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是在笑微臣嗎?”


    劉徹好奇的看向大兒子,


    在他記憶中,大兒子露出笑容的場景,一隻手數的過來。


    劉據懶得多看一眼江充,朝向父皇,笑容純真,


    疑惑道,


    “爹爹,閹人也能參政嗎?是和秦朝的趙高一樣嗎?”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童言無忌,


    可以說,孩子的身份給劉據上了一道保險,要是別人問出這話,就像是故意找茬,而孩子問出這話就不一樣了,


    同樣,殺傷力也很驚人!


    江充的臉色登時就綠了下來,一直能言善辯的嘴,嗯啊半天,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


    現在的司馬遷還沒被閹,全場就他一個閹人,炮火隻能江充自己承擔,


    劉徹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看向江充的目光,多了幾分玩味,


    太監當官,那模板可不就是趙高嗎?


    皇長子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就讓江充在聖上心裏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熊兒,”劉徹打哈哈道,“宦官也分好的,和壞的,江充還是很有能力的。”


    “咦?”


    劉據用手指抵著腦袋,茶香四溢的說道,


    “先生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閹人可都是不孝之人啊!即便有能力也是有才無德。”


    一時間,兩道殺人般的視線射向董仲舒,


    一道來自劉徹,一道來自江充,


    劉徹咬牙用眼神問道,


    你都給朕的兒子教些什麽了?!


    董仲舒趕緊低下頭,


    俺不知道!


    俺沒教過!


    廷尉張湯在旁,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同行是冤家,


    看到江充吃癟,張湯別提多爽了,


    “殿下,微臣是天閹。”


    “噗!”


    張湯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給江充都逼成啥樣了?連自己是天閹,都說出來了!


    這何止是揭人傷疤,完全就是在上麵猛猛撒鹽了!


    劉徹覺得有些奇怪,


    怎麽大兒子一見到江充,立馬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充滿了攻擊性!


    他掃了眼江充,又看了看大兒子,想不出來這兩人啥時候結仇了,


    劉徹暗記下來,得找人查查怎麽回事了!


    “熊兒,爹還要談事,你先回去吧。”


    生怕大兒子又語出驚人,劉徹也不問了,想著先把大兒子支走,


    “是,父皇。”


    劉據退下後,劉徹暗鬆口氣,


    看向群臣笑道,


    “熊兒的想法,昨天就與朕說了,也不需要他再複述一遍,就由朕代口吧。


    熊兒說,他不知蘇建到底降還是沒降...”


    說到這,劉徹頓了頓,


    掃過在場群臣,群臣會意,齊齊點頭,


    司馬遷在心中暗道,


    陛下借殿下之口,第一句,就算是給蘇建這事,定下了基調。


    投降,還是沒投降,


    不是重點。


    “他隻知道,他的父皇信任蘇建,給了他兵馬,要他去打匈奴!


    可到頭來,蘇建手裏的兵馬被打的一幹二淨,隻剩了他一個光杆將軍!


    你們說,按軍法,蘇建該不該斬?!”


    劉徹身上散發出層層威壓,如同海浪一般,拍打在建章宮內的每一處角落!


    董仲舒忍不住暗讚了一聲!


    殿下好清晰的思路!


    就連一向嚴格的右內史汲黯,都不由撫須點頭,


    “殿下此話說得極是!”


    此事過後,


    幾位重臣,在心中都更加重視皇長子劉據,


    能說出這番話,足以證明殿下遠非傳言的那般木訥,


    最起碼,是有靈氣的!


    退一步講,


    哪怕這句話不是出自皇長子之口,可陛下就是把這名分安到皇長子頭上了,


    釋放出了一個信號!


    陛下在為皇長子造勢!


    在國儲位懸而未定之時,這個信號,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陛下,蘇建回京後,按軍法處置,確實最好。”


    都尉江充上前一步,附和道。


    劉徹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江充直接尬住,


    在場的都是披著人皮的老狐狸,哪裏看不出,陛下對江充的態度急轉直下?


    說得好聽是禦史台,可誰來誰去,不都是陛下一人說得算嗎?


    甚至,


    因為皇長子童言無忌的一句話,就能結束江充的政治生涯。


    想到這,群臣打了個哆嗦。


    皇長子一言,何其恐怖!


    ...........


    劉據走出建章殿,一路吹著口哨,心情極好。


    幾十年後,江充會汙蔑劉據用巫蠱詛咒聖上,逼得太子起兵造反,攻殺江充,再飲恨自殺。


    其實,單看這段曆史,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手裏無兵無權,隻靠著一張嘴的宦官,哪裏有逼死太子的本事?


    江充是始作俑者,但不是背後的最大黑手。


    沒有了江充,也有劉充,李充,趙充...


    可這並不妨礙小劉據搞他,最起碼,是給劉據這個名字一個交代!


    劉據止住腳步,身後跟著的人也是一停,


    回身,


    “我認識路,自己回去就是了。”


    之前從房簷頂救下劉據的羽林校尉李敢,不苟言笑的搖頭,


    “末將送您回去。”


    “我真能自己回去,你忙你的去。”


    “末將送您。”


    李敢一副你打我罵我,我也不走的樣子,


    劉據也知道這是個強種,便懶得再和他爭辯。


    “哦,那你跟著吧。”


    昨夜在朔方郡爆發的兵亂,還沒有傳回京城,


    李敢對皇長子劉據的態度,依然是中立偏向於一點好感,


    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李敢也在觀察著殿下,


    “你有錢嗎?”


    劉據個頭小小,說話屌屌,掐腰仰視著李敢,


    李敢被問的一愣,反應過來後,從皮腰帶中拿出幾個錢幣,


    “殿下,就剩這些了。”


    劉據探頭看過去,


    “是五銖錢,不錯啊。”


    劉徹頻繁改革幣製,最開始用半兩錢,後來又用三銖錢,三銖錢沒用上一年,又用五銖錢,這麽倒來倒去的好處就是,地方沒錢,中央有錢。


    但,民間私鑄之風盛行,幣製很是混亂,以至於官府發行的各種錢幣,都沒有了公信力,拿去買東西,都沒人收,也就五銖錢還能用用。


    別看漢武帝張羅著鑄錢,但卻是顧頭不顧腚,搞得民間百姓苦不堪言,


    相比起來,糧食,才是硬通貨。


    “借我使使,以後還你。”


    “哦。”


    李敢人也挺愣,二話不說的把全部家當都交給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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