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中讓皮甲忌憚的人並不多,實在是因為這個耗子的武功又高又歹毒,他就是天星教的右星使者毒蝙蝠毛元。


    論毒蝙蝠毛元的武功,在江湖榜上絕對可以排在鐵拐道人皮甲前麵,可姑蘇閑閣並未將他列入江湖榜上,隻因為他是吐蕃人,而且幾乎沒有在中原江湖中留下什麽戰績和名聲,知道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竟然未能排進江湖榜的名單之中,但皮甲卻恰恰知道毛元的可怕。


    毒蝙蝠毛元的聲音實在難聽之極,烏鴉的叫聲跟他的聲音比起來,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皮甲,你位列四大護法之一,地位尊崇之極,天星教沒有什麽地方虧待過你,可你卻毒殺了三個堂主,背叛天星教,總要有個說法吧?”


    皮甲道:“我為天星教效力十年,做的已經夠多了,該還的都還清了,我不欠天星教的,也不再欠穀天宇的,不需要什麽說法。”


    毒蝙蝠道:“你要離開天星教,總要等教主閉關結束,為你把酒餞行再離開吧?退一步說,就算你要急著離開,怎麽也應該跟少教主和岑姑娘打個招呼,何必偷偷摸摸走呢?”


    皮甲道:“教主此次閉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關,難道還要我等上幾年嗎?我皮某人想走就走,用得著跟那個孩子和那個女人說嗎?”


    毒蝙蝠道:“即便你想走,無論如何也不該殺了三個堂主,要是我猜的不錯的話,跟你一起出去的堂主劉一棟恐怕早已經死了。”


    皮甲道:“劉一棟不是我殺的,那三個堂主卻非死不可,他們不死,死的就是我。”


    毒蝙蝠沉默了一會,道:“我明白了,原來你蟬過別枝,已經投靠了新主子。”


    皮甲沉默不語。


    毒蝙蝠道:“皮甲,我雖然是吐蕃人,可我們畢竟在一起將近十年,雖然算不上朋友,也沒有什麽仇怨,我敬重你是條漢子,難道真的要生死相搏嗎?”


    皮甲道:“右星使者,我從殺死三個堂主的那一刻,已經跟天星教徹底割裂,如果你苦苦相逼,皮某隻好以命相搏。”


    毒蝙蝠道:“即便少教主對你刻薄了些,他終歸還是個孩子,看在穀教主多年對你敬重的情分上,你也不該背叛天星教,皮護法,三個堂主的命遠遠抵不上你的一根鐵拐,隻要你跟我回去,我保你性命無虞。”


    皮甲搖了搖頭,道:“毛元,你我隻是穀天宇的殺手而已,我勸你還是離開天星教的好,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毒蝙蝠道:“你一定要執意離開?”


    皮甲沉默不語,其實不說話也是一種回答。


    毒蝙蝠道:“那我隻好動手帶你回去了。”


    話音剛落,毒蝙蝠的身形已經動了,他的步伐極其怪異,尤如在踩在水波上飄浮不定,但身形卻快極了,瞬間便撲向皮甲。他的一雙手實在算不得是人的手,更像蝙蝠的爪子,細而尖、黑而長,更要命的是他的爪子巨毒無比,皮甲曾親眼看過有人曾被這雙爪子抓過後的慘狀。


    皮甲根本不敢絲毫大意,一根鐵拐舞得密不透風,帶動的風聲呼呼作響,可是他的鐵拐尤如在打一隻蝙蝠一樣,根本不著力,而目標又飄忽不定。


    這是兩位頂尖高手之戰,而且兩人武功又在伯仲之間,相差並不懸殊,所以兩人之戰極其精彩又驚天動地。


    毒蝙蝠的武功跟中原武功路數大不相同,要論招式相拚、內力相搏,皮甲要稍占上籌,但毒蝙蝠手上的毒令人忌憚,加上輕功絕倫,不僅扳回了劣勢,反而占了上風,更重要的是毒蝙蝠會飛!


    毒蝙蝠是人,他當然沒長翅膀,但他手中有根細若遊絲的線,據說是用天山神蠶吐的絲製作而成,雖細卻堅韌無比,即便刀劍也割不斷。絲線前端是個小飛鉤,鉤住外物後身體便可拉著絲線飛起來,實在比輕功還要厲害許多。


    皮甲招式生猛,毒蝙蝠卻形同鬼魅,兩人在破廟外已經打上百招,仍然未見高下。但皮甲的招式卻已經開始緩慢,力道也在漸漸減弱,毒蝙蝠每次還招攻擊時,皮甲已經在勉力化解,就連皮甲本人也知道,這種形勢再持續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耗盡力氣,隻要有一點失誤和破綻,毒蝙蝠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皮甲似乎已經功力不繼,瘸了的那條腿突然一個踉蹌,下盤門戶大開,竟然不可思議地露出了破綻。高手之戰,失之毫厘就會丟掉性命,毒蝙蝠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他的毒手已經抓向皮甲的瘸腿。


