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豐下意識的後退了數步,頃刻間就擺出了要戰鬥的姿態。


    可他又猛地回過神來,現在的詭新娘似乎是個普通女子,並沒有變成詭異的征兆。


    想到這裏,寧豐稍稍鬆了口氣,是自己一驚一乍的了。


    眼前,詭新娘掩麵輕笑,卻忽然又自己一愣,隨後有些慌張的將手放了下來:


    “咳咳,這位……這位兄台,你這麽害怕我做什麽?”


    “本少爺……還能吃了你不成?”


    “……”寧豐不由無語。


    剛才稱呼自己先生。


    現在稱呼自己兄台。


    還稱呼“本少爺”。


    莫不是看了什麽話本唱詞,學來的?


    念及至此,寧豐無奈地拱了拱手:“姑娘,你的喬裝當真是不高明,一眼就看出來了。”


    詭新娘露出一絲懊惱之色:“什麽呀,我明明按照話本裏說的,紮了頭發、穿了素衣,怎麽……”


    得,還真是話本唱詞學來的。


    寧豐見狀,啞然一笑:“話本話本,那本就是故事,算不得數。”


    眼見這個年代下的詭新娘似乎無害,寧豐便打算探一探消息。


    “在下寧豐,今日和姑娘碰到也是有緣了,不知姑娘名諱?”


    詭新娘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我叫陶月言,是村裏陶家的,寧公子莫不是外鄉人?”


    寧豐點了點頭,同時心裏也盤算起來。


    陶月言?


    《藤山詭事》中的女主角?


    但是故事裏的陶月言是外嫁,而且還是因為一雙三寸金蓮,從而被村子裏的富戶人家看中,也算是高嫁。


    可眼前,陶月言卻聲稱自己就是藤山村的人,並且其雙腳雖然小巧,卻也和三寸金蓮完全搭不上邊。


    這前後的衝突矛盾,可是有些大了。


    念及至此,寧豐話鋒一轉:“陶姑娘是村子裏的人?既如此……為何出門還要喬裝?”


    陶月言無奈歎了口氣:“我也沒辦法。我爹娘都不曾讓我下過床,我是偷偷溜出來的,說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出門呢。”


    聽著陶月言“不讓下床”的說法,寧豐倒是想起了《藤山詭事》裏的一段簡短記錄。


    故事裏頭倒是提過,說陶月言自小的時候,便生活在陶家精心製作的千工拔步床上。


    這千工拔步床,名義上是床,實則是包含了洗澡、梳妝等生活區域的。


    因為做工昂貴,人力物力的耗費上幾乎是天文數字。


    所以,哪怕是在一百多年前,也隻有一些大戶人家和一些高官門戶,才會這樣做。


    至於原因……因為當時的規矩,在千工拔步床上沒有下來過的女子,能更好的被高門大院看中,不僅能為自家家族搏一個好名聲,也能為自己掙一個所謂的“好前途”。


    這一點……倒是和陶月言口中如出一轍。


    所以,《藤山詭事》是更改了陶月言的出生地,也更改了三寸金蓮這個設定?


    但是也不對啊,既然詭新娘的長相和陶月言一樣,那陶月言就是詭新娘!


    可招待所裏的詭新娘,的確是穿著一雙鑲嵌鈴鐺的三寸金蓮。


    這一點,又符合《藤山詭事》的記載。


    這到底……


    似乎看出寧豐在走神,陶月言忍不住道:“寧公子,和人交談時想其它事情,這可不禮貌哦。”


    寧豐回過神來,旋即賠笑:“是,陶小姐說的對。”


    “你不用叫我小姐,還是陶姑娘好聽。”陶月言一臉苦相:


    “從小到大,身邊能說得上話的,除了爹娘,就是丫鬟。”


    “爹娘自不必說了,偏偏丫鬟跟我講話,也是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真是沒勁透了。”


    寧豐點了點頭,默默評估著這位陶月言的性格。


    雖說陶月言、《藤山詭事》、詭新娘之間有出入。


    但眼前之女,性格卻不曾有大家小姐之刁蠻,反倒是個心思單純的少女。


    可是,從其口中來看,陶家本身應該是一個極其看重門第、身份、規矩的家族。


    這樣的家族,在一百多年前的確可以昌盛,但是……卻也極容易苦了家中女眷。


    寧豐當即道:


    “說起來,陶家既然不讓姑娘出門,姑娘為何一定要喬裝出來呢?”


