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戲演的更加逼真,鄭元秋事先並未將回撤路線告知各部將領,這也就導致那四十多艘主力蓋倫帆船掉頭朝南澳島撤退之事,許多正陷入激戰的廣船.鳥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猛回頭才發現“忠勇”號旗艦竟然跑了。


    盡管心有不甘,但這些水師基層軍官也隻能連忙發令,讓舵手調轉方向跟上己方大船的步伐,不過仍有少數嶺南小船已陷入重圍,隻能拚死向外殺去。


    鄭元秋站在忠勇號之上,深深的望了一眼鄭軍的那艘風帆旗艦,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心道自己的網已張開,就看鄭芝龍要不要往裏麵跳。


    “加快航速!”


    鄭元秋的主力艦隊早已將帆盡數升起,由於此刻背著風借助其勢.艦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身後還跟著一長串歪歪扭扭的小船,頭也不回的往西北方向紮去,模樣十分狼狽。


    見此情形,鄭軍的艦船沒有絲毫猶豫,咬著對方的尾巴緊追不舍,那些甲板上膚色各異的兵士更是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將手裏的武器高高舉起,發出興高采烈的怪叫。


    “鄭帥,嶺南水師竟然跑了,嗬嗬...末將還以為這徐賊有何手段呢,也不過如此嘛。”


    聽見身旁部將的調侃聲,鄭芝龍微微一笑.誌得意滿的捋起下巴上的短髯,不過右手上拿著的黃銅了望筒卻依舊頂在眼眶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鄭芝龍看見對方艦隊撤的十分倉促,那些夷商的艦船更是亂成一裹粥,竟然有幾艘撞在了一起,暗道這敵船敗退不似作假,隻是往嶺南水師逃走的方向一瞅後,此人心裏卻瞬間犯起了難。


    那個方向,正是南澳島附近海域啊。


    數月前據探子回報,那保鄉軍便將南澳島周圍戒嚴.不許任何民船接近,並在島上大興土木,似乎在布置些什麽。


    憑經驗來判斷,鄭芝龍認為徐賊應該是在此處大力修建岸防炮台,這定然是用來防禦自己的,也並不奇怪。


    而南澳島西南數十裏的地方,正是潮陽縣,天啟元年曾在此處修建了四顧炮台,專門用來打擊海盜.賊寇的,這事隔壁福建的鄭芝龍怎會不知道。


    也正是因此,這家夥現在陰沉著臉,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內心陷入了激烈的鬥爭之中。


    如果繼續追敵艦的話,難免會進入對方岸防炮的打擊範圍,也就由主動變成了被動。


    可若是不追,就這麽讓嶺南水師逃走,鄭芝龍這個海賊王卻心有不甘,想他縱橫大海數十載,從幾座小舢板發展到幾千艘船的規模,成為南海上名副其實的船王,在這一片從來沒有人能威脅到自己。


    可這嶺南水師的發展速度之快,著實令人吃驚,數年時間便建立了由幾十艘西洋大船為核心的強大艦隊,盡管鄭芝龍此戰憑體量聞占優勢,但此人也不得不承認,若是任其發展下去,不消幾年,閩粵二地也許會攻守易形。


    尤其是忠勇和奮武那兩艘三級甲板戰列艦,艦炮之多.火力之猛甚至超越了自己的旗艦,方才通過了望筒見到這兩艘戰艦艦炮齊鳴的壯觀場麵後,鄭芝龍瞬間臉色大變,宛若三伏天裏遭遇一盆涼水淋頭。


    “拚了!”


    在片刻的思想鬥爭之後,此人將牙一咬.麵孔上浮現出陰狠之色,決定追上去將嶺南水師盡數絞殺,否則,有這樣一個強鄰存在,福建鄭家夙夜難眠。


    要麽不打,要麽就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眼下雙方已經算結下了梁子,屬於不折不扣的死敵,鄭芝龍深刻的明白一句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一仗隻要能將嶺南水師盡數殲滅,哪怕付出些損失也絕對是值得的。


    憑借自己的龐大財力,折損的那些艦船算得上什麽,一年半載便能恢複如初,反倒是那徐賊,如果千辛萬苦打造出的水師全軍覆沒,沒個五六年難以恢複元氣。


    至於那些岸防炮,隻要小心應對即可,他鄭芝龍又不是沒打過炮台。


    心中做好決斷之後,此人不再猶豫,而是決定放手豪賭一把,這場賭局無論從任何方麵來講,都是自己的籌碼更多,贏麵也更大。


    於是,鄭芝龍非但沒有製止麾下的艦船追擊敵軍,反而沉聲命旗手揮動彩旗,讓所有船都跟上,務必一戰盡殲對手!


    這時,忠勇號甲板上,通過偵察氣球的觀察,鄭元秋逐漸麵露喜色,因為這條大魚顯然已經上鉤了。


    事前,在軍部參謀司的戰前謀劃中,就如何對付鄭軍船隊一事產出了不小的分歧,有人認為鄭芝龍的體量太大,一場海戰是無法令其傷筋動骨的,不如暫以防守為主,讓對方知難而退即可,這樣的話嶺南就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艦隊升級。


    此觀點是以求穩為主,亦得到了許多參謀的認同,不過大將軍徐晉卻不這麽想。


    他表示這個想法非常好但過於樂觀,就算嶺南水師能在鄭軍的攻勢下勉強守住,但海貿方麵定會被對方切斷,除非徹底擊敗鄭芝龍,否則嶺南的岸口貿易將陷入癱瘓,沒有人敢來這裏做生意。


    要知道,海貿利潤可是保鄉軍政權的重要財政來源,幾乎與商稅一樣重要,一旦這個收益被截斷,對於保鄉軍來說無異於慢性自殺,不但治下人心惶惶,而且再也沒有足夠的經費來搞什麽升級水師了,就連維持現有規模的步軍都困難。


    人家鄭芝龍又不是傻子,就算一時半會拿不下嶺南,此人肯定會狂造巨艦大船屢屢來犯,憑借鄭家的財力,此消彼長之下,保鄉軍隻會在長期的封鎖下陷入崩潰。


    因此,徐晉認為,要想擊敗這個海賊王,隻有一戰的機會,首戰即決戰!


    他分析道,這鄭芝龍乃海商出身,骨子裏還是商人那套逐利.投機的思維,善於權衡利弊,一旦有利可圖,自然會窮追不舍,此人乃是這南海上名副其實的梟雄,但眼界卻十分有限,隻知能從海貿中獲得巨大利潤,卻不明白製海權的重要性及這個大航海時代的意義。


    身家如此豐厚,坐擁如此強大的勢力,鄭芝龍卻無甚遠大理想抱負,隻是偏居一隅樂於當個海上富貴翁,其船隊以血親為紐帶,吸納其餘海商盜寇,可謂是一鍋大雜燴,許多人都是帶資入股,說白了基本上都是掛靠“鄭”家大旗來混飯吃的。


    其內部行政係統又無革新.精簡,乍一看和和美美,實則是一盤散沙,鄭軍內部所謂凝聚力皆靠這位海賊王的存在。


    此人和他船隊的性質,其實就是海上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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