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塢所在的碼頭,距離秘境入口的位置,尚有數百裏的距離。這個地方,剛好可以完整的看到四道巨大的光柱。


    過了一會兒,船行至這段路的中段,蒙損突然抬頭,他注意到距離頭頂不足兩米處,有一道古怪的黑色細線,懸在半空。


    好像是一隻,被從沙子裏拽出來的沙蠶,正在奮力的扭曲掙紮。


    而當蒙損的視線放到上麵,頓時感覺雙眼一陣刺痛,眉心發癢、頭皮發麻,就仿佛遇到了什麽天敵一般。這其實是修士的靈覺在預警。


    “這就是……空間裂縫!”


    隻是當蒙損閉上眼,不去看它,頓時對這道縫隙的感應便趨近於無。他心弦一緊,根據係統探查到的信息,哪怕是結丹大圓滿修士,一不小心接觸到這些裂縫,多半不死也要脫層皮。


    “越是平靜,就越是醞釀著巨大的危機。”蒙損表情凝重的呢喃道,側身看向水麵。


    這裏地處邊陲,河流的上遊,是一片茂密且看不到頭的原始森林。


    這是由於內部大量的枯枝敗葉,甚至完整的枯樹,在分解的過程中釋放出單寧酸,導致整條河水都變得異常的鮮紅。


    這點就跟泡茶是一個原理,隻不過眼前這是“冷泡”罷了。


    隻是這樣的水,能見度極低,神識不可能時刻外放,就不能隨時監測到水底下隱藏了什麽危險。


    “那要不就我們安排幾人輪流值守好了。”山藥蛋提出了想法。但是說是這樣子安排,像這種負責警戒的活,多半要落在幾個結丹初期的身上。


    然而蒙損卻是小隊的領導者,要不是他的話,這支奇特的隊伍也不會匯聚在一起。而荷葉仙子作為女同胞,也不方便開口。


    山藥蛋心裏麵算過來算過去,好像最後隻能是他一個人幹。


    於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糖葫蘆。


    “劉賀道友已經說過了,起初的這段路程沒有任何的凶險,既然如此,倒不必太在意水中。”糖葫蘆拍了拍山藥蛋的肩膀,半是恭維的說道。


    事實上,他們收集的情報裏,其中介紹最多的就是這段路程,山藥蛋不怎麽喜歡看書,但他卻是逐字逐句的都揣摩了幾遍。


    “不錯,空間裂縫不但對我們是威脅,對於秘境中的詭異也是如此,它們世代積累的經驗,似乎已經形成了本能,絕不會靠近秘境的邊緣地帶。”劉賀收回看向蒙損的目光,微笑著解釋道。


    他感覺自己的眼神已經夠明顯了,這濃濃的愛慕,但是蒙損雖然一直表現得很親切,但似乎對誰都這樣,任何一點更進一步的表示都沒有。


    “難道是我最近魅力大減?”劉賀不禁端起下巴。


    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值守的事是自己提出來的,山藥蛋不放心的又問道:“那個,劉賀道友,那外界呢?會不會有水詭潛入到秘境中。”


    “怎麽可能,師尊他們為防偷渡,水裏麵是架設了特殊的監測陣法的,專等著一些旁門左道的修士上門,順便也把水詭給防住了。”


    好家夥,釣魚執法。


    眾修士聽到這點了點頭,這才對嘛,元嬰又不是笨蛋,既然蜀山宗已經封鎖了秘境,就不可能留下這樣的漏洞。


    山藥蛋於是吐了口氣:“哦,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個鬼喲,船速怎麽變快了!”


    眾人紛紛從船上站了起來,同時探出神念。渾濁的水流中,大量的詭異正在模仿水流的波動,攪亂眾人的感知,它們似乎目的明確,就是要把這一船人推向死亡。


    此地明明距離秘境入口,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而水流此刻卻猛的加速,將小船瘋狂的往前推。


    這個速度,根本不用順流而下,直接就要在瀑布的缺口處衝出去,然後一頭紮進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中!


    “定!”


    劉賀當機立斷,掏出一張符篆,左手執符,右手比劍指,一簇火苗在指尖燃起,隨後被他猛的點在符紙上,火光包裹了符紙,使其瞬間焦黑,但奇怪的是,符上用朱砂繪畫的紋路,卻愈發的清晰,甚至像用剛放出來的鮮血描繪的一般。


    如此昂長的描述,實際才過了兩個呼吸不到,那些鬼畫符似的紋路向著船底掉去,直接浸透了甲板,將獨木船詭異的“釘”在了水中。


    “噗通!”落水聲響起,眾人回身一望,發現鉍月仙子已經不在船上。不等他們靠過去,一道清麗的身影又再次從水中鑽了出來,一個韻味十足的轉身,鉍月仙子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全身居然滴水未沾。