    “這若是被抓住了,免不了一頓責罰。”


    陶月言看著街道兩邊,因為浸豬籠而狂熱不已的人群,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爹娘,已經將我許配給了村裏孫家的嫡長子孫修武,前些日子已然訂了婚。”


    “兩日之後,就要完婚了。”


    “按照話本裏說的,我不過是披著蓋頭,從一戶人家抬到另一戶人家,然後就是生兒育女、伺候公婆、體貼丈夫,就這麽平平凡凡過完這一生。”


    “我倒也不是想要反抗,隻是想著……最起碼能出去看看!”


    寧豐點了點頭。


    心裏默默犯起了嘀咕。


    現在,被遊行示眾浸豬籠的,是王家的媳婦。


    這陶月言要嫁的,剛好是孫家!


    扮演官將首的名單上,也基本都是孫家和王家包攬的。


    而白鶴童子的演員孫宇,在祠堂裏求饒之言,似乎也是和女人有關係。


    這其中……莫非有什麽關聯?


    正思考著,這些村民開始自行的往另一個方向前行。


    不用說,都是為了看被浸豬籠的場景。


    天真爛漫的陶月言,似乎還不懂什麽是浸豬籠,眨了眨眼:“走啊,別愣著,我們也去看看!”


    說著,陶月言一把抓住了寧豐的手,在人群中小跑著。


    寧豐一愣,他本想開口提醒。


    畢竟,陶月言這樣的行為要是被熟悉的人知道了,怕是影響不好。


    但話到口中時,看到陶月言單純的目光,卻也不由地咽了下去。


    第一次出門,而且想的是無拘無束的看看,然後就死心塌地的回家結婚相夫教子,這時候……也別用這種教條之類的,讓她不開心了。


    不過,寧豐還是不動聲色的,讓對方拉著自己的衣袖,並沒有碰到手。


    沒了肌膚之親,就算被誰撞見了,倒也是有一個解釋的餘地。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藤山村後山下方的位置。


    這個位置,寧豐並不陌生。


    因為根據路線來看,若順著這裏再往旁邊走的話,就正好是官將首廟宇的位置了!


    “落!”


    那門前敲鑼之人,高聲一揚。


    豬籠裏的兩個人,便被粗暴的扔在了地上。


    頃刻間,村民激憤。


    “狗男女!”


    “淹死他們!”


    “不守婦道的東西!”


    “淹死他們!”


    一聲聲咒罵聲,帶著狂熱暴戾的模樣,讓涉世未深的陶月言,本能的害怕了。


    “寧公子,他……他們這是怎麽了?”陶月言畏懼的後退了一步。


    寧豐歎了口氣,看著那對男女被人抬到了湖裏之後,往前猛地一推。


    一時間,淒厲的慘叫聲、咒罵聲從那女子口中喊出。


    “為什麽!我小小年紀,被賭鬼父親賣給王家做童養媳!”


    “我從來沒愛過王家那個花花太歲!”


    “憑什麽,他可以去青樓招惹是非,我勾搭個男人就不行!”


    “這天殺的世道!”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男女被絕望的浸了豬籠,隨著一陣迅速冒出的氣泡之後,整個湖麵再也沒有了聲息。


    寧豐這才看向陶月言:“陶姑娘,難道……你的爹娘沒跟你說過,浸豬籠這種刑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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