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藥水逐漸冷卻,褐色藥水已變得清澈,當丹田的小樹苗停止了吸收時,謝梔茉收了功,沒有去穿竹綠準備在旁邊的生辰紅衣,而是在衣箱裏隨意拿了一件深色衣袍。


    “又小了,看來我又……”直接忽略掉旁邊的銅鏡,嫌棄的看了一眼自己渾身的贅肉,悻悻然踏出了房門。


    “小姐!你衣服怎麽沒有?……”竹綠守候在門外,她看向謝梔茉深色的衣袍問道。


    “不喜歡紅色!”謝梔茉覺得紅色更顯自己肥胖。


    “師姐!我們去堆雪人吧!”謝南道從竹綠身後走了出來。


    謝梔茉這才注意到房頂、樹上、地上已被一指厚的積雪覆蓋著,甚至走廊邊都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一團團絨雪在狂風中翻滾著,越來越大,就仿佛這個世界一瞬間變成白色世界,它白得純粹、幹淨,仿佛可以洗滌萬物。


    “它太幹淨了,不想玩了!”


    “啊?……”謝南道疑惑的看向謝梔茉又看了看竹綠,竹綠搖了搖頭。


    “女孩子真是多變啊!”,但當他看著謝梔茉肥胖可愛的身影已漸漸遠去,然後消失在轉角處時,喊道:“等等我啊!師姐!你想玩什麽我陪你呀!……”


    翌日清晨,謝梔茉正沉浸在自己可以直接吸收靈氣修煉的美夢中,可靈氣剛開始吸入體內,還未納入丹田時,迷迷糊糊中就有人在耳邊喊“小姐!”兩字。


    謝梔茉哀歎一聲,對“小姐”二字,聽而不見,繼續運轉家族功法準備將靈氣納入丹田。


    “小姐!小姐!……”喊聲越來越大。


    “別吵我!”謝梔茉努力張了張嘴,可聲音竟然吐不出去,想睜開雙眼,可眼皮重於千斤。這個自己可以直接修煉的美夢太美好,以至於謝梔茉繼續陷入沉睡中。


    “小姐!族長他們回來了!…”耳邊的聲音又大又急躁。


    “什麽?爹爹和爺爺回來了?”謝梔茉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揉了揉迷朦的雙眼,費力掀開一條眼縫,昏暗的燈光下,正是竹綠焦急地喚她。


    “小姐!你終於醒了!夫人叫你去祖堂!”竹綠拿起外袍遞給謝梔茉。


    “現在什麽時辰?”謝梔茉接過外袍迷迷糊糊地穿著。


    “寅時過半。”


    “這麽早,有什麽急事?”


    “……”


    祖堂在正堂的後麵,正堂在小院的左邊方向。


    謝梔茉雖然是築基期有神識,可在黑暗中識物,可她怕黑。


    大雪不知何時已停,即便周圍積雪映出了一尺高的亮度,但走在前麵的練氣期竹綠還是掌了燈,謝梔茉在後麵神不守舍地跟著。


    “以前爹爹爺爺回來都是去正堂,為什麽要去祖堂?”


    “什麽事情天未亮這麽著急叫我?”


    “為什麽這次是竹綠叫我?而不是娘親?”


    “娘親有什麽特別著急的事嗎?”……


    謝梔茉腦海中疑問連連,總覺得有大事發生了,心裏七上八下。


    一身厚重的肥肉使她才剛踏出自個兒院門就氣喘籲籲,“這次事了一定要學會禦劍!”謝梔茉暗暗告誡自己。


    “歇一會嗎?”竹綠聽到後麵的喘氣聲就知道謝梔茉走累了。


    “算了,走慢點就行!”謝梔茉吐著粗氣說道,她大吸了一口冷空氣,重重地吐了出來,喘氣聲也小了些。


    下過雪的冬夜非常寂靜,道路的積雪已被弟子清理在兩旁,待走至正堂範圍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陡然從前方傳來,謝梔茉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雙腿突然無力,雙膝重重地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小姐!”竹綠聽到後方的響動,轉頭一看謝梔茉正跪坐在在地上。


    “竹…綠,是娘…親的聲音嗎?”謝梔茉顫抖地問道,她感覺全身的力量一瞬間被抽空了。


    “小姐,我……我聽不出來……”竹綠一隻手掌燈,一隻手試著扶起謝梔茉,可謝梔茉雙膝剛離地,她的手臂又順著竹綠手腕滑了下去,雙膝又跪在地上,就像她身上的肉甚至骨頭都散架似的,接連幾次這樣,竹綠本就瘦弱,她感覺自己的力氣都快使用光了。


    “小姐,你起來,起來!我們去祖堂就知道了……”竹綠帶著些許哭腔喊道。


    “對啊,祖堂,祖堂!”謝梔茉跟著念道,不知道哪裏來的氣力,一瞬間就站了起來,放出神識,就急急的向祖堂跑去。


    “小姐……”竹綠還準備繼續勸說,結果就看見平時走路多了都喘氣的小姐,現在竟然在跑,朦朧中越跑越快,轉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小姐……等等我……”竹綠也著急地追去。


    祖堂,實際上就是謝家供奉先祖的地方。祖堂側室,在祖堂隔壁。


    此時,祖堂側室,懸浮在房頂的夜明珠發出明亮的白光,一個頭發花白、老態龍鍾、臉色灰敗的老頭閉目卷縮在椅子上,他正是謝氏家族的族長謝振越。他身旁站著一個清瘦、駝背的中年人,此人正是謝管家謝雲。


    側室的另一角落,一個青年人筆直地躺在鋪著白布的地上,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眼角有凝固的血珠。藍雪沁跪坐在他身旁撕心裂肺地喊著“冬哥”二字,或許喊聲太過用力,她現在的聲音已有些嘶啞,悲傷過度導致她渾身輕顫,躺在地上的青年正是她的丈夫也是謝梔茉的父親,名叫謝極冬。


    謝梔沫從門外跌跌撞撞地衝進來,看到躺著的謝極冬,邊喘邊喊:“爹…爹!爹…爹!”


