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審判之麵逐漸運轉,記憶畫片開始出現的時候,寧豐不由一愣。


    如果說,楊誠的記憶畫片,有很多是上了鎖,變成了一種無法輕易探知的失憶狀態……


    那眼前的這些記憶畫片,就像是一串電影膠卷,被人故意用剪刀裁剪成了一片一片不連貫的碎片。


    這是……被奪走了一部分的記憶?


    疑惑之中,寧豐看向了那最後一張記憶畫片。


    隨著畫片放出白光,並逐漸化作實質以後,寧豐被一陣刺眼的腥紅光芒照的睜不開眼睛。


    緊接著,鼻子嗅到了一陣血腥味。


    眼前,是一個約莫十幾個平方的密室房間。


    房間並不大,開著血紅色的燈光。牆壁和地麵,潮濕的同時還沾染著許多沒有幹掉的血跡。


    一個穿著藏藍色短袖的男人,雙手被麻繩捆綁著,順勢吊在鐵鉤上。


    男人的狀態很差,似乎意識也開始出現問題。


    他的身上,已經不單單用淤青和受傷來形容了,那仿佛是遭到了慘絕人寰的酷刑。


    很多地方已經發炎、潰爛,甚至還有一些蛆蟲在上麵蠕動。


    他的膝蓋已經隱隱可見白骨,腹部也有很多電灼和切割的傷口,微微垂下的腦袋,看不清五官,但耳朵……卻被割掉了一個!


    寧豐自問,還是第一次見到被折磨的如此淒慘的活人,哪怕他距離對方還有一些距離,卻仿佛從對方身上嗅到了那種……將死之人才會有的腐臭味道。


    在房間的邊緣處,坐著一排排身穿白大褂的人。


    這些人戴著口罩,穿著幹淨整潔,眼神冷漠的簡直不像是活人,不停的拿著筆在紙上記錄著什麽。


    他們的穿著打扮,和原料處理部門的那些研究員十分相似。


    突然,一陣拍手聲下,一直坐在一個陰暗角落當中的人,緩緩從陰影當中走出。


    那是……本該死在藤山村療養院的聶陽!


    此時,房間血色的燈光,將聶陽的眼神映照的陰森無比。


    他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記錄本,幽幽說道:


    “現在都已經是詭異橫行的時候了。”


    “我還真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這麽愚蠢,過來調查我們工廠。”


    “你知不知道,我們幸福糖果工廠,單單一年給中度汙染區的稅收有多少?”


    “那些中度汙染區的達官貴人們,拿著我們的好處,那是賺的盆滿缽滿啊。”


    “說他們是狗奴才,都是抬舉了他們。”


    “你們這群蠢貨,竟然以為那樣的人會幫你們?”


    聶陽語氣譏諷,圍著傷痕累累的男人轉圈,又看了看手中的檔案:


    “嗯,劉昊。”


    “你和你的隊友,應該是來自輕度汙染區吧。”


    “嘿!有意思了,你們的上級沒跟你們說過,中度汙染區內,各種非法的勾搭已經是隨處可見了嗎?”


    被吊在鎖鏈上的劉昊微微抬起頭,五官從陰影中剝離的時候,寧豐瞳孔一縮,下意識的後退了數步。


    【警告,當前崩潰率15】


    眼前這個男人……正是給了他不屈之心的人!


    這麽說來,這個男人當初被從楊誠家中帶走以後,竟然遭受了如此慘烈的折磨!


    此時,劉昊的一顆眼球,似乎是被活生生挖出來的,一些神經還粘連在眼眶的位置。


    他的鼻子也被割掉了,露出了恐怖的森森白骨。


    劉昊吃力的喘著粗氣,喃喃道:


    “其它的……我們不管……”


    “但是……你們試圖……將那種糖果……賣給孩子……”


    “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聶陽眉心一挑:“哦,這麽硬氣的嗎?”


    說著,聶陽拍了拍手。


    猩紅的密室大門打開,映入眼簾的黑暗中,一名研究員拖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來到了密室內,將其如同死狗一樣的扔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和吊在鎖鏈上的劉昊有七八分的相似,似乎是兄弟。


    這也讓寧豐想到,在糖奴實驗當中,和劉昊被合並為一個怪物的另一個人!


