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族規的刹那,一旁的西蘭麵無血色。


    “不!”


    “你們不能這麽對待日客額!”


    “他沒有錯!”


    “族長!族長!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西蘭一把撲在劉暢的身上,不願讓其他人觸碰他的屍體。


    族長卻在眾目睽睽之中捏緊了雙拳,聲音越發冷漠無情:


    “正因為我是族長,我才更要遵守族規!”


    “西蘭。你的父親作為我們最後一位土司,當初就是因為違反規矩、褻瀆神明,才會讓村寨迎來多年戰火,以至於村人死傷無數!”


    “而他到了晚年,好不容易迎來華夏一統,族人們也好不容易迎來村寨的太平日子,他卻還要廢除神像信仰的族規,真是可笑!”


    “你作為他的後人,若是本分的活著也就罷了!”


    “如今……”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名錄已經送到了神洞當中,你以為,族人們今天會放過你?”


    “來人,給我將她弄開!”


    “我的兒子違反族規,自然要入不歸林,奉獻自己最後的血肉!”


    “不要讓這個女人褻瀆我兒子的屍體!”


    話音落,族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兩位老人彼此對視一眼,歎了口氣,也跟著族長離去。


    族人們見狀,也紛紛上前,要將劉暢的屍體帶走。


    一時間,西蘭跟他們廝打在了一起,眼神中滿是絕望。


    她那哭嚎之聲,卻絲毫沒有引起族人們的同情,反而是被惡狠狠地推到了一旁。


    “砰!”


    西蘭的額頭撞在了牆壁上,順著凹凸不平的磚塊,不斷往下滴落。


    “不……不……”


    西蘭痛苦得幾乎喘不上起來,看著自己愛人的屍體被抬走之後,隻能哀求般地看向了最後留在此地的落花洞女。


    “依窩!”西蘭伸出破皮流血的手,死死抓著落花洞女的裙子,淚水滿溢:“依窩,別將日客額的屍體送到不歸林!”


    “他……他不該是這樣的下場啊!”


    落花洞女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


    她紅著眼眶,滿臉恨意,最後一腳將西蘭踹開:


    “西蘭,你還有什麽資格和臉麵在這裏呼喊我阿弟的名字!”


    “他的死,都是你造成的!”


    “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你是下一任洞神新娘,我不會違背族規!”


    “可我阿弟的屍體,你休想在看到!”


    “至於他會如何,也隻能是我來想辦法。”


    “你,不配!”


    臨走之時,落花洞女那抹怨毒的眼神,讓西蘭呆滯在原地。


    直至阿密媽媽的廟宇之前,逐漸隻剩下她一人。


    寧豐站在一旁,神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他明白了落花洞女、劉暢和中年男子的關係,也明白了在五十多年前,他們和西蘭之間發生的恩恩怨怨。


    隻是這份恩怨……


    在寧豐看來,這出悲劇,是非常典型的老舊村寨奉行陋習之下的產物。


    作為玉犬寨土司之女的西蘭,因為父親想要打破村寨對神明的依賴,又因為那個年代特殊的曆史背景和戰爭,讓村寨幾乎與外界的改變完全脫軌,並因此將災難怪罪在了無辜的西蘭身上。


    至於西蘭,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因為封建陋習的壓迫,她成為了洞神新娘的候選人。


    可在這之後,她卻又和劉暢在一起,更是讓有心髒病的劉暢,最終悲慟過度、心衰而死。


    從表麵上來看,似乎是西蘭的問題。


    可是想到西蘭的記憶照片,其實不難推斷,當初兩人相愛,完全不存在誰追求誰。


    或者就是那一下的悸動,讓兩個年輕人自然的對彼此吸引。


    所以,落花洞女如果將劉暢的死,全然怪罪在了西蘭的身上,似乎也有失偏頗。


    除非……劉暢之死,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劉暢應該很容易想到,自己和洞神新娘交往會麵臨什麽,他應該是有心理準備的。


    從他為西蘭出頭的照片也能看出,他不是一個性格懦弱的人。


    必然是又發生了什麽,讓劉暢感到絕望和無力,這才在阿密媽媽的廟宇前過世。


    想到這裏,寧豐又看向四周。


    很快,他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口井,和犬神井一模一樣!


    再觀察四周的地勢和環境……


    寧豐心頭一震。


    這座阿密媽媽的廟宇,或許就是現實當中犬神廟的位置!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能解釋為何僅僅出現了十年的犬神信仰,就能將玉犬寨裏關於阿密媽媽的一切全部消抹的一幹二淨!


    “不……不應該這樣的……”西蘭的聲音,再度將寧豐的注意力拉回。


    隻見她踉踉蹌蹌地靠在門框上,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語:“一定……一定還要辦法……”


    傷心欲絕的她,身體僵硬地轉過身,看向了自己最後的指望——阿密媽媽!


