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落山,暮色漫了上來。


    晚風吹過四周空曠的田野,吹在人的臉上帶著絲絲涼意。


    5月正是春末與初夏交替之際,春天的腳步還沒有離去,湘江源的氣候還帶著春意。這裏的春天,白天溫暖,晚上清涼。這裏這個時候早晚氣候溫差大,明顯比廣東深圳那邊的氣溫至少要低5到10度,而且晝夜溫差也達到5到10度。


    從大巴車下來的10多個人,他們都是從深圳晨輝成公司跟隨搬遷過來的,許是應了範老板的許諾,許是換個環境重新規劃自己的工作。在這些過來的管理人員中,沒有老資格的人,在公司做的最長也隻有1年。在這10幾個跟隨過來的人中,其中職位最高的當屬生產部主管牛聖平和人事行政部主蔣麗茜。他倆之所以一起來,是因為他倆是一對熱戀中的戀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範老板給他倆加了薪。


    這次跟隨範晨輝過來的人數雖然有點少,但人員結構還是比較齊備的。除了業務部以外,其他各部門均有代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從這一點看來,範晨輝還是不太擔心的。唯一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業務這一塊,業務部沒有一個人跟來,這讓他如芒在背。


    這幫人馬雖然算不上精兵強將,但也是各部門熟悉工作流程的中流砥柱,能在這個特殊關鍵的過渡時期起到重要的作用。技術開發部來了一個製樣員,品質部來了一個qc組長,采購部來了一個采購員,生產部來了幾個拉長、全能工和聽音員,倉庫來了一個倉管員,設備組來了一個維修師傅,再加上一個始終跟隨範老板的保安隊長。


    範晨輝往大巴車掃了一眼,他的目光裏有些失落。他想深圳那幫人馬要是都過來了多好,他最得意的助手楊菲豔沒有來,他的4個幹女兒也沒有一個來,還有各部門的負責人沒有來。就連他的發小範進君也自立門戶了,自己創辦了一個做橡膠矽膠製品的小廠子。範晨輝想到這些, 心裏不是個滋味,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疼,如鯁在喉。他回想在深圳公司,一向指哪打哪的威風,突然間就像一塊薄冰掉在水泥地上,啪的一聲摔碎了,化為烏有。


    範晨輝從褲袋裏掏出兩支中華香煙,一支隨手拋給站在他身旁的保安隊長,一支叼在嘴上。他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對著保安隊長說:“蘇隊,去把圍牆的燈開關打上去。”他說完邁著疲憊的步子,向大門口側麵靠東南方位的一個池塘走去。


    晨輝成科技園四周圍牆上端的led燈光點亮,把工業園與四周的田野分隔開來,仿佛一個碩大的方形玉盤鑲嵌在空曠的田野上。


    公司旗杆在微風中輕輕地飄揚,中間國旗在兩邊公司中文旗和公司logo旗包圍中格外顯目耀眼。


    晚上6點,大家還在宿舍裏各自收拾。蔣麗茜站在二樓樓道裏大聲喊道:“兄弟姐妹們,開飯了,開飯了!大家收拾好了沒有,老板剛才打電話來了,食堂大師傅做了幾個好菜,又準備了點酒,為大家接風洗塵。”


    大家聽到蔣麗茜的喊聲,紛紛從各自的宿舍門裏走了出來。


    員工飯堂距離宿舍隻有100米,共有二層,一樓為員工餐廳,二樓為員工娛樂中心。這是一個兼具多功能的員工餐廳,寬敞明亮的飯堂裝修布置雅致,靠牆兩邊擺放著花卉盆景。飯堂靠東麵方向的牆上裝有一台88寸大液晶彩電,兩邊擺放兩個大音箱,距離牆壁3米處安裝了一台點唱機。飯堂頂部東西兩側各懸掛著一個可以旋轉的七彩燈,2.2米高的頂部交織吊掛著一串串led小燈串。整齊的桌子相連一起,一條一條的排開。靠近後麵一個區域用屏風隔成單獨一個大間,裏麵擺放兩張大圓桌,這裏是範晨輝家人和公司各部門負責人一起用餐的地方。


