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這才明白,隨後尷尬的笑著:“老爺子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從軍的經曆?”


    藍玉心跳有些快。


    朱雄英點頭:“以前的時候,說過一些。”


    藍玉道:“那不就得了,都是老戰友,我怎可能不來?信國公不知道,他要知道了,恐怕比咱來的還快!”


    朱雄英點頭:“老國公和爺爺的感情確實很好。”


    “沒通知他嗎?”


    藍玉道:“怎麽敢啊!他老人家比你爺爺年紀還大,若是受了刺激,眼一翻,先走了,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朱雄英勉強笑笑,“也是。”


    藍玉擔憂的看著屋內:“孩子,你這法子可真管用?也不是咱不信你,實在你說的有些玄乎了,如果沒救好,恐怕會招來很大的麻煩!”


    朱雄英笑著道:“你當我說著玩的啊?這種大事,我怎敢開玩笑?沒有十足的把握,也有九成的把握吧。”


    藍玉依舊有些心有餘悸,看樣子似乎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


    “累了吧?要不換咱去照看著,你兄弟去休息休息。”


    朱雄英歎口氣:“我能有今天,都是我爺爺給的,這個時候了,作為人孫的,哪有休息的道理?沒事,再累再苦也就這兩日,要有什麽差池,我在旁邊也有個照應。”


    “府上幾個郎中,勞煩舅姥爺你去讓他們休息吧,也對給他們一些賞錢,有啥事我在叫他們。”


    出事的第一時間,朱雄英就將府邸常備的郎中叫起來待命了。


    雖然他們不能做一些什麽,但尋常的風寒藥物還是能開幾副的。


    藍玉點頭:“那成,我過去,一會兒我再來找你純。”


    “好!”


    ……


    不知何時,外麵的雨漸漸停了。


    天空漸漸佛曉。


    紫禁城一片蕭索。


    軍兵們將皇宮圍的水泄不通。


    百官早早在則天門外等候覲見。


    禮部尚書李原已經命禮部將午門大開!


    國朝每開午門,必有大事發生。


    文武百官心緒不寧的站在則天門外,東西向站定。


    昨夜半夜,禦林軍通知他們今日開大朝會。


    昨晚就有許多人,在自己府邸胡思亂想的猜測。


    沒有人知道今天皇上急急召見他們為了什麽,即便他們心裏已經有了預感,此時也不敢攀附交談。


    百官臉上都有些肅穆,安靜的矗立原地,等著禮部官吏唱禮入宮。


    時間一點點過去,東方的地平線上,一輪圓日已經漸漸升起。


    百官心裏越來越焦急。


    按照往日,這個時間點皇上已經開始宣他們入宮。


    可宮裏安靜到極點,透過午門,時不時能看到皇城內一列列秩序深嚴的軍兵持戟來回走動。


    人群再也按捺不住,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齊大人,這究竟出什麽事了?”孔訥緩緩從長龍隊伍中走到齊泰身前。


    周圍幾名文官瞬間圍過來,有些聽不到的也努力伸著脖頸支棱著耳朵。


    齊泰沉默了少頃,看著孔訥道:“皇爺好似染了瘧疾。”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嘩然。


    齊泰狠狠瞪了周圍一群人,人群這才稍微安靜下來。


    齊泰繼續道:“老夫聽聞,太醫院束手無策,皇爺應當在別出治療。”


    眾人再次震驚。


    “胡鬧!”


    “太醫院匯聚咱大明最絕頂的醫術,皇爺去別出醫治?去哪裏?誰帶去的?簡直放肆!”


    齊泰小心翼翼的道:“諸位看看,今日有誰沒來?”


    眾人愣了愣,側目尋找,最終將目光定格在武將之首。


    藍玉!


    “是藍玉幹的?”


    “他想做什麽?!”


    齊泰再次引導,道:“爾等再看看宮內秩序深嚴的甲兵?”


    眾人倒吸涼氣,而後冷笑道:“挾天子以令諸侯?他藍玉,好大的狗膽!”


    齊泰見自己目的達到,漫不經心的道:“老爺子至今還沒立儲,如今生死未卜,甚至極可能會大行於世。”


    “屆時我等當如何?”


    孔訥似乎明白了齊泰的意思,低喝道:“立皇長孫朱允炆登基!”


    齊泰道:“若藍玉等人不同意呢?”


