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壽和張清的聲音逐漸模糊,最終消失。


    離開了嗎?


    寧豐靠在門上鬆了口氣。


    此時,他才得以看清楚整個房間的全貌。


    儼然是神龕堂!


    寧豐十分詫異,因為他是按照完全相反的方向前往出入口的,怎麽會來到神龕堂附近?


    更何況,他清楚記得門牌上並無“神龕堂”三個字。


    “孩子們。”寧豐看向坐在一旁的五行乩童:“先前我打算帶你們離開的時候,你們卻直接消失了,是直接出現在了這個房間嗎?”


    五個孩子紛紛點了點頭。


    寧豐眉心一蹙。


    所以,孩子們一直都在神龕堂,也難怪麵二沒能在紮彩世界找到他們的蹤跡。


    隻是,神龕堂的位置變了,布局也稍微有些改變,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疑惑重重之際,門外卻再度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孩子們立刻緊張起來,寧豐也是渾身緊繃,開始觀望四周,試圖找一些能夠讓孩子們防身的東西。


    下一瞬:


    “砰!”


    大門被猛地推開。


    迎麵所見的紅色身影,讓寧豐大吃一驚。


    是山樹!


    “寧豐?你怎麽……”副人格驚呼道:“山樹,快進去!”


    刹那,山樹的身體幾乎是撲進了神龕堂內。


    幾乎同一時間,端午幡重重抽在了門口的位置上,在地麵直接留下了一個窟窿!


    紅霧之中,一道纖長的身影追襲至此。


    是雯昕!


    “快……快關門!”副人格嘶吼道。


    然而,寧豐現在是麵具人的身體,根本沒有力量開門,五個孩子也是蜷縮在一旁,根本顧不上。


    “噠!”


    雯昕的一條腿跨了進來!


    端午幡上垂掛的鈴鐺“叮鈴”作響,隻見她重重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雙眼在眾人身上掃過。


    她最先忽略了五行乩童,然後和寧豐對視。


    在那對視的數秒之內,寧豐渾身一顫。


    並不是恐懼,而是那眼神裏……似乎……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寧豐驚疑中,卻見雯昕已經將矛頭對準了山樹!


    “嘶啦!”


    端午幡重重抽下!


    “該死!”副人格大罵一聲,山樹順勢翻滾躲過攻擊。


    驚魂未定的他舉起了詭手爐,釋放出層層青煙的詛咒。


    詭血道袍上的雙眼也徐徐睜開,大量的血水以及封印的力量,開始在神龕堂內蔓延!


    許是詛咒的攻擊讓雯昕感到了痛苦,嘶吼聲裏,端午幡被高高舉起,然後開始胡亂抽打四周。


    孩子們紛紛擠在一起,瑟瑟發抖地躲在陰暗的角落,身上的消散程度似乎進一步開始加快!


    寧豐焦急地看著無助的乩童,又看向同樣無法冷靜的山樹,頓時一咬牙,順著抽來的端午幡,直接撲向了那竹竿上的繩結!


    詭血道袍和詭手爐的同步攻擊,得以掩護他迅速爬到了雯昕的臉上。


    “我真是瘋了!”寧豐喃喃自語,表情猙獰:“竟然為了求證剛才的感覺就……”


    這一瞬,當看清雯昕的雙眼時,寧豐心中隱隱升起一絲荒謬的感覺!


    雖然瘋狂,但很清明,並不是那種完全被操縱之下的混亂和空洞!


    雯昕……真的是被院長控製的嗎?


    突然:


    “嗡!”


    那供奉在正中心的臨水夫人,雙眸之中忽然閃過一縷光芒。


    一股特異的詛咒,如同水波漣漪般徐徐擴散至整個神龕之上。


    被漣漪攝中,雯昕全身微微一顫。


    同時:


    “噠噠……噠噠……”


    又是不同的腳步聲!


    屬於倀鬼的陰冷氣息,伴隨黑水和鼓聲開始逼近!


    是金鼓倀鬼和黑水倀鬼回來了!


    寧豐臉色一沉。


    且不說神龕堂到底還有沒有作用,就算還能擋住倀鬼,可一旦被那些人發現自己和山樹在這裏,他們一定會做出更加精密的布局,這對夥伴不利!


    念及至此,寧豐一咬牙,一隻手狠狠戳進了雯昕的眼睛裏。


    迸濺的鮮血,雯昕的慘叫,寧豐對著她的耳邊大吼道:“雯昕,你但凡還稍微有一點點意識,就趕緊清醒過來!”


    刹那,神龕堂內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歎息。


    山樹聽到這歎息時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神像的位置:“師……師父……”


    同時,雯昕悶哼一聲,不斷後退,在看清了麵具人寧豐和山樹之後,表情又驚又喜又仿佛十分慌亂:


    “你……你是山樹……你又是誰……”


    “這裏……呃……是神龕堂……我總算……又找到這裏……”


    寧豐眉心一跳:“你總算想起來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


    雯昕咬著牙,眼神的飄忽和扭曲,仿佛是隨時隨地會再次崩潰的前兆。


    “門外有……倀鬼……”


    “我去……引開……”


    “這個……”


    說話間,雯昕的端午幡中竟是掉出了一個卷軸。


    旋即:


    “砰!”


    大門被關閉,雯昕的腳步聲伴隨金鼓倀鬼、黑水倀鬼的怒吼聲逐漸走遠。


    一時間,神龕堂中再次安靜下來。


    寧豐看著地上那滾落攤開的卷軸。


    卷軸十分奇怪,半黑半白,而且兩塊區域上都同時以“名諱”二字來開頭。


    “名諱”下方,便是兩組一模一樣的關於五行乩童和五行倀鬼的代號。


    每一個代號旁邊都有留白,用意不言而喻,便是在這空白處寫上乩童和倀鬼的名字。


    隻是……為何要寫兩份?