    飯堂裏燈光通明,1000多個平方的空間,隻坐了兩桌人,顯得有些冷清。


    兩張嶄新的桌子上分別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6菜一湯,還有酒和飲料。


    蔣麗茜和牛聖平領著大家走進飯堂時,範晨輝一家5口早已坐在桌子上了。


    範晨輝見他們進來了,便招手說:“牛經理,蔣主管,來,來,你倆跟我們坐一桌吧,你們10多個人坐在一起太擠了。”


    牛聖平拉著蔣麗茜的手走到範晨輝這一桌坐了下來。


    範晨輝對著職員那一桌微笑著說:“大家把酒杯倒滿吧,我們一起好好幹一杯!”


    範晨輝說完便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大家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大家一路辛苦了,淩晨一大早就出發,到傍晚才到達這裏,中午在服務區吃了快餐填填肚子,晚上給大家補上。非常感謝大家願意跟著我來,我們一起努力,加油!來,來,來,我們幹了這一杯!”範晨輝舉起酒杯,笑對大家。


    “好,一起幹杯!在這裏我想說一句,在座的各位,相信都是緊跟範老板的兄弟姐妹。我們大家齊心協力,在範老板的領導下,繼續發揚我們在深圳拚搏的精神,展現我們在湘江源的風采,再創輝煌!”牛聖平端著酒杯,慷慨激昂。


    “好,幹杯!”大家異口同聲,仰著頭把杯中酒幹了。


    酒過三巡,範晨輝起身走到大電視屏幕前,他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接著他又打開點唱機和旋轉燈、閃光串燈的電源,整個餐廳瞬間被籠罩在彩光閃耀的星空下。


    大家把目光一起朝範晨輝這邊聚齊過來。


    範晨輝走到點唱機前,拿起了一個麥克風。他點擊選定了一首《高天上流雲》。隨著音樂聲響起,他輕拍一下麥克風,清了清嗓音,對著話筒麵對大家微笑著說:“接下來我為大家演唱一首,我們晨輝成公司的廠歌——高天山流雲。”


    他話音剛落,立即響起了熱烈般的掌聲。


    在大家的掌聲中,範晨輝跟著旋律開始了他的演唱。他的歌聲在餐廳裏飄蕩,大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並專心地聆聽他激情動聽的歌聲。


    湘江源的早晨,霧色彌漫。


    範晨輝6點半就醒了。他下了床,他穿著睡衣,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窗簾,朝科技園大門口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公司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招展,兩麵公司旗在國旗的輝映下顯得分外鮮豔奪目。


    科技園大門口,保安隊長正在晨練。


    範晨輝走回床邊,脫去睡衣。從椅子上拿起衣服穿在身上。他走進了衛生間,從熱水器裏接了熱水洗了個臉,接著刷牙漱口。他走到梳妝台前,鏡子裏反照出他那前額隻剩稀疏的幾根頭發,不過他還沒有完全謝頂,後腦勺的頭發還很濃密。他拿起老婆的檀香木梳子,沿著前額稀疏幾根頭發往後麵梳。


    範晨輝換上皮鞋,走出了房間。他的腳步聲打破了一樓宿舍走道裏的安靜。他走出宿舍大門,向著池塘那邊走去。


    一條筆直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一個十字交叉路口,東麵通向科技園大門口和辦公樓,南麵通向廠房,西麵通向宿舍,北麵通向餐廳和娛樂中心。他沿著東麵水泥路走了300米後又沿著東南方位的一條水泥路麵,來到一個約500平方米大小的圓形池塘邊上。


