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冉鄭重點頭,應下了。


    半夜時分,席溫玉困得眼皮都要粘連在一起。


    抱著他的徐辭鈺卻還在喋喋不休。


    “她怎麽什麽都不和我說,都說妻夫一體,同進同退,這麽大的事!”


    “吱都不吱一聲。”


    徐辭鈺憤然道,長長的睫毛在月光的投影下暈出一道影子。


    席溫玉嬉笑一聲,湊上前來。


    “哭啦?”


    徐辭鈺麵色一尬,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麵頰瞬間通紅。


    “真哭啦?”


    “你家將軍有勇有謀,上了戰場也是別人擔心的命。你瞎操什麽心,她既然不告訴你,便是有她的難處。”


    “既然有難處,體諒一下便是。”


    “倘若她明日就走呢?”


    “你是知道她的,偌大的皇城,除了你她沒有牽掛的人。”


    “如今托了小冉照顧你,想必此行確實有些凶險。”


    “你還和她鬧脾氣?”


    席溫玉眉毛一挑,緩緩又道,“從前你不滿意她忙著練兵東去攻打東邱,憋了一天沒同她說話。”


    “結果,好好一個將軍,白日裏練兵已然乏了,晚上還要看著你的臉色揣摩,哎呀,今天辭鈺怎麽少吃了一碗飯。”


    “怎麽不和我說話,怎麽還瞪我一眼。”


    “而你一句話不說,硬是讓人猜,她倒也不惱,沒皮沒臉陪著你瞎鬧。”


    “後來你先病了,她跑前跑後整整兩天兩夜。”


    席溫玉收了戲謔的表情,認真道,“你敢說你不心疼。”


    “鬧了脾氣,你又心疼,她又不自在,雖說她包容你,但你們這樣相處總歸不是好的。”


    “如今她或許出征在即,隨時麵臨生死風險,你不滿意她不提前告知你,也收一收性子,同她好好說嘛。”


    “妻夫一體,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生死麵前,什麽都無所謂了。”


    “她要是不聽,等她回來你再和她鬧,我府上反正是隨時歡迎你的。”


    徐辭鈺癟了嘴,克製不住地抖起身子。


    “我,我害怕,我害怕她萬一回不來怎樣。”


    這次席溫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以示安慰。


    徐辭鈺磕磕巴巴,一邊掀開被子往門口走,一邊自言自語嘟囔些根本聽不清的話。


    走到一半,抽咽著又回來替席溫玉掖了掖被子。


    “我,我要先去找她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徐辭鈺害怕冷風吹著自己的好友,連忙背過身子掩住門。轉過身時正好墜入一雙盛著星河的眼眸。


    謝酒卿慵懶靠在院門口,懷中抱著長劍,紅衣在夜風的鼓吹下肆意飛舞。


    一雙眼眸上一秒還在看天,帶著一抹憂愁。


    “酒卿。”


    謝酒卿撩開眼前細碎的鬢發,“你沒睡?”


    她緩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徐辭鈺或許是想起曾經她求娶自己時,在謝府跪了三天三夜,驀然又紅了雙眼。


    扭捏著撲向謝酒卿。


    “我滴個乖乖,怎麽好端端哭了。”謝酒卿微微蹙眉,早在他撲過來的瞬間,就將懷中劍丟去一旁,騰出手來替他擦淚。


    “嗚嗚嗚,你老實告訴我,你這次是去邊境還是要去什麽龍潭虎穴的地方。”


    月光下,身前人小心翼翼為自己拭淚的模樣又惹出他的淚意。


    “對不起,我不該耍脾氣不理你,可是我真的太害怕了,你總是這樣一遇到大事就不和我說。”


    “這種飄忽不定,下一秒你就可能不見人影的感覺,太讓人窒息了。”


    謝酒卿歎了口氣,手放到徐辭鈺頭頂,目光溫柔。


    “不算什麽大事,當然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總歸不好講給你男人家家聽。”


    “原是我的錯,以後我會提前和你商量。”


    “別氣了,昂?”


    “那你什麽時候走。”徐辭鈺頂著通紅的眼睛看她。


    “說不準日子。”謝酒卿感慨。


    “目前局勢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的,這兩日我或許還得在皇城待待,但不一定常在家中了。”


    謝酒卿望向他的目光中帶著眷戀,莫名讓徐辭鈺感到不安。


    “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


    後半夜,某將軍把將軍夫提回家,按在床上狠狠親熱了一把,困了半晌的席溫玉這才算睡下了。


    顏小冉受夢魘所困,抱著洛逸星玩睜眼閉眼的遊戲。


    無聊時,曾提過一嘴邊境彥小將軍和她夫郎的憾事。


    洛逸星半夢半醒間,似乎想起,曾經被抓入獄時,某個瘋魔了的男人,他的妻主也是個將軍?


    夢醒後的皇城,如往常沒什麽區別。


    隻是南宮菁在宣王一番溫存慫恿下,起了些本不該有的心思。


    北桐一行人呆在皇城已有幾日,遲遲不提回程之事。


    南宮菁這位皇子,又憑借著宣王莫名的青眼相待,頻繁出入寧王府。


    還時不時往後宮走動。


    這一點,謝酒卿在入宮密請覲見時看的一清二楚。


    隻是她沒有想到,後宮侍從們待的地方,竟也能見到那個無恥之徒—袁莉引。


    彼時,她正退出金殿。


    以她迅雷之勢,敢斷言,今日入宮,除去她,無人可知。


    那麽,此刻她看在眼裏的醃臢事怕也做不得假。


    隔著綠枝繁花,薑貴侍折了一枝開得正好的月季隨手一丟,正中麵前蒙頭罩臉的女子懷中。


    “辦事得力,賞給你的。”


    他高高在上的矜貴模樣還真是和記憶中的薑貴侍別無兩樣。


    跪在地上的女人低頭輕輕嗅了嗅懷中嬌花。


    莫名讓人覺著惡心。


    謝酒卿厭惡地壓低了眉,手按在褲腿旁捏了捏。


    輾轉思考了下,還是站在原地看了下去。


    因為在宮中,又是光天白日的。


    兩人並未多麽大膽,隻簡單聊了兩句,謝酒卿聽得一知半解。


    卻越發覺得心驚。


    一頭猛地紮回去告知聖上?太過魯莽,且並不知曉早前二人目的,打草驚蛇。


    就此離去?到時候選在邊境,觸手難及,倘若有難,皇城百姓如何自處?辭鈺如何自處?


    謝酒卿遠在鄉下的祖母病了,當日下午就辭了皇城。


    聖上念她軍功累累,允了。


    此時的聖上眉眼間已然可以窺見一絲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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