陛下回京!”


    ——


    馬車內。


    仰躺在椅中的秦澤耷拉著眼皮,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去年出金陵去北涼,之後一路征戰他都未曾生過一場病,這得益與自小便鍛煉的極為健壯的身軀,這才抗過了大災小病,但在那晚與金長歌比試一番後淋了場暴雨便得了風寒,這委實讓他沒想到。


    而明明一同淋了雨,金長歌卻好似無事發生。


    也不能說無事發生吧,事實上那場暴雨似乎將她的所有負麵情緒衝刷了個幹幹淨淨,那晚之後她精神狀態格外飽滿,變得元氣滿滿。


    這就不得不讓秦澤心生揣測了。


    都說女人如禍水,而漂亮的女人更是禍國殃民,難不成冥冥之中在那晚這賊老天將一些不好的東西轉嫁到自己身上來了?


    想到這,他不禁眉頭一挑,看向了緊挨著自己的少女。


    少女眨著無辜的眼,臉上卻滿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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