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都中心城,


    沒有人知道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來臨,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天和以往並沒有什麽不同。


    而作為曾經的四大家族之一,張家的實力雖然在這些年來不斷削減衰弱,成為了洛都的二流勢力,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普通人來說張家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強大豪門,


    旗下產業在洛都的服裝,酒店,美容等相關領域占據了不少的市場份額,無數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其中,


    甚至對於張家的高層,還專門在靠近市中心的金灣區有一塊周圍設施配備齊全的別墅區供其居住生活。


    現在是上午八點半,金灣區的某個高檔咖啡廳中,


    穿著低調奢華,偽裝成一個富家子弟的莫望坐在一個靠近落地窗的包間裏,翹著腿,目不轉睛的看著身前的紙質書籍,


    隨手端起桌子上那杯價值五百多東夏幣,據說是用秘境中栽種的咖啡豆外加人工手磨製成的咖啡輕輕呷了一口,然後翻過一頁繼續閱讀,


    活脫脫一副歲月靜好,享受生活的悠閑模樣。


    而實際上,莫望則在心中隨時注意著對麵五十米外張家別墅區的動靜,在這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邊的門衛處,


    每當有合適的目標從別墅區出來時,莫望就會隔空在對方身上種下個‘獵物標記’,通過感知共享被標記者的視覺和聽覺來探查張家的一些信息。


    他是昨天上午離開的五號衛星城,與趙宜年等人告別後便直接來到了中心城,


    期間先是在暗網上搜集了一些關於限製秘境的消息,多方驗證後決定將某個有著較為豐富的物產資源但同時也極為難啃,以至當初秘境軍發現後因為損失太大,最終不得已放棄的秘境用作自己完美進階的地點,


    隨後便開始沉澱自身,同時著手搜集張家的消息,為以後翻舊賬做準備。


    而對莫望來說,離之前突破到白銀高階已經過去了三四天,據他估計今天下午自身的境界應該就能沉澱完全,基礎夯實的晉升到白銀巔峰,


    隨即就可以動身討伐秘境主,完美進階到黃金。


    這中間的一段時間,便被莫望拿來用作給張家‘上門家訪’,


    畢竟通過暗網或掮客這樣的渠道獲得的信息終究有不準確的地方,結合實地調查,更能確定張家現在的真實情況。


    想到自己之前搜集的有關張家的信息,莫望微微皺眉,


    “是買通了那些情報販子還是找的水軍,亦或兩者都有,居然沒找到什麽關於張家的負麵新聞,大部分都是正麵或中性的消息,有些奇怪......”


    單憑對方當年設圈套埋伏他和舅舅,並且事後他收集的信息卻表明張家反咬一口,說是他們當年蠻不講理,挾恩圖報這點來看,莫望就不相信對方能有這麽正派。


    對於當年張家的背叛,莫望其實能猜個大概,清楚對方這麽做的動機是為了撇清與白家的關係,讓家族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並且白家雖然於張家有恩,但其實和張家本身的關係並不大,


    而是張家主張宏昌的妻子,和莫望的母親是發小,兩者關係很好,連帶著張家在後來受到了白家的幫助。


    明白了這些後,莫望可以理解張家落井下石的做法,但並不妨礙他翻舊賬,


    至於怎麽翻,如果是八年前才和包子流落到楚州安全城那會兒,對這個世界抱有極大恨意的和委屈的莫望會回答一個不留。


    但現在,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眼神深邃而平靜,


    瘋狂或敵意,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是畏懼和害怕的另一種形式,


    強者不需要展露自己的獠牙或利爪,張牙舞爪者多半是在虛張聲勢。


    況且,雖然這麽想很不夠痛快,不夠快意恩仇,但現實就是如此複雜,


    張家難道就沒有善良者或無辜者麽?所有人都該為當年的事情負責麽?


    即使莫望現在是一個星銻階的強者,有搬山倒海之偉力,難道他就可以憑此為所欲為,不加約束的放縱自己的惡念麽?


    這不是莫望的‘道’。


    被恨意遮蔽的雙眼,是無法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的,


    背負著仇恨而生活,注定是一種自我折磨的悲劇,當大仇得報後多半就會變得空虛迷茫,無所適從。


    這麽多年過去,聰慧的少年明白了很多道理,


    人不能為了仇恨而活著,不能夜夜起身,在靈魂的園子裏栽種荊棘(注1)。


    一些事情,莫望會牢牢記在心裏,即使沒有人幫忙,沒有公正,隻有權衡利弊後的妥協,少年也會在以後用自己的雙手親自討回公道,


    無人可以阻擋。


    但同時,莫望也需要明白自己為什麽而活,自己生命的意義何在,從自己身上找到生存的動力,


    而非隻是為了複仇而存在。


    畢竟父母和舅舅倘若還活著的話,想來是絕對不願意看到自己變成那種憤世嫉俗,痛恨一切,滿目仇恨的模樣的,


    好好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不要因為自己天賦超凡就脫離人間,自以為是,將他人視為可以利用的工具,前進的階梯,踩著別人登高;


    亦不要迷戀力量和權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損害別人的利益,那非強者所為;


    更不要因為因為以前的遭遇就否定一切,認為法律和公正根本就不存在,仇視這個社會與世道......


    站在人間,接納這個世界的不完美,承認並正視自己的缺點和陰暗麵......


    去成為,


    真正的強者。


    ......


    (注1,摘改自王爾德的《自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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