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涵和唐婉兒完全被陸言述說的故事所吸引,武當派此等秘聞,就算江湖老油條也未必能夠知道的如此清楚。


    陸言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怎料那女子堅決要跟袁少剛長相廝守、白頭偕老,武當派的人於是騙那女子,說袁少剛對她早已恩斷情絕,並拿出了一張偽造的斷情血書。豈知那女子性烈如火,看過斷情血書後,竟然當場拔劍自刎,一屍兩命,香消玉殞。”


    方芷涵和唐婉兒不禁麵麵相覷,誰也想不到武當派的人會如此絕情殘忍,造成了一段悲情。


    陸言接著說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袁少剛終於還是知道了情人的死,也知道了腹中胎兒未見天日便夭折而逝。袁少剛悲痛欲絕,從此不再碰劍,整天瘋瘋傻傻,三年後離奇失蹤,江湖中再無天才劍客的音訊。”


    方芷涵道:“言叔,你懷疑蘇清平的劍法是袁少剛傳授的?”


    陸言道:“武當劍法一向極少傳授於外人,你能學到武當三招絕頂劍法,這是亙古未有的事情,要不是林公子逼迫武當掌門玄機道長,就算是將軍親自出麵,也萬萬做不到讓玄機道長傳授劍法。蘇清平使出的招式完全是出自武當一門,劍法卻又似是而非,我想,除了那位天才劍客袁少剛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人會這樣的劍法。”


    方芷涵道:“你是說袁少剛已經重出江湖了?”


    陸言搖了搖頭,道:“十年前曾有人見過一個落魄劍客,行事亦正亦邪,全憑自身好惡,出劍極其狠辣,曾在數月之間斬殺十六名江湖豪強,其中也不少是名門正派的人物,他用的招式像極了武當劍法,大家都認為他就是那位天才劍客袁少剛,可是他卻矢口否認自己是袁少剛,而後此人再次沉寂,悄無聲息。”


    方芷涵道:“此人很神秘。”


    陸言道:“我懷疑蘇清平的師父就是袁少剛。大小姐,此人亦正亦邪,做事全然不計後果,蘇清平雖然隻是一介富家子弟,不足為慮,但我見他眼神陰鷙,恐怕今天的事情他未必肯就此罷休,大小姐此後一段時間,最好不要離開沁雅軒,免得惹出事端。”


    方芷涵道:“言叔的意思是說,袁少剛武功深不可測?蘇清平會搬來袁少剛找我麻煩?”


    陸言道:“袁少剛的武功的確沒人知道到底達到了什麽程度,我們跟一個腦子受過刺激、行事偏頗的人較真,即便贏了,又有何益呢?”


    方芷涵點了點頭,道:“言叔,你說的有道理,我在這裏不能惹出事端,否則會分散林楓的精力。這段時間我就住在沁雅軒裏,剛好閉門練劍,修心養性。”


    陸言笑著點了點頭,當他走到沁雅軒的大門時,臉上的神色卻變得凝重起來,他竟然不自覺地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子裏鋼尺。


    ……


    蘇清平回到蘇家後,趕緊對劍傷進行了包紮。他正在往傷口上灑金創藥時,門口處竟然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人,一雙眼一直盯著蘇清平的傷口。


    此人一身黑袍,身材修長微瘦,滿臉胡子好久都不曾刮過,頭發隻是隨意地打了個結,鬢發散亂掩蓋了半張臉,看起來就像是從大漠裏逃出來的囚徒。然而蘇清平見到此人後,卻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師父!”


    陸言猜測果然不錯,黑袍人果真是三十年名噪江湖的天才劍客袁少剛,隻是此時的袁少剛,就算是武當派那些長老們見了他,也未必能認出他的身份。


    袁少剛淡淡地說:“受傷了?對手很有分寸,並沒有真的想傷你,隻是刺入肉裏兩寸,給你一點教訓,如果他想傷你,隻要再刺入兩三寸,你這條胳膊就廢了。”


    蘇清平猶如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規規矩矩地說道:“是弟子學藝不精,丟了師父的臉。”


    袁少剛聲音瞬間變得嚴厲,道:“跟你說過多次,我不是你師父,我教你劍法,隻是報答十年前你父親救過我性命的恩情而已,像你這樣隻知道縱情聲色的紈絝子弟,怎麽配當我的弟子?”


    蘇清平頭垂得更低了,顯然他不是第一次挨袁少剛的罵,他對袁少剛的怕更是恐懼到了骨子裏的,他曾見識過袁少剛的冷血和無情,蘇府重金聘請的護府劍客,因為得罪了袁少剛,那位護府劍客還沒接過三招,就被袁少剛一劍刺死了。


    半晌,袁少剛才淡淡地問道:“是誰傷的你?”


