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徐晉這才鬆了口氣,原來這小老頭是說自己的體質異於常人。


    “不過眼下這箭鏃,是一定要拔出來的。”


    柳濟文仔細的端詳了片刻,然後將目光投向徐晉:


    “待會可能會有些疼痛,寨主可能挺住?”


    “柳大夫盡管來吧...”


    徐晉咬了咬牙,無論如何也得趕緊把這玩意取出來再說,要不然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見他如此果決,柳濟文也不禁心生敬佩,而那柳蟬雲此時則是一臉訝異。


    麻藥都不用?這登徒子倒也是條好漢。


    柳濟文思索片刻後將一個小布包從藥簍中拿出,攤開之後隻見寒光閃閃,皆是長短不一.造型奇特的各種利刃。


    將小刀置於火上烤了烤後又吩咐女兒將一應療傷的草藥研磨成粉,同時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藥材扔進煎鍋。


    這一係列動作十分嫻熟,卻看的徐晉眉頭直跳,眼見柳濟文抄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朝自己走來,不禁咽了口唾沫脫口道:


    “先生可有麻藥?”


    柳濟文一愣,笑嗬嗬的點頭,接著他招了招手,柳蟬雲便從藥簍中抓出一白布小包遞上。


    “此乃川烏、草烏,南星、半夏、川椒為末,需以唾液調之,必能讓徐寨主的疼痛減輕許多。”


    說著,他捏起一些氣味濃烈的粉末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徐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大明的麻藥竟然這麽生猛!


    很快,柳濟文將一坨黏糊糊的可疑物體從口中摳出,然後不由分說的抹在他的創口處。


    等了片刻,察覺到麻藥已然起效,他抓起那枚小刀迅速將傷口切開,一股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豆大的汗珠從徐晉的額頭流下,要說這麻藥和後世的麻醉劑確無法相提並論。


    不能說效果不好,隻能說作用不大...


    不過如今一旁站著自己的手下,旁邊還有位妙齡女子,可不能墮了自家威風。


    如此想著,徐晉倒也咬牙生生挺著。


    柳濟文又換了一把更尖細的小刀將深層肌肉刨開,而後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見那帶有倒鉤的箭鏃已然露出,便全神貫注的向外一拔。


    “嘶!”


    徐晉牙關緊鎖,疼的渾身哆嗦,嘴唇已無半點血色,但卻覺得胸前傷口的腫脹感消減許多。


    馬戶看的連連咂舌,心中不由對大當家佩服的五體投地。


    心中暗道大當家真乃一條好漢也。


    那柳蟬雲連忙將方才研製好的草藥粉末端上。


    柳濟文拔箭的動作雖然看似粗暴,卻巧妙的避開了血管組織,因此並沒有發生大出血之類的醫療事故。


    他擦了擦額頭的虛汗,然後將粉末小心的灑在創口處,再用白布纏繞數圈,如此便算大功告成了。


    “徐寨主,近日一定不要劇烈活動,免得傷口撕裂。”


    徐晉滿臉擔憂的點了點頭。


    難怪古代士兵的死亡率那麽高,傳統中醫在治療外科創傷上的確是在碰運氣,像自己這種情況,隻能聽天由命。


    要是傷口感染了,那就準備吃席吧。


    服下湯藥之後他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便向馬戶吩咐道:


    “好生伺候柳大夫和柳小姐。”


    柳濟文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勞煩,他這就隨小女一起下山。


    “這怎麽行呢...”


    徐晉本想挽留一番,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是啊,要是讓別人知道這父女倆竟然去給一個山匪頭子看病了,那能有好果子吃嗎。


    明白了這點後,他再次誠懇的表示感謝,同時使了個眼色,馬戶便連忙吩咐嘍囉從寨裏的銀庫中支來了三十兩銀子。


    “萬萬不可!”


    柳濟文正色道:“醫者仁心,此次前來也是素寨主高義,哪敢收取診金分毫。”


    “拿著吧...”


    一番推辭過後,柳家父女拗不過徐晉,隻得勉強收下了五兩銀子後匆匆下山。


    “大當家,陳充那邊怎麽辦?”


    兩人走後,馬戶將屋門掩上,並將昨夜的情況交代了一番。


    徐晉思索了片刻,眼下有證有據,即便一刀將那陳允砍了眾人也無話可說。


    隻不過自己的傷勢尚未痊愈,一旦拚起來就等於少了個“頂尖戰力”。


    這徐大胡子的一身武藝可是相當強悍的,靈魂和這具身體徹底結合之後,徐晉便能感受到體內蘊含的蠻力。


    如果是全盛時期,隻需兩刀便能活劈了那廝。


    “無妨,可使那蒙汗藥先將其麻翻...”


    黑風寨的眾匪們與大明普通百姓差不多,一般都是一日兩餐。


    不過在那些兵荒馬亂的地方,老百姓每天能吃上一頓清水粥都很是難得。


    山寨的另一頭,陳充心生疑惑,昨夜派遣的雷老豹至今還沒有傳來消息,讓他有些擔憂。


    不禁心中寬慰自己,隻當雷老豹那邊出現了什麽岔子耽誤了時間。


    招了招手後,陳充命兩名親信下山先去打探一番。


    正在此時,一名灶房小廝快步走來,將今日的飯食呈上。


    分別是雜豆稻飯.一小條糟魚和幾根臭烘烘的酸筍。


    平日裏,普通的山匪隻能吃些粗糧,也隻有陳允和徐晉才能吃的這麽好。


    “今天怎麽這麽早?”


    陳充瞥了夥夫一眼有些奇怪,現在離飯點應該還有半個時辰吧,不過那香噴噴的糟魚和誘人的酸筍的確讓人食欲大開。


    小廝嘿嘿一笑,恭敬的答道:


    “大當家身受重傷,正是需要補充養分的時候,小的們便提前備好了飯菜,順帶連二當家那份也一並做了。”


    陳充聞言微微點頭,不疑有他,平時他和徐大胡子兩人的吃食確實要比其餘人早送一些。


    “你且退下吧。”


    他抄起筷子便夾了塊魚肉放在口中細細咀嚼,入口的確十分美味,肉質緊致有嚼勁,油脂香潤,火候也是正好。


    這筍酸味濃鬱,最是解膩,與這油汪汪的糟魚一起倒是絕配。


    這頓飯陳充吃狼吞虎咽,即便在這黑風寨之上貴為二當家,如此般的吃食也不是每頓都有的。


    “去!給我打點酒來,沒眼色的東西。”


    嗬斥了一聲後,門外站崗的嘍囉連忙稱是,扔下手裏的家夥什便快步小跑至寨中的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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