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衙門事兒賊多。


    審案一時爽,公文寫到麻。


    幸好,秦昭還在我身邊,幫我寫了那些需要上報的公文。


    原知縣朱大人涉及貪汙受賄,我審不了,得上報。


    衙門內也一直在做人事調整。


    經過這幾天熟悉,我大致搞清楚了縣衙的配置。


    簡單說就是我們原來的公安局,財稅局,教育局,什麽雜七雜八的局都在我們縣衙內。


    縣衙就是統一的辦公大樓,由我,縣丞和主簿各自分管。


    具體事務,再由下麵的人分攤去做。


    但這一套流程走下來,我發現現在留在縣衙裏的人,居然,夠,用!


    這說明,原來額外多出來的那些人,是真沒在做事啊。


    幾天八卦下來,知道了那些跟著主簿一起罷工的人裏,很多都是這個那個的親戚,通過賄賂朱大人進來的。


    公職,鐵飯碗,哪個時代都香。


    沒職位,還創造一個職位來塞人。


    搞得一個小小縣衙,有六十多個人。


    六十多個人裏,還隻有三分之一在做事。


    剩下的三分之二,吃空餉。


    這樣一算,縣衙還省了一大筆開支。


    而朱大人貪汙的錢,還不一定是入我們縣衙的縣庫。


    像我這種隻進不出的摳門性格,我全身都不舒服。


    秦昭能夠確定的,是朱大人的宅子,歸我們縣衙沒收。


    而且在朱大人的管理下,稅收這一塊也是一筆糊塗賬。


    所以我現在最缺的,還是縣丞和主簿。


    因為我和秦昭,都不太擅長算賬。


    那賬本,看得我倆就頭疼。


    這幾天,除了熟悉縣衙事務,還要重新做我和楚依依的官服和捕頭服。


    原來朱大人留下的官帽我也戴不了。


    那官帽太大,可不適合我~


    小小嘉禾縣,大案不多,小案真不少。


    真的都是些他家偷了我家的雞,他家的牆修到我家的地這種民事糾紛。


    這天清晨,林秀梅流放。


    在衙門裏已經有二十年工齡的老鄭頭告訴我,趁清晨大家還沒起來趕緊送走,不然……


    不然怎樣他沒說下去。


    我天沒亮就起了,批了令,和楚依依一起監督解差將林秀梅從大牢裏押出。


    隻是幾天,這位風韻猶存的少婦,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嫗一樣,精神萎靡,麵黃肌瘦,雙目無神,頭發花白。


    她被押出來,看見我,“呸”一口口水吐在我的腳下。


    楚依依生氣了,握刀上前:“大膽犯婦,不準對我們大人不敬!”


    林秀梅看看我,又看看楚依依,譏諷地笑:“你這是要開青樓嗎?全是女的,哈哈哈——”


    楚依依脾氣爆,虎目已經瞪起。


    我拉住她,這丫頭現在和我一起住在縣衙裏。


    “老實點!”解差將林秀梅推上了囚車。


    然後,他們一人竟是給我送來一把油紙傘:“大人,拿著。”


    楚依依接過,疑惑:“這又不下雨,拿傘幹什麽?”


    解差滿臉愁容:“防患於未然吧。”


    總覺得這兩個解差話裏有話,跟老鄭頭一樣神神秘秘。


    本來這種事,我不用跟著,但我沒經曆過這些,我也好奇。


    囚車開始在晨霧籠罩的清晨緩緩前行,寧靜昏暗的早晨隻有囚車車軲轆的聲音。


    楚依依也好奇地跟著。


    這些天我對這丫頭也有了很多了解。


    別看她在公堂上彪悍,其實那是她的人設。


    私底下,她就是一個大吃貨。


    不幹事的時候,就愛往後廚跑,找給我們做飯的王大娘要吃的。


    楚依依說自己是河西府最大鏢局路路通鏢局的女鏢師。


    那天是她正好剛押完鏢回來,路過我衙門口,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又看到了女人在審案,她分外驚奇。


    當我在公堂裏喊誰來打這悍婦時,她想都沒想,頭腦一熱就衝上來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說自己打了王慧萍太爽了。


    她早就想揍她了。


    因為她也住在河西府,王慧萍在河西府仗著是知府張大人的寵妾,到處欺壓百姓。


    難怪她那天打的時候,眼裏直放光。


    鏢局那邊,她已經讓夥伴們回去辭職了。


    現在,她就想留在這裏做我的捕頭,保護一方百姓,讓她覺得很爽,像個女英雄一樣。


    別看楚依依看起來有點粗枝大條,她其實也在擔心我被張大人打擊報複。


    但我和秦昭分析過這件事。


    這個知府張大人,絕對不敢明著來。


    這裏麵有兩個原因。


    最大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我背靠皇上。


    大朝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官,這件事一定傳得很快。


    那些喜歡溜須拍馬,靠聞風上爬的官員,一定早就對我進行了調查,知道我是皇上任命的。


    所以,這個張知府就算對我懷恨在心,也不敢明著動我。


    另一個原因,即使沒有皇上這張牌,他還是不會貿然動我。


    就是,知府對知縣,沒有直接的罷免權。


    他,管不了我。


    他可以監督檢查我的工作,卻無權直接摘我的官帽。


    這也導致,一些知縣成了一方之霸。


    知府也難管知縣這條地頭蛇。


    知縣甚至可以強悍到,不給知府麵子。


    所以,我們現在要防的,是他的暗箭。


    我知道我這人的脾性,這官當得越久,隻怕得罪的官會越多。


    我得想個招,掐斷他們向皇上打小報告,在折子裏亂寫冤枉我。


    “那個蕩婦來了——”忽然,一聲如同雞啼一般的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隻見解差迅速撐傘。


    下一刻,什麽臭雞蛋爛菜葉就從晨霧中猛然而出!


    楚依依幾乎本能地撐開了傘,擋在我們的麵前。


    我恍然明白,老鄭頭和解差神秘兮兮說的,原來是這件事。


    楚依依都傻眼了:“哇!好險,差點就被暗器打中了。”


    “啪!”


    “啪!”


    囚車上已經被扔滿了臭雞蛋和爛菜葉。


    林秀梅的臉也被臭雞蛋砸中了。


    “死女人——勾引我們老公——”


    “賤人——”


    “蕩婦——”


    “滾出我們嘉禾縣——”


    林秀梅也開始回罵:“我¥@%b的!是你們一個個人老珠黃,你們男人才跑我床上來的,哈哈哈——呸!呸!呸!”


    林秀梅瘋狂地朝著兩邊的女人大笑,吐口水。


    那些女人更怒了,瘋狂扔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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