    五月的荷蓮綠葉嬌滴清新,大小大小的綠葉次第向上伸展,高出水麵的葉片飽滿豐盈,葉片上的露珠晶瑩剔透,亭亭玉立的蓮包有一種聖潔、緊致之美,含著青春美麗的生命力量,纖塵不染。


    範晨輝悄悄靠近池塘圍欄,魚兒在荷蓮葉下懸浮遊動,張著小嘴呼吸水中新鮮的氧氣。


    湘江源處於沿海和內地交界之處,是一座具有悠久曆史的山水之城。這裏的工業經濟剛剛發展起來,外來流動人員不是很多。這裏還沒有興起專供釣魚愛好者釣魚的池塘或釣魚場,不像廣東那邊,到處都有釣魚場。


    範晨輝喜歡釣魚。他回來的這二三個月裏,忙裏偷閑去湘江邊上釣了幾次。這裏除了湘江邊上可以釣魚外,再也找不著允許釣魚的地方了。附近也有大大小小的池塘,那是農民自己承包的魚塘,是不對外開放釣魚的。魚塘主人還是按照傳統的做法,隻知道養魚、賣魚,不知楚還可以經營釣魚這一門道。


    範晨輝出於對釣魚的熱衷喜愛,他在建設科技園時,就想到在科技園裏建一個荷花池塘。這個池塘圓形造型,裏麵安裝進水和排水管道,又安裝水霧噴管,這樣一來,池塘既可以養魚,又可以釣魚,還可以觀賞風景。


    範晨輝站在池塘邊上,他的目光裏透露得意的笑容。這個池塘是他構思的創意傑作,看來他對這個池塘還是比較滿意的。這段時間,他有事沒事就往這個池塘邊上來轉轉。


    池塘裏放有一些金魚、草魚、鰱魚、鱸魚、黃骨魚、土鯪魚、鯽魚、鱖魚等不同種類的南方淡水魚。在池塘靠圍牆一邊,餘留了一畝地。他叫保安隊長種上了一地青草,用青草當食料來喂魚。這個保安隊長以前養過魚,很有經驗。他每天往池塘裏撒一些新鮮的青草嫩葉,觀察魚吃食狀態,調整一下投喂量。他每天看看池塘的水位量,三頭兩天開一下噴泉,隔三差五換一下水,把範老板的魚塘打理得井井有條。


    範晨輝沿著池塘邊上轉了一圈,他邁著輕鬆地步伐向飯堂走去。


    他走到距離員工飯堂門口50米時,看見飯堂的胡師傅正從三輪車上搬東西下來。這時,胡師傅看到範晨輝走來了,他笑著打招呼說:“老板,您起這麽早呀!”


    “今天一大早就醒了,我醒了以後又不喜歡賴床,起床後就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你也起得蠻早呀!”範晨輝微微一笑。


    “我早起形成習慣了。今天不是有一部分新員工來嘛,吃飯的人多了。我想著要多買點菜,就去了一趟蔬菜批發市場。那裏不僅蔬菜種類多,菜色新鮮,而且價格還便宜一點,算下來節省不少。”胡師傅邊搬東西邊說。


    “那也是,胡師傅精打細算,為公司著想,幹得很好,我就需要你這樣人!員工吃飯是件大事,飯堂交給你打理,我放一萬個心!”範晨輝走了過去,從褲兜裏掏出一包中華煙,他取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胡師傅拍了拍雙手,然後從車架上取下一條毛巾擦了擦手,雙手接過範晨輝遞過來的煙,笑著說:“謝謝老板的好煙!”


    “什麽好煙,抽習慣都是一樣的味!”範晨輝笑了笑說。


    “我抽的白沙煙,在老板你的麵前拿不出手,我都不好意思遞煙!”胡師傅嘿嘿一笑。


    “你還別說,我以前在家裏機械廠上班時,就喜歡抽白沙,那個香味不錯,這煙好抽!”範晨輝自己取出一支叼在嘴上,他打燃了打火機,一隻手握著打火機,一隻手掌彎成半圓擋著風遞了過去。


    胡師傅用手擋了一下,說:“老板,您先來!”