    眾人再次沉默。


    孔訥仰著脖頸道:“誰敢叛亂,禍亂皇明朝綱,我等即便拚了命,也要將其拉下帝位!”


    齊泰抱拳行禮,大義凜然道:“諸位!”


    “如今皇爺生死未卜,宮內卻遲遲不透露消息,吾等作為人臣,豈能袖手焉?”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裏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眾人回以肅穆,似乎已經明白此時要做什麽。


    孔訥默默的看了眾人一眼,眾人紛紛點頭。


    待孔訥回到班首,便朗聲高喝!


    突兀的喝聲,頓時吸引到文武百官的目光。


    “李尚書,此朝可開乎?”


    李原作為禮部尚書,心急如焚,可是宮內沒有傳出開朝的消息,他也不能領百官覲見。


    “衍聖公且莫急躁。”


    孔訥朗聲道:“昨夜甲兵夜入吾府,君上言今日開朝,此怪事亙古未有。”


    “吾等不知君上身發何事,亦不知宮內有何禍之臨,家國多事之秋,皇儲未定,聖人年邁,吾等心係聖上,心係大明江山。”


    “請李大人告知,宮內究竟出何事,皇爺出何事,以讓吾等心安!”


    李原含著笑:“諸位莫要多心,例行大朝會而已。”


    雖然他還帶著笑,但心裏也已經開始打鼓。


    朱元璋出什麽事,他其實也不清楚。


    昨夜入宮的,就那麽幾個高官,現在消息都在被封鎖,皇帝究竟出什麽事了,李原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孔訥帶頭道:“若是例行大朝會,何故夜半通知?”


    “皇爺年事已高,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李尚書,你莫要盜權竊柄,誤國殃民,陷吾等於不義也!”


    孔訥說完,身後頓時有文臣跟著附和,“孔夫子說的對,李尚書,無論如何,皇爺是好是壞,你都要我等心裏有個數。”


    “如今太子尚且在外,第三代皇儲未定,下官鬥膽,若皇爺不測,你若誤國誤臣,下官定不輕饒!”


    “有什麽事需要藏著掖著?我們是大明的臣!是科途仕官!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你李尚書是打算挾天子以令百官乎?”


    “吾聽聞交趾有軍兵感染瘧疾,如今已至火器監!皇爺是否傳染?”


    霎時間,人群大亂!


    好一些文官目齜欲裂,指著李原:“快放吾等進宮!”“對!放吾等進宮!吾等要參見皇爺!”


    一時間,亂象陡升。


    站在武將之列的李景隆和傅友德,頓時走了出來。


    兩人指著紛亂的文官:“方式!午門外失儀,都察院的人何在?你都察院不行權柄,本將便讓五軍都督府和禦林軍將你等叉出天津橋外!”


    轟,轟,轟!


    一群禦林軍和五軍都督府人馬瞬間小跑而來,將這裏午門外百官紛紛包圍!“狗賊李景隆!”


    “狗賊傅友德!”


    “你們想造反!”


    “我們忠的是大明皇上,忠的是朱明皇朝,你兩個跳梁小醜也敢阻我大義?”


    “有種刀戟加身!”


    有文官橫著脖頸,立刻朝傅友德和李景隆衝過去。


    隨後,身後一群文官蜂擁而至!


    大明的文官很剛正,這隻是明初,到了明中期,他們更加猖獗!


    即便寵佞到極點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在土木堡之變,也被文臣們在金鑾殿活活毆打而死!


    大明的文官,剛正到了畸形的程度。


    他們不畏懼死,今天真不畏懼!


    隻要李景隆和傅友德敢動手,他們就會留下美名!


    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一類人,除了道德能約束他們,生死他們是看淡的,實際大明曆代文官都是如此,當然,到明後期的東林黨後,文官們才徹底變了形。


    但前期,這一類人一定是剛愎到了極點,剛烈到了極點!


    李景隆和傅友德瞪大眼睛,此時他們還真不敢動手。


    “來人,將這群老東西拉過去!”李景隆破口大罵。


    “你們一把年紀了,老子不想和你們見識,免得碰到哪裏,對誰都不好!”


    傅友德哼道:“簡直放肆!你們的規矩被狗吃了!”


    孔訥冷眼看著一切,朗聲高喝:“吾等忠君為國,隻想知道皇爺近況,放吾等入宮!”