    蘇清平道:“是被一位姑娘刺傷的。”


    袁少剛冷哼一聲,道:“我早提就醒過你,遲早有一天你會因為女人丟了性命。”


    蘇清平道:“那位姑娘用的是武當劍法。”


    袁少剛眼神一亮,盯著蘇清平問道:“你確定她用的是武當劍法?”


    蘇清平道:“弟子能確定,她最後刺傷我的一招應該就是武當派不傳之秘——有鳳來儀!”


    袁少剛道:“那位姑娘是什麽人?”


    蘇清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她是什麽來路,但她好像故意找我麻煩,而且有意試探我的劍法,跟我過了二十多招,才突然使出有鳳來儀,將我刺傷的。”


    袁少剛道:“你說的屬實?”


    蘇清平道:“弟子不敢說謊。”


    袁少剛道:“她現在何處?”


    蘇清平道:“西湖東畔沁雅軒。”


    袁少剛盯著蘇清平良久,似乎沒有看出什麽破綻,便轉身向外走去,直到他身影消失後,蘇清平嘴角才抿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獰笑。


    林園五掌櫃梅傑負責江南所有商貿事宜,自從方芷涵來到臨安後,梅傑便奉她如同主子一般,小心請示侍候,其實方芷涵名義上是主持購買糧食事宜,可是所有事情梅傑早就打理得妥妥當當,根本不需要她勞心。梅傑還選了沁雅軒作為方芷涵的住所,這裏精致幽雅,恬靜安逸,實在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好院落,而且廚師、仆人一應俱全。方芷涵也知道是林楓故意為之,又擔心她受了委屈,才讓她住在沁雅軒。


    方芷涵自從刺傷了蘇清平後,果真不再出院,整天居於沁雅軒內,時而看書,時而練劍,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可惜這樣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方芷涵在沁雅軒隻清靜了兩天,第三天臨近午時,一個身著黑袍、腰插長劍的中年人緩緩向沁雅軒走來,他還未到沁雅軒的大門時,陸言就像一頭嗅到了危機的狼,不知道從何處竄了出來,隻身擋在了大門前。


    身著黑袍、腰插長劍的中年人正是袁少剛。


    袁少剛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了看陸言,四目相對,兩人卻都沒有開口。一個是滿臉胡子拉碴的邋遢樣,一個是麵無胡須白皙如女人的奴才相,一個是身上透著豪情和殺伐的劍客,一個是散發著陰柔氣息形如鬼魅的老奴。兩人就這樣站著對視,雖然沒有一句話,卻讓彼此都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不同的氣息。


    袁少剛終於開口說道:“曾以一雙纏綿掌威震武林的陸先生,銷聲匿跡多年,原來甘願為奴侍奉他人。”


    陸言道:“我本就是個奴才,天生是侍候人的命,一輩子幹的也是侍候人的活。老奴萬萬不敢跟天才劍客袁大俠相比,袁大俠豪氣千丈,劍氣如虹,讓老奴佩服的很。”


    袁少剛道:“世上知道我的人已經不多了,難得你還能認出我,陸先生,有道是來者是客,難道你是不想讓我走進這個門嗎?”


    陸言道:“袁大俠請見諒,這裏是我家小姐的宅院,外人不方便進入,袁大俠來訪有什麽指教,說與老奴知會也是一樣的。”


    此時,方芷涵和唐婉兒聽到了聲響,也走進了院子裏,透過大門可看到一身黑袍的袁少剛。


    袁少剛自然也看到了方芷涵,雖然看的不甚清晰,方芷涵的美豔容顏卻已驚駭了他,此時他終於明白,蘇清平這個狗東西為什麽會盯上方家大小姐了。可惜的是這個狗東西有眼無珠,也不打探清楚對方的底細,看見長的漂亮就想泡人家,結果不僅弄得灰頭土臉,還受了傷。


    袁少剛收回看向方芷涵的眼神,說道:“我想知道,方大小姐真的會武當劍法嗎?”


    陸言道:“不錯,不過大小姐也隻是學了些武當劍法的皮毛而已。”


    袁少剛道:“她會有鳳來儀?”


    陸言道:“是。”


    袁少剛瞪大了眼睛,道:“她是跟誰學的劍法?”


    陸言道:“武當派現任掌門玄機道長。”


    袁少剛頓時目瞪口呆,陸言對他有問必答,而且毫無避諱,坦言相告,顯然陸言說的話是真的。可是,玄機師兄怎麽可能將武當不傳的絕頂劍法傳給方家大小姐呢?


    袁少剛道:“陸先生不是在開玩笑吧?”


    陸言道:“老奴隻是個下人,怎敢跟袁大俠開玩笑?”


    袁少剛冷哼一聲,道:“就算方天峰坐擁北方是一代王侯,方大小姐是他掌上明珠,方天峰也休想能讓玄機掌門將武當劍法外傳,更何況是由掌門親自傳授的呢?”


    陸言道:“方將軍並不知道此事,是林楓請玄機掌門傳授幾招劍法,為的是讓大小姐有點保命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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