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一大清早來找我有事嗎?”


    徐妙錦哦道:“沒什麽,本來想約你出去……嗯,老爺子病了,照顧老爺子要緊。”


    朱元璋趕忙認真的道:“咱好的差不多了,徐家閨女,你來了就好了,早些將這小子拉出去吧,他在家悶壞了。”


    朱雄英無語的看著朱元璋:“是您老悶壞了吧?不能喝酒不能吃鹹菜,不能見葷腥大魚大肉。”


    “我是想不通了,您老,為啥就喜歡吃鹹菜蒜瓣這類東西。”


    朱元璋哼道:“咱出生低微,鹹菜蒜瓣就是咱小時候愛吃的,現在尊貴了,可骨子裏還是平頭老百姓,鹹菜蒜瓣咋了?都是好東西!”


    說著,老人又看著徐妙錦道:“閨女,你嫌棄不?”


    徐妙錦趕緊搖頭:“不嫌棄啊,不過您老也別氣啦,朱公子的意思是您老現在病了,暫時要忌口這些,並不是不讓您吃。”


    朱元璋蹙眉,將包子撂嘴巴裏,似乎想到什麽,又趕緊將包子拿出來,細細咬了一口。


    老爺子越想越氣,怒道:“他娘的,咱這一輩子沒人敢管咱,到老了被孫子管上啦!先是不讓咱大口吃飯,說不利於消化啥的,現在又不讓咱吃愛吃的鹹菜!”


    “哼!現在還找了一個幫凶,一起管著咱?不得了了呀!”


    徐妙錦捂著嘴笑道:“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啊老爺子。”


    朱元璋沒好氣的道:“你還沒有,剛才話是勸著咱,話裏話外卻向著這臭小子!你們這是一起欺負咱!別當咱看不出來!”


    “走走走!趕快出去踏青,咱現在看到你兩,就覺得咱成多餘的,滾滾滾,都滾!”


    朱雄英笑著道:“在過些日子,恐怕要有重孫子一起跟著管您老啦。”


    朱元璋麵色一喜,看著朱雄英下巴下細細的汗毛,笑著道:“成大小夥啦,胡子都快出來啦。”


    “那感情好,你兩加把勁,不行晚上就莫回來,趁著夜黑風高的,把事辦啦。男才女貌的,好的很哩!”


    徐妙錦臉色一紅,微微低下頭。


    朱雄英有些尷尬的看著朱元璋:“你老一把年紀了,能不能說些正經的啊!”


    朱元璋沒好氣的道:“這有啥不正經?男歡女愛,水到渠成。害羞個啥?咱是過來人,比你們懂得多!”


    現在這溫馨的場景,朱元璋還能隨意調侃。


    他知道,在用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在這麽肆無忌憚的和這小子說這些渾話了。


    “徐家閨女,咱告訴你,當時咱皇帝都要給你賜婚了,你猜這小子怎麽說的?”


    朱雄英趕忙道:“爺爺!”


    朱元璋不管不顧,道:“這小子牛著呢,咱皇帝都罵,說咱皇帝沒出息,靠一個女人達成目的,不像個男人!嘿!真是牛氣衝天!”


    徐妙錦有些驚愕,剛才還有些害羞,現在芳心滿腔感動,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朱雄英,再次低下頭去,瓊鼻有些發酸,眼中卻布滿欣喜。


    “成了成了!”朱元璋擺手,“閨女害羞了,咱不說了,趕快陪閨女出去轉轉吧,不然丫頭臉要紅成胡蘿卜啦。”


    朱雄英無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朱元璋,道:“您老一個人在家行麽?”


    朱元璋嗬道:“盡扯淡!咱這不全都好了麽?”


    “哦,你等會,跟咱過來,咱給你倒一壺茶帶著。”


    朱雄英知道老爺子有話要說,便跟過去。


    朱元璋小聲道:“你小子,要懂得先來後到,不能厚此薄彼知道麽?”


    朱雄英有些無語,合著老爺子拉自己過來就為了這話?


    “知道了,知道了!”


    “嘿嘿。”


    老爺子笑了笑,“去吧。”


    “噢,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朱元璋哼道:“又來!咱又沒廢了!”


    朱雄英不再多言,去找了徐妙錦,兩人並肩離去。


    朱元璋眯著眼,眼中有些欣慰:“長大啦,越來越懂得為老的操心了,嗬!”


