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賈氏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呼吸逐漸急促,九方鳶這個小賤人竟敢拿石頭來糊弄她。


    九方鳶沉下臉來,“原來收到這種東西祖母你不高興啊!”


    “鐺……”


    她用力敲了一聲鑼,聲音陡然拔高,“我也不高興好嗎?”


    “你說你,那麽大年紀了,怎麽就不懂什麽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旁邊圍過來的人,一下就懵了,不是要唱冥王妃的回門禮嗎?


    怎麽氣氛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九方鳶掃了全場一眼,十個有十一個人臉上都是懵逼的。


    一改剛才怒罵賈氏的姿態,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


    “各位路過的大哥大姐大嬸大叔大爺奶奶們,我是九方鳶,爹不疼奶奶不愛還死了娘,從小還被丟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前幾日他們把我從莊子上接回來,說給我說了一門好親事,讓我嫁給冥王,我以為苦盡甘來了,結果你們猜怎樣?”


    “怎麽樣?”


    圍觀群眾問道。


    “他們是嫌冥王半死不活,嫁個嬌養在府裏的嫡女不值當,所以就把我弄回來替嫁了。”


    她把替嫁這兩個字咬得極重,人群一下子就炸開鍋了。


    “這不就是欺君嗎?”


    “太過分。”


    “姑娘你別急,我家老爺是禦史,我回府告訴我們老爺,讓他狠狠地參你爹一本。”


    輿論一下子都往九方鳶這邊倒,眾人紛紛替她出謀劃策,教她怎麽把娘家幹死,以解心頭之恨。


    “多謝,各位。”


    九方鳶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感謝熱心的圍觀群眾。


    她隻求財,命暫時不圖。


    “撕拉。”


    她用力扯下馬上的簾子,車內的東西赤果果的呈現在人們眼前——大紅綢緞包裹的禮盒在最上頭,底下的全是石頭?


    臥槽!


    這是何等操作?


    還不止這些,九方鳶拍了拍手,一行王府的侍衛,抬著還未拆下紅綢的嫁妝走過來。


    眾人一抬一抬數著,有六十多抬呢!


    眾人:??????


    這又是啥?


    九方鳶貼心地替他們解惑,“這些,都是我祖母和我爹替我準備的嫁妝。”


    “臥槽,哪家好人用石頭做女兒嫁妝,這不是要絕女兒後路嗎?”


    “要是我兒媳婦的嫁妝是這些,我肯定不會讓她進門。”


    “我也是。”


    “我也是。”


    眾人又將目光聚焦在九方鳶身上,隻不過這次,同情多於八卦,“姑娘,你被冥王府趕出來了嗎?”


    九方鳶咬著牙,把上輩子所有委屈的事都想了一遍,努力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並未。”


    “這便好。”


    眾人齊齊替她鬆了一口氣。


    “王爺還未醒,沒人能替我做主,所以我便自己替自己做主,把這些石頭都抬回來。”


    九方鳶說著轉向賈氏,“勞煩祖母把我真正的嫁妝還給我。”


    賈氏沒料到九方鳶能有這一手,竟然拉著她到府門口,敗壞左相府的名聲。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說什麽也不會跟著出來。


    但事已至此,她得想辦法搪塞過去。


    “鳶兒。”


    賈氏強擠出一絲笑容,裝作無辜的模樣,“你怎麽同祖母開這樣的玩笑。”


    她說著衝著周圍的人笑道:“大家都散了吧!我這孫女素愛開玩笑。”


    “開玩笑?”


    九方鳶掏出錢包,翻了一個底朝天,一個銅錢都沒掉下來,她指著那些紅綢笑道:“我身上一塊銅板也沒有,我餓著肚子去買這些紅綢綁在嫁妝上博祖母一笑嗎?”


    “呸!”


    九方鳶衝著賈氏所在的方啐了一口,“祖母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花,真把自己當褒姒當王昭君啊!”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笑了,笑得毫不掩飾。


    “哈哈哈?”


    賈氏連都黑了,賤人就是牙尖嘴利。


    “鳶兒,別胡鬧,你們姐妹幾個的嫁妝數量總歸是有限製的。”


    言下之意就是,九方鳶自己收起了嫁妝,拿石頭出來誣陷她。


    在場的誰不是人精,一聽就品出味來了,大戶人家兒女眾多,嫁妝多少,跟受不受寵愛是掛鉤的。


    這位九方鳶一看就是受寵,身上還穿著昨日大婚的婚服呢!


    所以……


    眾人看向九方鳶的眼神有了些變化。


    九方鳶也不生氣,吃瓜群眾的眼睛又不是個個都是雪亮的,沒什麽好解釋的。


    倒是賈氏,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存心要把自己的臉打腫。


    九方鳶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故意裝作吃驚的樣子問道:“祖母你確定我的嫁妝和別的姐妹是一樣的?”


    賈氏冷哼一聲,“當然。”


    “我娘可是文國公府的嫡女,當年出嫁的時候十裏紅妝,祖母你可還記得?”


    九方鳶一提到文國公府,賈氏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下來。


    她怎麽可能不記得,當年老大初中狀元,還未封官無意中救了出門上香的陳玉婷,陳家女以身相許,嫁給了老大。


    當年真是帶了潑天的富貴嫁進來,就連如今住的這宅子都是她的陪嫁。


    後來陳家人犯了事,皇上判他們流放之刑。


    她對陳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她從此離開九方家,別牽連他們。


    哪知陳氏這個賤人,在老大寫休書的前一天,在府門口撞死了。


    真是晦氣,要死也不晚一天在死?


    陳氏沒被休,按照大夏例律,她所有的陪嫁,都是九方鳶這小賤人的。


    賈氏收了回憶,正對上九方鳶似笑非笑的眸子,“祖母可是想起來了?”


    她指著那一堆石頭,“我娘當年進門,可沒帶這些東西哦!”


    “那又如何?”


    賈氏氣急敗壞,“你以為你是喝風長大的嗎?”


    九方鳶點頭,“我長到17歲,的確是沒花府上一兩銀子。”


    她伸出她那布滿老繭黑黃相交的手,“我都是靠著這雙手,把我自己養大的。”


    看到她那雙手,眾人心裏一陣內疚。


    他們太不是東西,剛才還懷疑她是騙嫁妝來的。


    京城裏就算是地位最卑賤的庶女,那一雙手誰不是養的跟水蔥一樣,哪張九方鳶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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