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團子,看見了嗎?灰色的霧氣。”


    “嗯,隻有紫霄宮一帶還沒有完全被籠罩,但這個侵蝕程度已經達到我們的預期了。”


    “是啊,現在,整個天庭都彌漫著沙雕的氣息,這是娛樂至死的時代,他們已經發現了刷爛梗和短視頻的樂趣了,也放棄了對組織現世意義的思考…


    主動權,已經完全在我們了。思維模式的汙染是潛移默化的,嗬嗬,真神的權柄,真是了不起啊!”


    “白團子,既然你手頭的事都忙差不多了,記得打掃實驗場,比如處理一下你放進來的老鼠。”


    “啊?!什麽時候的事?!”


    “神選計劃期間,邀請函被人動過手腳。”


    “嘖~你離開總部的次數我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你自己解決,就當活動活動筋骨算了,證道之時我還得去觀禮呢,我要休息幾天。”


    總部外——太空


    血雲神子打了個哈欠,“這看大門的是不會休息的嘛?怎麽溜進去啊?不過,留給我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他手中白色的信紙上的文字他並看不懂,但總覺得有種奇異的魔力吸引著他,最終將他引向了這裏。


    還記得那個沒名字的鹿人嗎?他那個世界的倒黴神子並不是沒有來,而是有著另外的打算…


    那邀請函,除了聖王神選的傳送陣法印在封皮上,還有一張額外的信紙,是他從神啟上撕下來的。


    白夜月當初為了保證邀請的人都能來,在邀請函和信紙上做了雙錨點保險,但是他真沒想到會有這麽不講究的人把信紙拆出來做收藏…


    而鹿人,本就是被血雲神子為自己設計的雙保險,若是神選成功,就跳出來頂替他,若是失敗嘛…這也就是他在總部大門外蹲點的原因…來這宗門中搜尋些仙寶,其他的機緣,也算是不虧,畢竟釣魚佬永不空軍!


    不過,他近來發現紙上的神性越來越弱了,想必是快要失效了,他打聽過了,要是成了沒登記的黑戶會被抓起來遣返!偷東西的意圖再暴露就很尷尬了…


    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悄悄摸進了總部的入口,“蛤?所以,這個看大門的,眼皮上的那個是貼紙?!我就…”


    手中功法運起,血雲神子已經破防了,一掌就要打在保安亭裏呼呼大睡的白夜月身上,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你等著啊!別讓我下回見到!”


    “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嗎?”


    “我giao~”


    羌笛照例拿著拖布,在走廊上慢悠悠地拖著地,旁邊還貼心地豎了個小心地滑的告示牌…看著素未謀麵的血雲神子,依舊微笑著行禮。


    “嘶…這飛舟裏的結構我還沒摸清啊…怎麽辦?怎麽辦?要不一起滅口了算了!不過是一個打雜的侍女…對,動手利索一點!接招!”


    “哎?不許碰我!洗手了嗎?!”


    血雲神子修煉數萬年功力凝聚出的陰襲一掌,還沒碰到羌笛身前的空氣,羌笛像甩手上的水珠一樣,嫌棄地朝空中擺了擺手,手中的能量直接被打散,就好像拒絕不喜歡的男士的邀約一樣,還挺禮貌的…


    “晚輩血雲,希望能拜見貴宗話事人!”


    “嘖~好熟練的土下座啊…又是白團長的狐朋狗友啊…咳咳,團長現在有事出去了,不方便會客。先生請回吧。”


    不得不說混跡仙界久了這點好,識時務,見到打不過的馬上就乖巧起來了,土下座腿一點都不抖,想來挺習慣的…如果不是他一身冷汗出賣了他,羌笛差點就信了。


    “身子好像還有點虛,你跟團長不會是那種地方認識的吧?嘖~回去得好好教育一下不聽話的孩子了…”


    “小笛,副團長不在的話,我想我這個五團長還是有點話語權的吧?”


    “五團長?!副團長…說起來白團長好像還真是副團長來著…哦哦!想起來了!倚忘川團長嗎?!”


    倚忘川依舊戴著那機械護目鏡,一身病號服,格外瘦削,說話卻蠻威嚴的。


    “小笛,你先下去吧。”


    羌笛點頭應允,拎著小心地滑的牌子和拖布就跑到別處打掃去了…


    “倚忘川…五宗主?”


    “嗯,血雲神子,這屆聖王神選已經結束了,你還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嗎?如果你來尋仙寶的話,大陸百貨批發市場在英靈殿南部靈隱鎮,如果是尋仙問道,前往聖王殿大區,自己尋找願意收下你的師傅,不過依你的人品,希望不大。”


    “哦,好,那就謝過五宗主了…嗯?!宗主,你認識我?!”