    “爹爹!你醒…醒啊!呼……茉兒來了!醒醒!爹……爹!”她見謝極冬無回應,晃了晃他僵硬的臂膀。


    可謝極冬在她不斷的呼喊中還是毫無反應,謝梔沫感覺頭上的天正在一步步坍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喉嚨發堵,胸口也發堵,堵得心慌,堵得眼前發黑……


    “茉……兒!”藍雪沁在女兒呼喊聲中停止了哭泣,隻是說話都哆嗦了。


    “娘親….爹爹他…”謝梔茉這才注意到自己平時端莊得體的娘親現在披頭散發,臉上淚痕斑斑,嘴唇發白,隻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外袍竟也未穿。


    “娘親…!”謝梔茉趕緊脫下自己外袍,披在了顫顫巍巍的藍雪沁身上。


    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娘親,就像布滿密密麻麻裂痕的花瓶,一碰就會碎。心痛又大了一分,不由得上前緊緊地抱住她,娘倆抱頭痛哭。


    “好了!”一聲怒吼聲如同一道閃電撕開謝梔茉漆黑的天空。“時間不多了!…”躺椅上的謝振越可能前麵一句’好了’用盡力氣,說後一句‘時間不多了’時聲若蚊蠅。


    “族???長???爺爺!”


    “爹……”


    娘倆同時看向謝振越,停止了痛哭,房間裏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謝振越伸直了右手,謝管家上前扶著謝振越的右手臂坐直了身體,看著這個臉色灰敗,連坐都要人扶的爺爺,謝梔茉第一次見他這麽虛弱,不由得心下越加惶恐。


    謝振越首先看向謝管家,“放心,族長!正堂和祖堂都已設結界,除了我們這裏的人以及正堂外徘徊的竹綠,這附近無任何人!”謝管家恭聲說道。


    “謝雲,去把四位長老也找來吧!”謝振越虛弱地說道。


    謝雲也就是謝管家回答了一個字:“是!”就對謝振越拱了拱手出了側室,並關上房門。


    “爹!是誰?到底是誰?”藍雪沁恨聲問道。自己的丈夫是大乘中期,公爹是渡劫圓滿期,就那三家,任何單獨一家都沒有那個實力。


    謝振越沒有回答她,而是用右手在頭頂上畫了兩個圈,又寫了一串符文,房頂上頓時出現一個藍色的冰圈,謝振越用手往地下一指,藍色冰圈落了下來,圈住了他們三人。


    做完這些,謝振越呼吸急促了許多,就像費完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從懷裏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仰頭吞下,謝梔茉知道這個正是治療五髒六腑的最好的水屬性藥丸—平和丹,待平複下來,他悲戚地看向地上躺著的謝極冬,又看向跪坐在地的娘倆,恨聲說道:“是那三家的老匹夫,他們聯合殺了我的冬兒啊……”


    緊接著又懊惱地說道:“也怪老夫!老夫太大意了!我父子倆好不容易在冰絕地,發現了一處仙府,得到了一件仙器,本以為從此大道有成,沒有想到就被仙府守護冰熊追擊成重傷,更沒有想到是那三家賊子早就不懷好意,覺得極冬的天賦太好,出冰絕地時,竟然在我們必經之路上對我們父子痛下殺手!老夫用凝血咒使用仙器,可還是沒有來得及救冬兒。哎!老夫被那王老兒和白老兒糾纏,極冬被那吳老匹夫打殺!”他一邊懊喪地說一邊抹淚!


    “使用仙器沒有想到需要的如此多的靈力,靈力差不多枯竭終於逃出生天,可傷上加傷後又被幾個小輩暗算,老夫靈根差不多破裂了,又加上凝血咒的反噬……”或許說得太快,謝振越說完就咳嗽,“咳……”


    本來,高級的武器都需要認主才能使用,何況是仙器,一般認主後的武器隻需要神識便可操縱,當然,有的也需要靈力。沒有認主的高級武器即使能使用,威力減大半不說,並且需要靈力太多。而凝血咒就是聚集自己的血液為代價提升功力,一般可提升自己功力比平時還多一半(分人而論),當然,既然自身血液已用,後麵反噬就是極其虛弱為代價,當然,如果血液全部用完,自然是死亡為代價。


    待咳嗽稍稍平息,謝振越右手平攤,掌心向上,一陣藍光閃過,一把黑藍色的弓箭出現在掌心,它渾體流光溢彩,細小的電弧在弓和箭上來回穿梭,特別是它的箭頭,散發出深藍的幽光,讓人覺得它無堅不摧。


    “這就是仙器!隻可惜是雷屬性!,哎!”謝振越無不遺憾的說道。


    當這把弓箭出現的時候,藍雪沁的臉上出現了種種表情。震驚、驚喜、驚恐、在臉上反反複複,不過當看見躺在地上的丈夫時,她臉上除了悲痛,就隻剩下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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