    “來嘛,別那麽客氣!你一客氣就顯得生疏了!”範晨輝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謝謝老板!”胡師傅稍微彎了一下腰,吸了一口就把煙點著了。他在範晨輝的背上輕輕地點了一下,表示謝意。


    “胡師傅,我順便問一下,胡雪蓮介紹你來時說你是她的叔叔,是真的嗎?”範晨輝抽回手來,點燃了嘴上的香煙,吸了一口問道。


    “是呀,她是我親哥的女兒,是親侄女,不是堂侄女!”胡師傅看著範晨輝的眼睛答道。


    ”哦,我還以為她說的是一個村裏麵同宗族的堂叔呢!”範晨輝吐了一個煙圈。


    “她本來是介紹我去和一鳴酒店做廚師的,她說您這裏需要一個炒菜的廚師,說您人很好,是深圳回來的大老板,沒有什麽架子,就把我介紹到這裏來了。”胡師傅笑著說。


    “胡雪蓮這個姑娘不錯!她雖然隻是高中文化,但待人接物很熱情真誠,做事細心有責任,給我留下很好的印象。這次工廠搬遷,剛好需要一個負責招工、接待、對外熱係的人,所以我就把她從酒店挖過來了,做了我們公司的行政人事文員!我跟她也是剛認識不到3個月,就是年前我回來時住酒店認識她的。我和她聊起來時,才知道她原來還是我兒子的高中同學呢。”範晨輝笑眯眯地說。


    “哦,說來很投緣!”胡師傅吸了一口煙答道。


    “你忙,我走了。”範晨輝輕彈了一下煙灰,說完轉身邁開了步子。


    “老板,過半小時就可以來吃早餐了!”胡師傅朝著他的背影說。


    “好的。”範晨輝朝著宿舍方向走去。


    上午8點半,在晨輝成公司會議室裏,範晨輝對胡雪蓮說:“小胡,招工還要繼續,至少還要招30人,同時開拉培訓兩條整線的人。第一批生產人員計劃招滿120人。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你找範夏成經理協助一下。”範晨輝看了看胡雪蓮後,接著把目光落在範夏成的身上。


    “好的,範總,沒問題。”胡雪蓮自信地答道。


    從會議室出來,胡雪蓮走上一步,與範夏成並肩走向辦公室。


    “範經理,你上午有空嗎?我想去縣城一趟,把招工的廣告牌拿回來。”胡雪蓮輕聲地問道。


    “你什麽時候去?我開車載你去取。”範夏成把目光落在她那白裏透紅的臉上。


    “我想馬上就走!”胡雪蓮用柔和的眸光瞄了他一眼。


    “好的,5分鍾後大門口見!”範夏成把筆記本夾在腋窩,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胡雪蓮走回到辦公室,她把筆記本和簽字筆放在辦公桌上。她擰開水杯的蓋子,喝了一口水,便走出辦公室,向著洗手間走去。


    胡雪蓮從洗手間出來,她直接走出了辦公樓。


    她順著水泥路慢慢地走著。


    嘀的一聲,身後傳來汽車的輕鳴聲。


    範夏成踩下刹車,按下車窗玻璃,把頭探過來說:“胡雪蓮,上車!”


    胡雪蓮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坐了上去。她關上了車門,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笑著說:“範經理,你說5分鍾就5分鍾,挺準時。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我人都變老了,還說一點沒變?”範夏成笑了笑說。


    “我覺得你變化不大呀,從外表看是。”胡雪蓮側過身來,把目光投向他。


    “是嗎?你把安全帶係上,我們走了!”範夏成鬆開刹車,汽車緩慢往前移動了。


    範夏成駕駛寶馬汽車駛出了晨輝成科技園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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