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龜公陪著笑臉跑到我麵前,“我們家媽媽有請。”


    大姐們說,錢媽媽對阿福頗有照顧。


    但為何在我們查案時,她卻又要來幹預?


    是不是她有什麽難言之隱?


    龜公帶著我們穿廊過院,整座青樓好像比我們衙門還要大。


    有一段路,一直靠著東湖,風景極為優美。


    楚依依歪著頭看我。


    我整理好本子上記錄的線索,在暗戀者上麵畫了個圈。


    然後,我看向楚依依:“依依你到底在看什麽?”


    楚依依瞪著大大的虎目:“我覺得你和林嵐姐都好厲害,總是那麽冷靜,知道要做什麽。不像我,毛毛躁躁,急急忙忙的,你讓我來查,我卻不知道該問什麽,我才知道捕快不隻是打人屁股那麽簡單。”


    我看她一會兒,認真說:“依依,你原來是鏢師,又沒學過怎麽當捕快,你已經很厲害了,很快會有原來的捕快回衙門,你平時可以跟他們請教一下,我相信你會成為我們衙門最好的捕快!”


    “恩!”楚依依握住了虎拳,“我一定要做一個稱職的捕頭!”


    “所以……你一開始想做捕快,是因為……能打人屁股?”我看她。


    楚依依眼神心虛了,趕緊看向一旁:“沒想到這青樓還挺大啊……”


    楚依依對我好奇,我也對她好奇。


    她在這裏做捕頭,她爹真的知道嗎?


    龜公帶我們進入一個靠水的房間。


    房間一側都是刻著雕花的門。


    此刻那些門都大開著,外麵是一排廊椅。


    廊椅外,便是東湖。


    從這裏望出去,還能看到守護青龍河的青龍山。


    風景優美雅致。


    秦昭和鬆鶴顏就坐在屋內,屋內已經飄出了茶香。


    一個妝並不濃,風韻猶存的婦人已經朝我迎來:“大人,快請坐請坐,您可是我們大朝第一位女大人啊~~”


    秦昭忽然上前,隔開了這個風塵氣的婦人,一臉寒氣地將她逼退,像是不準她靠近我半分。


    那婦人像是看出了什麽,甩起香帕偷笑:“我怎就沒想到呢~我們大人那麽優秀,怎會沒有護花使者~”


    我抬臉看我的“護花使者”,小侯爺秦昭:“辦正事兒了嗎?”


    秦昭一愣,有點小心虛地側開臉。


    “狄姑娘請放心。”鬆鶴顏也笑了起來,“我幫你看著呢,沒姑娘來,就連錢媽媽,都不敢摸我們秦兄一下,咳咳。”


    鬆鶴顏咳嗽起來,臉有點紅。


    “鬆莊主,你沒事吧?”我看他的臉紅有點不太正常。


    他連連擺手,喝茶止咳。


    我直接看向錢媽媽:“你就是錢媽媽吧。”


    “對,對,大人快請坐。”錢媽媽請我落座。


    我直接拿出小本本:“張阿福是什麽時候來你這兒洗衣服的?”


    “哎喲~大人先喝茶~”錢媽媽給我倒茶。


    “快回答!”秦昭猛地一聲厲喝,嚇到了錢媽媽。


    楚依依也立刻瞪起虎目:“我們家大人問你話呢!別搞這些,我們大人是女的,不吃你這一套!”


    錢媽媽畢竟是青樓的媽媽,察言觀色怎的了得。


    她抿了抿唇,不再和我繞彎,開始麵露難色。


    “阿福……來我們這兒一年半了,她是偶然聽到我們這兒招洗衣工,工錢又高來的,那時她才十六,我不想收的。”


    “為什麽?”秦昭也坐了下來。


    我們隔著一個小茶幾,一起審錢媽媽。


    錢媽媽歎口氣:“我知道,像我這種人,在你們眼裏,就是個冷酷無情的皮條客,但其實,我也有心,我也有過十六歲,所以看見十六歲的阿福來我們青樓找活,我會擔心她回去被人指指點點,人言可畏,阿福隻要進出青樓,不管做什麽,被人看見了,都會當她在我們這裏做什麽不正經的事。”


    “咳咳咳,這我可得幫錢媽媽說兩句,錢媽媽算是比較有良心的媽媽了,咳咳咳。”鬆鶴顏一邊咳嗽,一邊幫錢媽媽說話。


    “鬆兄,你真的沒事?”秦昭也關心起來。


    鬆鶴顏擺擺手:“不用管我,你們問你們的。”


    錢媽媽感謝地對鬆鶴顏一禮,臉上少了幾分青樓媽媽的風塵氣。


    錢媽媽轉回身,再次說了起來:“你們來查案,我理解,但我也有我的難處,我們絳樓可不是普通的青樓窯子,我們隻招待來往貴商和大人,如果被傳出去我們絳樓死了人,就算不是死在我們絳樓,也會被有心人說是死在我們絳樓的,大人,你是不知我們同行之間的競爭啊。”


    “所以你們絳樓如果死了姑娘,都是偷偷處理的?”


    “你聽誰說的!我們絳樓可從來沒死過姑娘!”錢媽媽一甩香帕,急忙撇清。


    明白了,就是死過。


    我不再追問絳樓死了誰,因為我今天,主要是來查張阿福案子的。


    “後來你怎麽又同意張阿福在這裏做洗衣女了呢?”


    錢媽媽歎了口氣:“也是看她真可憐,十六歲的女孩兒,能做什麽呢,香桐縣大戶人家做丫鬟,得住在人家家裏,阿福又拖著弟妹,大戶人家不要的,阿福長的又標致,說實話,我還擔心她被人家欺負了呢,這在人家家裏做丫鬟,就算被主子睡了,你往哪兒說去。”


    我擰眉,看秦昭。


    秦昭也麵露無奈,這還真是大朝男人的隱性權力。


    “阿福說她是香桐縣的,小心往來就不會被同鄉知道,我想想就答應了。我們絳樓後院也不會有閑雜人進入,別看洗衣服的大姐們嘴碎,但對自己在這裏洗衣服這件事,大家都是相互保密的,大家都懂,說出去難聽,自家姐妹,還不得護著點?”


    “張阿福失蹤了,你就沒多問?”


    錢媽媽麵露無奈:“怎麽問哪?我這一問,別人不就都知道阿福在我們這兒洗衣服了?那時也不知道她是遇害了,我想大概是找到更好的活了,哎,我現在是真後悔呀,我應該報官的,你們還能及時知道阿福是遇害了。”


    錢媽媽眼圈開始發紅,側轉身偷偷擦了眼淚。


    能看出,錢媽媽是真在後悔。


    而她沒有過多關心張阿福後來為什麽沒來做工,是怕暴露了張阿福在她青樓洗衣服的身份,是在為她的清譽考慮。


    也正因為這些迂腐的思想,才錯過了最佳的報案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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