    “讓他跑了。”鉍月仙子聲音低沉。修仙界的語言同樣“他她它”不分,眾人並未聽出仙子的意思。


    “隻要人沒事就行,仙子你剛才太冒險了。”蒙損出言勸道。明麵上是雇傭鉍月仙子這個高手保護他們,但坐過牢的兄弟們都知道,當你遭遇了野生保護動物,不是你饒過了對方,而是對方放過了你。


    智者是看透了,不是活夠了。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就被一群因為真傳弟子死亡而發了瘋的元嬰追著砍。


    鉍月仙子看了蒙損一眼,點了點頭。像生悶氣似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直到眾人的視線都移開後,她有些心虛的舒了口氣。


    她下水並不是眾人想象中的不謹慎,而是在氣息上,感應到了她那幾個不成器的師兄。連偽裝自身氣息都不會,還想要害人。


    “要是這幫家夥一直跟在後麵搞破壞的話,那……”想到這裏,鉍月仙子氣得直想跺腳。


    “媽的,真晦氣。”遠處的河麵,直到徹底看不到蒙損一行人的法船,三顆腦袋才堪堪從水中冒頭,朝秘境入口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之前那個為首針對過蒙損的修士眼神陰寒。


    大家都是同一個師父教的,有鉍月仙子阻撓,見招拆招,他們有許多的獨門手段都使不出來。


    “三師兄,要不我們暫時先放過這幫家夥吧,到底是獲得機緣要緊啊,大不了到時候遇到這幫家夥了,我們再因地製宜,好好的炮製他們一頓。”


    “是啊是啊,我們哦!我的蛋。”然而這時,左邊的結丹修士忽然發出一聲公鴨似的慘叫。


    緊接著身體周圍開始冒出大量的血水,將本就深紅色的河水,染得更紅了。


    另外兩個修士察覺到不對想要救援,然而就在這時。


    “嘁嘁嘁,嘻嘻嘻……”


    一種絕非人類能夠發出的古怪笑聲,忽然從水裏傳遞了出來,心中警鈴大作,兩個修士反應很快,一人抓著受傷修士的一部分身體,跟著直接向空中騰飛。


    嘩啦!


    受傷的結丹仍在慘叫,但其實不用將他帶出水麵,另外兩個同伴也已經知道他遭遇了什麽,對方下身已經血肉模糊。


    匆忙喂給他一粒止血的丹藥,接著兩個修士朝水中望去。


    隻見一條約半米長的大草魚,在血水中浮了出來,這魚沒什麽稀奇,唯獨頭頂上有一塊白色的斑紋,形成了一個人臉的形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自然的產物。


    “這是什麽詭異?”兩人心中疑惑,因此很自然的想要更清楚的觀察,然而下一刻,兩個人都齊齊僵在了半空。


    “三師兄?四師兄?”受傷修士,好歹血是止住了,他被啃咬了根部,來不及對未來感到絕望,此時全身沒有力氣,他虛弱的看向左右,卻發現架著自己的兩個同伴的身上,都開始出現了異化。


    心中一暖,這是要給他報仇了!


    隻不過:“咦,兩位師兄,你們什麽時候背著我契約新詭異了?這種異化,我之前怎麽沒見過?”


    受傷修士越說越感覺到不對,他話音剛落,左右兩邊的師兄,突然把脖子,以極不正常的速度旋轉了九十度。


    緊接著,不等受傷修士反應,兩人齊齊張開了嘴巴,吐出了兩個形似誇張蠕蟲造型的舌頭,一左一右,直接將這可憐家夥的眼球,給硬生生的剜了下來。


    “咕咚!”舌頭縮回,吞咽的聲音不知為何,在這水流平緩的河段上聽上去尤為滲人。


    手上修士也終於反應的過來,哪怕因為服食了丹藥壓低了痛覺,但被挖掉眼睛之前所看到的場景以及內心的恐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淡化掉。


    他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瘋狂掙紮,並且心念一動,釋放詭異,體內的法力更是不要命似的往周圍宣泄,甚至想要自爆體內金丹。


    但!他快,兩個曾經的同伴比他還要快。


    這兩個修士,一個身上隨意長出了大量昆蟲一樣的附肢,一個是身上開始長出白色的雞毛,身體雖仍舊保持人形,但許多的部位卻已經開始如同加熱後的蠟一樣融化掉,隨後又再次凝結,邊緣處形成大量的不規則顆粒狀結構,會讓人聯想到疣以及濕疹之類的恐怖病症。


    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的氣息,突然被拔升到了元嬰級別!