    “不過,咱不能繼續在這逗遛了。”


    朱元璋泡了一壺茶,捧著茶水,優哉遊哉的離開朱府,直奔皇宮。


    “老爺子口無遮攔,你別聽他瞎說。”


    朱雄英和徐妙錦,並肩走在繁華的應天大街上。


    徐妙錦害羞的嗯了一聲,然後看著朱雄英道:“謝謝你啊。”


    “嗯?謝什麽?”


    徐妙錦道:“我沒想過,原來你在背後做了這麽多事,居然敢罵皇帝……我……很感動。”


    朱雄英灑然一笑道:“沒什麽。”


    徐妙錦搖頭:“你總是如此,背後總是做了許多了不起的事,明明每一件事都能讓人刮目相看,可你從不屑於去說。”


    朱雄英撓撓頭:“興許是和我家老爺子學的,他也是這麽對我的,他也總是在背後為我做了許多事,卻從不會和我說什麽。”


    徐妙錦笑道:“你爺孫兩個,真像是親的。”


    似乎想起什麽,徐妙錦看著朱雄英道:“對了,我可以問你一些事麽?”


    朱雄英點頭:“嗯,問吧。”


    徐妙錦道:“你和你家老爺子,怎麽認識的呀?”


    朱雄英愣了愣,隨後咳嗽一聲,腦子裏已經是有幻想的畫麵,脫口道:“去年我還隻是應天的乞兒,有一次乞討,偶爾碰到了老爺子。”


    徐妙錦想了想,道:“你去過老人家中麽?我意思是,去拜訪過麽?”


    朱雄英臉色倒是有些繃不住了,畢竟說謊他不怎麽會,但還是強撐著搖頭:“每次說去,要麽就被事耽擱了,要麽老爺子家中就有事。”


    “殿閣呢?去過嗎?”


    朱雄英道:“去過啊,還幫著老人批過一些奏疏。”


    徐妙錦有些發愣。


    “批奏疏?”


    朱雄英點頭:“老爺子教了我很多東西,也在利用職務之便在培養我。”


    徐妙錦沉默了一會兒,笑著道:“原來是這樣,你們可真是有緣分呐。”


    朱雄英僵硬一笑,點點頭道:“是啊,有時感覺巧合的,就像是被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樣。”


    徐妙錦嗯了一聲,看了朱雄英一眼:“是啊,不過……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變了。”


    朱雄英摸了摸下巴:“有嗎?”


    徐妙錦點頭:“有,變的越來越有上位者氣勢了。”


    朱雄英哈哈大笑:“這玩意還能看出來?盡瞎扯!”


    徐妙錦也沒多言,隻不過芳心始終有些驚疑不定。


    變的不僅僅是朱雄英,還有自己的三位兄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三位兄長似乎對朱雄英打骨子裏開始敬重起來。


    這很詭異。


    徐家是權貴,三位兄長也心高氣傲,不可能服誰,可為什麽會對朱雄英態度有轉變?


    她一直就覺得自家兄長有什麽事,是關於朱懷的,在瞞著自己。


    盡管她問過,但三位兄長沒說。


    徐妙錦心裏暗暗想著,今天回去,無論如何也要詐一詐三位兄長了!


    ……


    謹身殿。


    朱元璋此時端坐在龍案前。


    鄭和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著朱元璋。


    朱元璋麵無表情的對鄭和道:“去將傳旨,將吏部尚書詹徽、左都禦史暴昭、刑部尚書楊靖、禮部主事齊泰給咱召過來。”


    鄭和忙道:“遵旨!”


    沒一會兒,三位部堂長官和禮部主事齊泰齊齊抵達謹身殿。


    齊泰心裏有些忐忑。


    午門外的事,他就知道,皇帝不會輕易罷休。


    今天來謹身殿的都是三位部堂高官,唯獨自己,不過區區一六品主事,夾在三位高官上,顯得格格不入!


    “微臣等,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擺手:“萬歲個蛋,耳朵都聽出老繭了。”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齊泰:“齊主事是個英雄,你是禮部主事,做官的規矩都忘了。”


    齊泰一驚,顫抖的下跪:“微臣知罪。”


    朱元璋又看著暴昭:“你是左都禦史,你都察院都是吃幹飯的?成天屁大點事都要奏疏,午門外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們的奏疏呢?”


    “詹徽臉都被抓破了,你們都察院都是死人?”


    此言一出,齊泰嚇的小腿亂,顫!