    “大明立國多載,根基未穩,皇爺更是生死未卜,若有屑小欺上瞞下,吾等愧對皇爺!”


    詹徽看著一切,眼中帶著失望:“成何體統!”


    “這裏是大明午門!你們是天下官吏的表率!鬧什麽鬧?!還嫌不夠丟臉?!”


    齊泰指著詹徽:“你陽春白雪,我們下裏巴人!”


    “就是你!是你帶著皇爺去的火器監!指不定皇爺已經感染瘧疾!”


    “詹徽!你按什麽心?你想謀朝篡位?!”


    詹徽氣的混身亂顫:“胡說!”


    他冷冷看著齊泰,心裏頗為驚駭。


    他……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朱允炆!


    詹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皇孫現在不去孝順他祖父,居然在午門導演這麽一出鬧劇!


    這真是找死!


    “原來是你這狗獠!”


    文臣怒發衝冠,指著詹徽:“拿命來!”


    一群人,頓時張牙舞爪的朝詹徽衝過去!


    現場頓時亂做一團!


    詹徽拚命大叫:“來人!來人!”


    李景隆和傅友德實在看不下去了!


    皇上還沒死,這群人便如此哄鬧,這還是大明的官?!


    “將他們分開!快!”


    軍兵們頓時衝過去,將人群分開!


    詹徽的臉上已經被抓出血印,烏紗帽也被打落在地,一臉狼狽至極。


    “皇爺在何處,進宮!吾等必要見皇爺身安!”


    “衝去!”


    文臣們不管不顧,朝午門衝了過去。


    “攔住他們,誰敢!”


    李景隆大叫!


    “都放肆!”


    傅友德也在大叫。


    禦林軍和五軍都督府都不敢動刀,好一些官兵的臉頰和手臂,已經被這些文官抓出了血痂。


    “老詹,你還好嗎?”


    傅友文不知何時,從人群走了過來。


    詹徽怒道:“你說呢?剛才你躲哪兒去了?”


    傅友文忙道:“怕誤傷,怕誤傷。”


    “這群人也忒不像話!真不像話!皇爺還沒怎麽樣就這般,若是皇爺真大行……他們還不得瘋了?”


    “瘋了就算了,看他們的樣子,恐怕下一刻就要立朱允炆登基了!”


    傅友文這話說出來,詹徽下意識一顫。


    是啊!


    現在朱雄英不知身為何方。


    如果皇爺真有個三長兩短……詹徽一顆心,陡然跳了起來。


    皇爺……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究竟怎麽了!究竟什麽樣子了!”


    昨夜詹徽被驅趕出宮,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宮裏什麽情況!


    他甚至不知道,皇帝已經出宮去了朱雄英那裏!


    “奇怪啊!”


    “為什麽不開朝呐?”


    詹徽摸了摸下巴。


    “嘶!”


    滿手都是血!


    他憤恨的道:“這群雜碎!下手真重,屬娘們的吧!”.


    ……


    一處山頭爭亂不休,一處山窪風平浪靜。


    午門外的事,朱元璋不知道,藍玉也不知道,朱雄英府邸所有人都不知道。


    這裏依舊很安寧。


    黑夜過去,光明終會到來。


    喔喔~


    一陣公雞打鳴聲響起,將守在床沿的朱雄英和朱允熥打醒。


    朱允熥看著躺在床上的爺爺,伸手在老爺子頭上試了試,手宛如觸電一般。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朱雄英,麵色一喜:“大哥,爺爺褪熱了!”


    朱雄英麵色也是一喜,昨夜高懸的心,在這一刻微微有些放下。


    雖然昨晚他力排眾議,做出很自信的樣子。


    可他心底又何嚐不在打鼓?


    金雞納樹是含有奎寧,也卻是瘧疾的特xiao藥,這都無可厚非。


    可他還是擔心,擔心老爺子身子骨薄弱,擔心老爺子撐不過去。


    六十多歲的老人了,身體機能都在下降,誰又敢保證老爺子一定不會出事。


    誰又敢確定金雞納樹一定對老爺子有療效?


    可朱雄英,能怎麽辦?


    作為男兒大丈夫,在當時眾人都慌不擇路的模樣,在老爺子都對生命失去信心的時候。


    他若不站出來,不給老爺子打起信心,不肩負起責任,誰還能挑起大梁?


    別說金雞納樹有療效,即便隻是道聽途說,朱雄英也不會什麽都不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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