    “從你的前世今生,到你上頓飯吃了什麽,都清楚。”


    “嘶…感謝宗主器重!”


    “嗯?!你誤會了,不隻是你,這萬界,何人何時,做了何事,我都清楚。”


    “宗主,您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同那萬千世界,凡俗眾生,毫無差別,連讓我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在至高的神明麵前,最好不要有任何不虔誠的念頭。這是我送給你的忠告,去吧,以你的層次,今生大概不會再見到我了。”


    血雲神子火蹭一聲就上來了,“倚宗主雙目已眇,不知何德何能稱自己為至高無上的神明,又有什麽資格給我忠告啊?!”


    “神,隻陳述事實。”


    “呸!難道我被你多看一眼還會爆炸不成嗎?!那我靠近你會不會融化啊?”


    倚忘川本來已經背過身,拄著機械導盲杖正要走回去休息,身上卻突然散發出一種極玄妙的氣息…他輕輕吟唱著晦澀的詞句。


    “真神生萬目,觀萬物生滅,輪回至湮盡,皆在眼中;向神借千目,看善惡無報,貪嗔癡慢疑,俱收眼底。”


    血雲神子眼前突然一片光亮,刺得他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時,他從床上坐起身,呆呆地環視著四周,房間裏沒有人…但熟悉的感覺,是他自己的房間。


    “真神?不過是一場夢?”


    他把被子甩到一邊,努力觀察著,想找出這是環境的證據,但一切都太熟悉了。隻是,他背後的牆上,身側的床上,擺放的字畫上,生出一隻隻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


    “什麽東西?!來人啊!”


    血雲神子感覺背後發涼,轉身一看,卻什麽也沒有…


    幾個侍奉的雜役弟子匆忙跑了進來,隻是打開門的時候,他們的眼神,讓血雲神子感覺渾身發毛,就和,他剛剛背後突然出現的眼睛,如出一轍…


    “你們低下頭,不要看我!”


    “遵命。”xn


    血雲神子雖然沒有再被人盯著了,但那種陰冷的感覺從來沒有消失,仿佛他走過的地方,都會生出眼睛,牆壁,地麵,樹葉,鞋底,衣服…無數的眼睛,一直在凝視著他。


    “今天有點不太對啊?我離開宗門多久了?”


    “回神子的話,不過三十年。”


    “期間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嗎?”


    “鹿人幾年前回來了,不過已經在被宗主拷問過以後賜死了。”


    “嗯,那倒沒什麽…”


    隻是他越說越是心虛,仿佛,虛空中,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睛在盯著他。


    “給他的家鄉發一筆撫恤金吧,他來多久了…他的族人也活不了幾千年。”


    “啊?!神子什麽時候幹過這事了?…不正常啊?”


    “閉嘴!不許議論神子的決定!”


    血雲神子自己覺得安心了一些,隻是,他背後的眼睛,越來越多…


    “神子!宗主召見!”


    “……”


    血雲神子趕忙往他的宗主父親宅子裏跑去,大概是問他的見聞吧?隻要那個鹿人沒有亂說什麽,問題不大…


    “血雲啊,聖王神選,感覺怎麽樣?”


    王座上,閉目養神的宗主語氣不鹹不淡的,聽不出來喜怒。血雲神子也隻得把自己的見聞說了出來,順道也合盤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宗主聽得連連點頭。好像,一切都很正常,那不安的感覺,來自哪裏呢?


    等到聽完一切,宗主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很冷冽,血雲神子不安的感覺再次加重…


    “父王,這是…”


    “你沒覺得大殿裏少了點什麽嗎?”


    “沒啊?不知父王說的是?”


    “就是你的小媽。”


    血雲神子心態有點崩了,但還是強裝鎮定,“不知她這是怎麽了?”


    “嗬嗬,血雲…還裝啊?來人,給我拿下!關禁閉…犯點錯誤無所謂,連認都不敢認,枉為我血雲聖地神子。”


    “好吧,父王,我…”


    “但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犯到了我頭上!你看著我頭頂!他綠不綠?!禁閉?還有這好事?!現在,你給我回去當最底層的雜役弟子!”


    血雲神子脫下錦衣華服,換上雜役弟子破破爛爛的長衫,正要去搬行李…他沒寄已經是個奇跡了,別奢望太多。


    可是,越是走在路上,他越覺得不安,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那些親傳弟子,雜役弟子,尤其是女弟子,眼神格外地不正常…


    好像在躲一個瘟神…


    好在,他的修為還在,到底也是神子,豎起耳朵一聽,更可怕了!