    所以受傷修士所有的反抗,都被通通鎮壓。兩人掰折了他的脖子,並精準打斷了他的四肢,把他反轉著,團成了一個“人球”。


    這個過程中,受傷修士嘴裏發出聲嘶力竭的驚恐叫聲,又在片刻後化為了哀求。但兩個修士顯然已經迷失了心智,甚至變成了一種半詭異的存在,並不理會他,而是朝河中落去。


    就在即將接近河麵的時候,河中的怪魚來了一個“魚躍龍門”,蹦跳起來的同時,“人皮畫”被重新甩飛出去,跟著從天而降,精準貼在了之前為首嘲諷蒙損的那個修士如今比老人還要駝、已經將法衣給撐開的後背,牢牢吸附在了上麵。


    而可憐的草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原本鮮活的身軀開始迅速的腐爛,還沒有重新接觸到水麵,整個軀體就已經腐朽成了渣滓,被河上的風一吹,連最後一點痕跡都消失無蹤。


    比起山仙子“巫碾噌”,人皮畫這次的手筆更大,此地遠遠的避開秘境外的坊市,兩個修士隨意選了一處河灘,直接就落到了地上。


    “嘻嘻嘻,吃,吃……”


    接到命令,下一刻,兩個“人”像是癲狂的獵狗,就對好兄弟“掏心掏肺”,法寶殘片、皮肉內髒,接著骨骼都沒放過,被嚼碎了吞咽下去。


    短短數分鍾的時間,一個大活人,已經被分屍的一點渣都不剩了。


    似乎覺得這樣吃還不過癮,就連沾染了人血的沙子這兩個家夥也沒有放過,仿佛是什麽美味珍饈,直到刨地三尺,將地麵挖出個大坑,這才停下。


    一邊貪婪的吮吸著帶血的、已經腫脹成胡蘿卜的畸形指頭,兩個修士晃晃悠悠的重新站了起來。


    “不夠,還不夠,祭品還不夠……”人皮畫語氣癲狂,但此刻透露的信息,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懷揣著這樣的目的,在人皮畫的操控下,兩個已經徹底異化成怪物的修士,開始朝著林中殺去,很快,這片原始森林裏的生靈,紛紛遭到了毒手。


    “不行,不行!這些垃圾不配成為祭品,吾主要吃肉,修士的肉,富含法力以及神力的肉……”


    在人皮畫的驅使下,兩個修士走出了森林,站在河邊,他們抬起脖子,看向了遠處河下遊的光柱,以及光柱旁炊煙嫋嫋的坊市。


    噗通!噗通!


    兩聲落水聲過後,此地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有遲遲未曾響起的蟲鳴鳥叫,和隨處可見的斑斑血跡,印證著此地之前發生了什麽。


    “坐穩了!”迎著撲麵而來的清新水氣,劉賀抓著船舷大喝道。


    此時的法器船,就好像暴雨中,即將被吸入下水道的一片枯樹葉子,隻能隨著湍急的水流,被任意的揉捏。


    伴隨著劉賀的話音落下,船頭猛然間高高的翹起,緊接著,船頭開始迅速的向下垂去。


    眾修士不敢怠慢,齊齊握緊身邊,能夠抓握的位置,並且用法力固定住自己的身體。心中一凜的同時。


    不禁浮現一個念頭:果然是出了名的快!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原本這句詩中描寫的“三千”是虛數,形容的是瀑布飛瀉的壯麗景象。


    然而此刻,秘境卻將“三千”給具現化了出來,起碼九百多米的落差!約等於蒙損前世三百多層的高樓大廈(現實是不存在這麽高建築的)。


    也難怪必須要法器級別的船,才能夠運載修士,材質但凡再稍微差一點,光是在下墜的過程中,就有可能自身承受不住壓力而散架掉。


    眾修撐起了法力,形成防護的護罩,除了猛烈的失重感以外,倒也不算什麽。


    不過,這種時不時就像葉片一樣翻轉著下落的感覺很不好。而且因為充沛的水汽,眾人就好像進入到了一個潮濕的房間裏麵,水蒸氣像個野蠻的粗魯男人,毫不客氣地侵犯了每一處能夠被打濕的區域,導致法衣的布料緊貼在身上,非常的不適。


    “劉賀師兄。”突然,蒙損虛眯的眼睛睜開了一些,他對劉賀傳音道。


    “怎麽了師弟?”


    “我記得你說過,裏麵的詭異,是不會靠近秘境邊緣的對吧。”


    “沒錯,如果被秘境中的詭異追趕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哪怕是有再大的仇恨,隻要逃出一定的距離,離秘境的邊緣足夠近,詭異就會放棄追趕。”


    “哦……那麽師兄,那些是什麽?”蒙損說話間看向劉賀的背後,這個時候,兩個結丹後期修士臉上也掛上了情緒,無法保持淡定,因為他們同樣“看”到了來犯詭異的規模,有一大波詭異,如同急行軍一樣,迅猛的鑽入到了他們神識的範圍中。


    “快,快點!”劉賀放棄了傳音,語無倫次的大叫道。


    “道友,這船不能再快辣!”山藥蛋感覺自己有義務提醒一下。


    不過劉賀下一句話,打消了眾人的念頭:“不是!我是說快點抄家夥!這種詭異能賣大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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