    寧豐搖了搖頭,一臉複雜地跟著西蘭進入廟宇當中。


    放眼望去,整個阿密媽媽廟宇的布局,也和犬神廟如出一轍。


    正麵的屋子內,已經可以看到那尊阿密媽媽雕像。


    至於左右兩側的側屋……


    當熟悉的犬神雕像映入眼簾,寧豐心頭一凜!


    和玉犬寨如今存在的凶煞犬神不同,眼前這兩尊其實還是浮雕,隻是雕刻的更加立體,以至於整個浮雕可以完全直角屹立在供桌上。


    並且在形象上,寧豐仔細比對了一番。


    不單單和自己手中的五黑犬浮雕完全一致,甚至和照片上的五黑犬吉祥也完全一致!


    就算五黑犬是一個品種,但是從外貌到神韻都如出一轍,這還是讓寧豐感覺到這不是“巧合”。


    就如同劉暢、地客額、吉祥之間的名稱和關係,似乎也不是巧合!


    “阿密媽媽!”西蘭跪在了蒲團上,無助地看向了眼前那尊柔和的女神:“阿密媽媽,求求你給日客額一線生機,他不應該如此的!”


    “是我的錯!”


    “不管有什麽災劫,就請降臨在我身上!”


    “求求你,不要讓日客額就這樣死去!”


    “好歹……好歹不要讓他毫無尊嚴的在不歸林死去!”


    西蘭一邊祈禱著,一邊朝著神像重重磕頭。


    很快,地磚上便出現了一團血跡。


    旁觀的寧豐輕歎了一聲,也不知道要怎麽評價。


    就目前來看,五十年前的情愛糾葛,一路延伸到了十年前?


    是劉暢和西蘭經過那件事情之後,已經成為了詭異?


    還是……那虛無縹緲的輪回之說?


    就在這時:


    “汪汪!”


    一聲犬吠,同時引起了寧豐和西蘭的注意。


    定睛一看,卻見阿密媽媽神像的後方,竟然冒出了一條狗,一條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五黑犬!


    西蘭一愣,旋即仿佛想到了什麽,熱淚盈眶中露出欣喜之色:


    “是了!”


    “是了!”


    “這一定是天狗!”


    “隻要讓天狗認可日客額,哪怕日客額已經死了,那也是‘天狗化身’,也絕對不會就這樣在不歸林受辱而終!”


    “感謝阿密媽媽!”


    “感謝阿密媽媽!”


    西蘭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將那五黑犬抱在了懷中。


    那五黑犬竟也十分的通人性,在西蘭的懷中不閃不避,一雙靈動的眸子就這麽盯著她,微微吐出的舌頭,看上去就像是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


    也就在這時,寧豐忽然感覺一切在模糊。


    帶著諸多疑慮,寧豐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看著依舊和自己三道化身在發瘋的西蘭,寧豐飛快將看到的回憶內容,和犬神井當中的浮雕進行對應。


    如今看來,西蘭應該沒有成為洞神新娘,因為得到了五黑犬吉祥的原因,她應該是盤算著“天狗化身”這條路。


    而這和張辰口中的“犬神化身”,似乎有相似之處!


    其次,五十年前的依窩,在成為落花洞女的第二年,在村寨待了一段時間後離開。


    那段時間,應該就是她先一步認識祭燈和尚,並在望月村留下阿密媽媽雕像的時候。


    但是在三十五年前,落花洞女離開了望月村,離開了祭燈和尚,並回到了村落當中大肆屠戮,或許……是因為當初的劉暢之事?


    在那之後,她被同族一男一女阻止以後,再度失蹤。


    等再次見到她,已經是沉睡於望月村當中了。


    “這些……到底有什麽關係呢?”


    寧豐正困惑時,腦海中傳來了李洋的聲音。


    “寧豐,金田徹和教父正在往辦公室方向趕去。”


    “兩人應該動過手。”


    “另外,通往地圖負二樓方向的出入口,我們還沒有找到。”


    同時,小森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哥哥,我和小旭用樹根和藤蔓感知到,屠宰場門口已經被村長帶人包圍了!”


    “人數非常多!”


    “我感覺……恐怕整個村子都來了!”


    寧豐眉心一蹙。


    來得這麽快。


    他低頭看看時間,再過半個小時就是淩晨,也就是為期三天的犬神祭祀。


    所以……


    “禹賜天。”寧豐通過死生契闊開始練習:“先別管雕像了,你們和李愚說一聲,如果想先解決村長這個麻煩,趕緊先帶著我說的東西來一趟不歸林!”


    “如果我猜得沒錯,要破解這位村長的秘密,應該不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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