    寧豐雙眼微闔,想到了某個可能。


    陰陽、五行,以及金鼓倀鬼和黑水倀鬼剛才口中的“陰界”和“陽界”。


    紮彩世界自然是陰界。


    那麽陽界……


    “寧豐……大哥……”山樹站了起來,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


    副人格卻有些莫名的不耐煩:“山樹,不要和他們廢話了,我們趕緊走。”


    “副人格,你很煩躁!”寧豐緩緩起身:“或者說,你心虛了!”


    “從進入禁區開始,你就帶著山樹躲著我們,但你們又提醒我要找五行旗……”


    “顯然,你也需要五行旗。但你很清楚,以你和山樹的力量難以搜集。”


    “所以你讓我們同步找尋,打算在最後的時刻,再算計我們一次,將旗子全部掌握在手裏?”


    “副人格,也許你有什麽盤算,但是……太容易被人猜透,也太理想化。”


    此刻,副人格掌握了身體的控製權,死死盯著寧豐。


    他忽然感覺,哪怕是處於麵具人的身體當中,寧豐身上那種無形的壓迫感也讓他感受到了一絲不妙。


    寧豐抬頭盯著副人格,語氣冷然:


    “我覺得,你有必要將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了。”


    “就目前來看,局麵非常複雜,你們還打算單打獨鬥?”


    副人格冷哼一聲,無視了寧豐,摸向了門把手的位置。


    寧豐見狀,冷冷一笑:“副人格,你繼續這麽莽撞,不單單幫不了山樹,反而還會害死他!”


    話音落,副人格的手微微一滯。


    寧豐不慌不忙地繼續道:


    “五行倀鬼方麵,利用偽裝的‘五行房間’和‘邪神像’,吸收‘代祭’的靈魂力量,並打算在三日後的儀式上,徹底殺死五行乩童,他們所求應該是完美、健康的詭異之身吧。”


    “而作為第六個孩子——山樹,單單看先前五行倀鬼的反應,就知道他的存在恐怕也會影響儀式,所以成了倀鬼的獵殺對象!”


    “之前,我們被日記本誤導,將五行房間的各自屬性搞錯了。”


    “如今看來,五行房間根本不是乩童的住處,而是倀鬼的住處!”


    “聯想到黑煙倀鬼房內神像的光芒是紅色……”


    “那麽,五行房間的屬性,本質上就是對應倀鬼的屬性!”


    “你要開啟法台和儀式,按照金鼓倀鬼和黑水倀鬼剛才所言,陰界和陽界必須開啟。”


    “但……五行鑰匙在我的手上,陰界能不能開啟……”


    “副人格,我說了才算!”


    刹那間,氣氛頓時有些凝重,寧豐的語氣也帶著一絲壓迫感。


    副人格死死盯著扶手的位置,額間青筋凸起,


    寧豐冷哼一聲,繼續道:


    “再說陳奶奶,雖然在弄清楚了部分虛假情報後,可以確定陳奶奶對孩子們還算可以,但在遊輪當中是不是和五行乩童同屬一個陣營,也是兩說。”


    “以此類推,陳奶奶對山樹的態度、立場,也要打一個問號。而在這樣的禁區內,疑問便意味著風險!”


    “但是,我手裏掌握著塗宇陽的遺物,對於和塗宇陽有過合作的陳奶奶來說,我們比你更加值得信任!”


    “所以,如果要讓陳奶奶反過來幫忙山樹,我的存在也不可或缺!”


    副人格深吸口氣,眼神森冷地看向了寧豐。


    “嗬……”寧豐輕笑著,也不再慌亂:


    “還有,華龍戰隊的雯昕也在追你們,對吧!”


    “先前,我一直以為雯昕就是被院長控製,可是她卻能夠輕易的進入神龕堂,而且她剛才的眼神……”


    “所以,雯昕到底被誰控製,有沒有被控製,恐怕也要打一個問號了。”


    “如果我的猜想沒錯,雯昕一直對山樹緊追不舍,或許就有其它的原因了!”


    “這個原因,說不定和塗宇陽想要殺死五行乩童有很大的關係!”


    “雯昕如果沒被控製,一旦她爆發全力,你和詭血道袍真的擋得住?”


    “但如果是我出麵,情況則有所不同,因為兔頭經理的要求,她、火壺師都會成為我的隊員!”


    “要從中斡旋,也隻能我來!”


    “副人格,目前遊輪上的人就這麽多,幾乎沒有一個是對山樹完全有利的。”


    “但能夠將不利轉變為有利的,也隻能是我!”


    “所以,你非要折騰?”


    副人格徹底沉默了。


    詭血道袍的一雙眼睛,帶著審視之色地盯著寧豐,也沒開口。


    此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不知為何,頭頂的天花板上,隱隱傳來一些異動。


    五行乩童則是躲在寧豐的身後,仿佛非常警惕地盯著副人格。


    終於……


    “哼!”副人格冷哼一聲,指向了那張卷軸:“那卷軸,是一種特殊的準備儀式,也就是將參與儀式之人的名字錄入其中。”


    寧豐點了點頭:


    “這一點,我也猜到了。”


    “那麽,你現在應該是同意歸隊了吧!”


    副人格死死盯著寧豐:


    “歸隊?”


    “也不是不行。”


    “但如果我告訴你,山樹如果想活,乩童就必須死,你要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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