    果然,皇爺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暴昭忙抱拳道:“臣知罪。”


    朱元璋又看著刑部尚書楊靖,道:“此事你刑部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京官是天下百官的臉,出了這麽大事,不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將齊主事拉過去審理,該怎麽辦怎麽辦!”


    齊泰冷汗涔涔,囁嚅著嘴巴道:“皇爺恕罪!”


    朱元璋哼道:“你午門外鬧事的時候怎麽不想咱恕罪?是覺得咱要死了是吧?所以你們都敢衝午門了?”


    “來人!”


    先拉出去廷杖,著實打十大板,送去刑部會審。


    著實打,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打,能不能扛過去,就看齊泰身體素質了。


    朱元璋依舊是那個殘暴的朱元璋,眼中揉不得沙子,不是不收拾人,隻是他還沒機會出手罷了,並不代表他就忘了這回事。


    齊泰慘烈驚呼道:“皇爺恕罪,恕罪啊!”


    聲音越來越小,他已經被殿前的太監拉了出去。


    朱元璋看著站在謹身殿的三位部堂,冷冷的道:“成了,都下去吧,咱沒啥事,也死不了!”


    “遵旨!”三人欲走。


    左都禦史暴昭卻停了下來,抱拳道:“啟奏皇上,皇上此次染了病,微臣等都嚇壞了。”


    “國不可後繼無人,請皇上三思。”


    朱元璋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道:“下去吧。”“臣遵旨。”


    暴昭說的不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朱元璋病重的時候,幸好被封鎖住了消息,要不然京師一定會震動。


    即便被封鎖了消息,百官都發生不可控的變動。


    歸根結底就是國家後繼無人,作為都察院左都禦史,暴昭自然有責任和義務給朱元璋建議。


    應天大街熙熙攘攘,春三月悄悄快走到頭,即將步入四月。


    天氣漸漸有些炎熱起來。


    朱雄英和徐妙錦,走在人群中。


    徐妙錦問朱雄英道:“對啦,你爺爺染了瘧疾,怎麽好的呀?”


    朱雄英想了想,解釋道:“有種樹叫金雞納樹,是治療瘧疾的有效藥。”


    徐妙錦等著杏眼:“所以,又是你啊?我聽聞雲貴的瘧疾,也被朝廷治好了,好一些百姓都在嚷嚷著感謝朝廷。”


    朱雄英笑而不語。


    徐妙錦道:“你還真是的,私下真是做了這麽多事,卻無人知道,這還真是錦衣夜行了。”


    先前朱雄英的一些功勞且不說,這一次又是雲貴幾萬條人命。


    朱雄英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動天下,偏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絕不至於老糊塗。


    要麽就是提前已經賞過朱雄英了,要麽就是壓著,最終給朱雄英一個更大的賞賜或者驚喜。


    天色漸黑,朱雄英對徐妙錦告別:“家裏老人還在休養身子,作為子孫的,也不能在外麵待很長時間,徐姑娘見諒。”


    徐妙錦點頭:“我懂的,你先回去吧。”


    “告辭。”


    望著朱雄英挺拔的背影,徐妙錦心裏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很快,她變咬牙朝府邸走去。


    徐家三兄弟此時正坐在中廳吃著晚餐。


    “五妹回來啦?玩的開心麽?”


    徐膺緒笑容滿麵,隻是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徐家三兄弟,似乎都發現了徐妙錦臉色有些不對。


    徐輝祖蹙眉:“怎麽?又被欺負了?”


    徐妙錦搖頭,死死看著徐家三兄弟,冷不丁道:“為什麽要騙我?”


    三兄弟心中猛地一咯噔。


    徐輝祖道:“你這丫頭,怎麽忽然說這種話,咱們騙你啥啦?”


    徐妙錦冷冷的道:“朱公子的爺爺!”


    三人齊齊一愣。


    徐妙錦捕捉到三人的神態,繼續道:“你們還打算瞞著我到什麽時候?”


    徐輝祖端著碗的手有些停頓,看著徐妙錦道:“五妹,你發現什麽了?”


    徐妙錦道:“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徐膺緒忙道:“五妹!咱也不是成心不告訴你,是,他是皇帝,可是咱要告訴你了,你以後怎麽和朱公子相處?咱不想你低人一等……”


    說著說著,徐膺緒聲音小了下來。


    徐妙錦俏臉有些凝固,心如激雷,顫顫的道:“竟然……竟然是真的……天呐,居然是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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