    “這神子,啊不,豎子以前偷看洗澡的時候,還讓一個弟兄頂包來著,後來被亂棍打死了,這玩意死性不改,千萬離他遠點,別沾上了一起晦氣。”


    “是啊!記得他以前多看了那個女弟子一眼,那弟子就被…”


    “嗯嗯!尤其是打坤的時候!明明就是做針線活的料。”


    ……


    “他們…怎麽知道的…明明,啊不,那些事件,都有蛛絲馬跡可循,還能理解…”


    心力交瘁的血雲神子再次躺在雜役弟子的房間裏,當然,還被小管事給踹到了地鋪上去了…


    隻是,他閉上眼睛,天花板,蜘蛛網…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繼續凝視著他,離他的身體越來越近。


    “焯!你做那種夢就離勞資遠點啊!髒東西!”


    被一巴掌打醒的血雲神子更懵了,“為什麽…他們連我做了什麽夢都知道?!”


    借著出門跑任務的名義,血雲神子以為離開了聖地,他就會好起來,可能是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之類的。


    可是,哪怕是那些普通村民,小妖,其他宗門的弟子,看他的眼神,都長著那陰森的眼睛。


    “你們看那個仙人,襪子居然三天才洗,髒死了!這就是邪魔歪道,孩子們你們快關門!”


    “啊?!現在對邪魔歪道的定義這麽寬泛了嗎?算了,我們本來也不是什麽正派宗門…不是,那邊那個,你先別拉繩子啊!看到我就上房梁是幾個意思?!”


    “滾啊!邪修!我被你看了一眼,已經不幹淨了啊!放我去死啊!!!”


    ……


    跑任務跑到一半,還沒到目標點呢,就突然收到了聖地的傳信,讓他趕緊回去一趟,其他六大仙地圍攻血雲洞府了。


    起因是,各個仙地的聖女同時夢到幾萬年前,各自的前世都被同一個負心人輕薄…這一世回來討債。


    隨著時間推移,血雲神子的精神越來越恍惚了,他已經要崩潰了,在某一刻,他也逐漸看清了,身邊不斷浮現的眼睛,他的前世今生,過去的一切…都像是被全世界直播。


    他就是直播間裏那個裸著的透明人,成為了世界的焦點,他絕望地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仿佛有一隻金色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好像…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倚忘川的護目鏡,護目鏡之下…那是,他的眼睛嗎?


    “被神靈的目光所凝視,果然,沒有生靈可以承受…”


    那隻眼睛,他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了,也更沒有回到白夜大陸的途徑…最後,他逃了,逃到沒人的天涯海角,將自己關在一個沒有一絲光亮的小房間裏…


    沒有人,還有妖獸,蟲蛇鼠蟻,荒草樹林,最後連沒有生命的東西,也生了眼睛,凝望著他!他啊,最後,刺瞎了自己的眼睛。若我看不見,他們也就看不見了吧?


    可是啊,他絕望地發現,他的掌中,胳膊上,腿上,嘴裏…生出了新的眼睛,他連黑暗都無法擁有。


    他隻能不斷地刺瞎那些眼睛,哪怕痛苦,他也不想再被任何人觀看了…他的思想夢境沒有自由,他連吃飯睡覺也沒有自由…直到自廢修為,成為一個凡人,然後,將自己淩遲!


    可是啊,當他的魂魄出竅的時候,他發現,連帶著他的魂體,也生出千目,密密麻麻的眼珠,肆意地打轉,好像在嘲弄著他,帶他進入輪回,下一世,再生千目。


    ……


    而置身事外的倚忘川端起茶杯,跟白夜月打著視頻電話,“已經處理完了。”


    “哎?我聽小笛姐說了哦!就一個小偷小摸的,你這殘忍了點吧?”


    “我已經給過他忠告了,是他自己想要體驗被神明所注視的感覺,這可不怪我!一生走不出神的目光,可不是說著玩的。”


    “好啦,知道你的千目神觀很帥啦!很難想象你居然就為了炫個技能就給我打這麽久的電話。”


    “觀天可是很浪費精力的,你都放假了,還不許我也給自己放個假嗎?”


    “焯!你好意思嗎?算了…隻是你這個神的眼睛歇菜了,別給我弄出啥變故來。”


    與此同時,洪荒世界…


    太上老君拍著腦袋,“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應該在這打麻將啊!我到底忘了什麽…嘿嘿,自摸!”


    直到,他收到了紫霄宮本體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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