    皮甲的嘴角卻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本已揮出的鐵拐被他生生收住,狠狠地掃向毒蝙蝠伸出的胳膊。


    皮甲終歸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不惜賣出破綻引誘毒蝙蝠上當,更不惜用自己的瘸腿去換毒蝙蝠一條胳膊。


    毒蝙蝠終究不是個呆子,否則憑他一個吐蕃人,絕不可能坐在右星使者的位置。


    毒蝙蝠果真像個耗子一樣油滑,在地上連滾帶竄,樣子雖然狼狽之極,終究還是躲過了皮甲的鐵拐,反應極其迅速。他也沒想到高大生猛的皮甲竟然也會使詐,暗自慶幸自己的招式沒有用老,否則自己即便廢掉皮甲的一條腿,自己的胳膊也會被鐵拐生生打爛。


    皮甲當然要乘勝追擊,但毒蝙蝠的身形實在太快、動作實在太靈活,他連攻了十三招都沒占到一點便宜。


    毒蝙蝠發了嘎嘎瘮人的笑聲,招式一變,開始全力進攻,一時間,皮甲竟然險象環生,幾次差點被毒蝙蝠抓中。


    毒蝙蝠已然完全占據上風,或許用不上十招便可要了皮甲的命。


    毒蝙蝠也沒有想到皮甲的戰力會如此之強,如果是在黑夜動手的話,或許五十招之內就可以要了皮甲的命,他號稱蝙蝠,當然不是白叫的,夜戰才是對他最有利的時機,但他偏偏低估了皮甲,選擇在黃昏動手,還差一點被皮甲算計。


    皮甲當然知道自己的處境,但他卻沒有一點辦法,隻能力戰,而他內力消耗巨大,戰力在漸漸減弱,現在每接一招都是險象環生,他明白,破廟很可能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皮甲敗局已定,毒蝙蝠即刻就會殺死他,可毒蝙蝠卻不可思議地猛然向側方滑出三丈遠,因為他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淩厲的殺氣,他必須要退。想要殺死別人,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


    一個身材消瘦的域外少年,腰間斜插一柄像玩具一樣的劍,劍柄隻是兩塊軟木鑲嵌,他就站在毒蝙蝠身後三丈的位置,用這種劍的人隻有一個人——雲飛!


    毒蝙蝠一雙又亮又賊的眼睛,把雲飛上上下下打量個仔仔細細,道:“驅龍神鞭尤風是你殺的?”


    雲飛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三人在僵持,誰都沒有動一下,四隻眼睛盯著毒蝙蝠。


    雲飛道:“瘸子,他是不是要殺你?”


    世上還沒有人敢當著皮甲的麵喊他“瘸子”,就連天星教教主、少林方丈、武當掌門也不敢,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無禮。正因為他是個瘸子、是個殘疾,他練功要比別人更努力十倍,那些敢喊他瘸子、敢譏笑和嘲諷他的人,全都被他用鐵拐打死了。


    可是很奇怪,少年人喊他瘸子時,雖然聲音很冷淡,語調很生硬,卻聽不出一絲嘲諷的意味,喊得那麽自然,就如同喊他的名字一般,皮甲不僅沒有表現出反感,更沒有發怒。


    皮甲道:“是!”


    雲飛道:“他既然要殺你,就不能讓他活著。”


    皮甲打量了幾眼雲飛,見他不像是在戲耍自己,不由在心裏苦笑。他懷疑這個年輕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要是能殺了他,還用你說嗎?


    雲飛接著說道:“你不是他對手,要不是我來了,他三招之內就能殺了你。”


    皮甲默然不語,因為雲飛說的是實情。


    雲飛向毒蝙蝠走去,他的步伐很輕很穩,距離毒蝙蝠一丈遠時停了下來,道:“天星教右星使者毒蝙蝠,你的武功很好,但不該來追殺瘸子。”


    毒蝙蝠道:“你有把握殺我?”


    雲飛已經拔出了劍,毒蝙蝠已經發招,是那條又細又堅韌的絲線,絲線前端有飛鉤,原來他的絲線還是他的武器,就連皮甲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雲飛並沒有出劍,他的劍隻要刺出就不會刺空,他在尋找機會,但毒蝙蝠的毒爪和絲線配合得天衣無縫,他竟然無法出劍。


    毒蝙蝠連攻十五招,卻越戰越心驚,雲飛奇特的步伐總是能避開他每一次淩厲的攻擊,而且沒有絲毫慌亂,不僅心理素質極其過硬,而且頭腦也非常清醒。當他攻出第十六招時,雲飛的劍突然刺出,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刺出!


    毒蝙蝠的武功路數本來就很怪異,他怎麽也沒想到雲飛的劍法更加怪異,劍是從身後斜向上刺出,而且出劍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他自恃輕功無雙,卻偏偏躲不開雲飛的劍。


    一劍入喉,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毒蝙蝠至死都不相信世上還有如此快的劍!但他臨死前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驅龍神鞭尤風死在這柄劍下一點都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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