    此時,那疑似是劉昊兄弟的男人,一條胳膊已經被某種野獸啃食的幾乎隻剩下骨頭。


    “弟弟!”劉昊淒厲悲呼,目眥欲裂地扭動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咆哮,讓他的臉部充血,眼中仿佛要流出血淚: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


    “我弟弟隻是普通人,你們為什麽要抓他!”


    聶陽笑容玩味:


    “哦?可是……我們在輕度汙染區找到他的時候,他可是口口聲聲說,他的哥哥是緝毒部門的隊長,他作為家屬,也不能給人丟臉。”


    “既然這樣,那我就隻能成全他了!”


    “不過,將他的胳膊喂了狗,他竟然還沒疼死,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亦或者是不幸。”


    “還有你,既然來了工廠,做什麽荊棘者?”


    “老老實實做一個芬芳者不好嗎?”


    “你要做荊棘者也行,你要眾人皆醉你獨醒也沒什麽問題。”


    “但你不該逞英雄,試圖拯救所有人好吧。”


    “結果怎麽樣?”


    “你的同伴全部被俘,最後還不是隻救出去了一個死小鬼?”


    “我們董事長也已經去追他了,那孩子估計也活不成。”


    劉昊紅著眼眶,重重喘著粗氣:


    “哪怕隻是救出了一個孩子……我們的付出……就值得……”


    “那些……自甘墮落的人……他們無可救藥,在中度汙染區這樣的末世……他們自願沉溺,我們……無能為力……”


    “但是,作為……從前就在槍口上執行任務的兵種,我們不會允許……你們禍害無辜的人,還有……孩子……”


    聶陽咧了咧嘴巴:“真是……什麽年代了,還搞這一套說法。”


    說著,聶陽將劉昊的弟弟強行拖了起來。


    這一瞬,那幾乎隻剩下白骨的手臂直接斷裂。


    淒厲的慘叫聲,看的劉昊恨不得將聶陽給生吞活剝:“聶陽,你這個畜生!”


    卻見聶陽直接取出一把手術刀,抵在了其弟弟的喉嚨位置,咧嘴一笑:


    “怎麽樣。”


    “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你背後的主使人是誰,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兄弟倆一個比較好的出路。”


    “如果你不說,那我就讓你眼睜睜看著你弟弟被放幹血而死嘍。”


    這一瞬,不單單劉昊的呼吸急促起來。


    就連旁觀的寧豐,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可他卻沒想過,原來在如今這個幾乎禮樂崩壞的時期,這些人還在遵守著他們的任務。


    一時間,寧豐也不知自己為何,就是感覺身體發軟,隻能靠在一旁的牆壁上。


    劉昊的弟弟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


    “哥,不管這個世界變成了什麽,哪怕……哪怕普通的警察,在現在的世道已經逐漸邊緣化。”


    “但是……調查局無暇顧及的事情,我們依舊要堅守。”


    “我們沒錯。”


    “哪怕這個世界荒謬,我們……也要堅守自己的正義!”


    “哥,絕對不能投降!”


    “不能!”


    刹那,惱羞成怒的聶陽提起他的脖子,手術刀一點點緩緩割開他的血管,滾燙的鮮血幾乎將他的衣服完全濕透。


    寧豐喘著粗氣,更是有些不敢去看如此淒慘絕望的畫麵。


    然而,劉昊的弟弟硬是一聲不吭,就這麽看著自己的哥哥,擠出一個仿佛要安慰他的笑容。


    “啪!”


    劉昊的弟弟被扔在了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沒能讓劉昊屈服的聶陽,似乎也覺得無趣了:


    “罷了,這些人詭異降臨之前就是硬骨頭,沒想到詭異降臨之後,竟然還是這種硬骨頭。”


    “按照老規矩,將他的記憶分成兩份。”


    “一份是痛苦的記憶,一份是歡快的記憶,分別植入不同的身體,再將失去記憶的軀殼交給蛋糕夫人。”


    “我想,蛋糕夫人應該會感興趣的!”


    這一刻,聶陽甩了甩手套上的鮮血,笑容如同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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