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甄儼默然片刻,其實黑山有沒有奪取天下之誌,此事對他並不重要,他隻想讓甄家安然無恙。


    可是人生在世,想要置身事外,又哪有這麽簡單?


    如果不想隨波逐流,就必須有所決斷。


    如今甄家和袁紹的關係有些尷尬,原本兩家打算通過聯姻的關係聯合,結果甄宓被劫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而這段時間,袁紹先是在常山吃癟,又領兵北上進攻公孫瓚,自然沒有太多時間顧及甄家了。


    身為甄家家主,甄儼自然心存忌憚。


    現在黑山軍將至,倒是給了甄儼另一個選擇。但他並未妄下定論,仔細斟酌了一番,便是鄭重其事道:


    “母親所言極是,如今的黑山軍,確實和往日傳言中不同。


    隻是,如今宓兒被黑山軍劫走,聽聞還是那黑山賊帥張燕之子。她現在消息全無,生死未卜。


    若能確定宓兒無事,便是投入黑山軍又何妨?”


    張氏點了點頭,並未多言,她可以將自己知道的事告訴甄儼,但真正決斷還是要看他自己,不是誰能幹涉的。


    就這樣,甄儼吐出一口濁氣。


    雖然投靠黑山軍,前途難以預料,但也不是全無機會。


    畢竟,袁紹實力何等強盛,卻接連在黑山軍麵前損兵折將。連號稱河北四庭柱之二的顏良文醜都被殺了。


    而且,隻要黑山軍真如張氏所言,有著爭奪天下之誌,那甄家加入黑山軍,絕對不會像袁紹這般輕視。


    袁紹乃天下世家魁首,麾下人才濟濟,掌握的資源也極其豐富。甄家的財富對袁紹來說,更多的是錦上添花。


    但黑山軍不同,以甄家巨富,雙方合則兩利,好處數之不盡。


    不過眼下關鍵,仍舊是甄宓的消息。


    在這亂世中,一個女子的性命確實不值一提。但甄宓乃是甄儼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怎麽可能視若無睹?


    ——


    與此同時,幽州之地。


    公孫瓚等人在易京樓中。


    眾人遠望城外虎視眈眈的袁紹軍,臉上露出憂慮之色,雖然公孫瓚派出的使者,已經帶來回信。


    張燕答應出兵支援。以解公孫瓚之圍。


    但問題在於,張燕出兵是否能夠解決如今困局,讓袁紹退兵。


    沒有誰敢說有絕對的把握。


    公孫瓚歎了口氣,他麵對袁紹束手無策,如果是他巔峰時期,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今時不同往日啊!


    經過多次交戰,公孫瓚手底下的精銳,已經折損殆盡。雖然還有些親信,但是想要抗衡袁紹,難度實在太大了。


    袁紹之強,絕非信口開河。


    一個能夠掌控河北四州之地的猛人,其能力怎麽可能差到哪裏去?


    當然了,袁紹厲害歸厲害,公孫瓚還是希望,張燕能夠救他一命,畢竟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


    就易京樓外,袁紹大營之中。


    冀州文武亦是聚集於此。


    這易京樓防守嚴密,堪稱碉堡,如果想要強攻,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袁紹定下的計劃,是圍困易京樓,等其中糧草消耗殆盡,公孫瓚就算想守也守不了了,到時候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沒有人出來找事,以如今的情況,或許用不了多久,公孫瓚就要徹底窮途末路,但現在來看,意外終究是發生了。


    在眾人之前,袁紹的臉色有些難看。


    上次麵對沮授的勸說,他並沒有派遣兵馬支援中山。


    在他看來,如今黑山軍剛拿下長山郡,局勢並不穩定。他們憑什麽大肆出兵中山郡,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吧。


    但現在回想,他還是低估了黑山軍,這些賊寇確實有這樣的膽子,又或者說,這些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袁紹任命的中山太守,已然逃到幽州,將消息送到他麵前。


    張方對中山太守俘而不殺,卻將之放回,其目的顯而易見,就是想要挑釁袁紹。


    “這張方孺子,實在欺人太甚!”


    袁紹咬牙切齒,發出一聲怒吼,他縱橫河北以來,何曾被人這般挑釁,就算曹操在他麵前,也不敢放肆。


    可這段時間,黑山軍卻接二連三招惹他,當真讓人氣急。


    眾人戰戰兢兢,知道袁紹氣頭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田豐,他從來都是直言敢諫的性格,雖然袁紹頗為惱怒,但他略做遲疑,還是上前一步,拱手道:


    “啟稟主公,屬下以為,如今黑山軍已經出兵,攻占中山郡治所。若是我們再放任不理,恐怕整個中山都將為賊寇所趁。


    是以,如今首要之事,是盡快調遣兵馬,前往支援中山,絕不能再讓黑山軍繼續擴大疆域了。”


    袁紹聞言,頓時冷哼一聲道:


    “如今公孫瓚已經彈盡糧絕,距離覆滅隻有一步之遙,難道你要讓我就這樣放棄公孫瓚,領兵前往中山嗎?”


    顯然,公孫瓚已經成為袁紹的心病,上一次他和黑山軍交戰,也是因為公孫瓚侵擾後方,他不得已退兵。


    前往幽州,與公孫瓚作戰。


    現在正是覆滅公孫瓚的最好機會,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日後還想要把公孫瓚逼到絕路,可沒有這麽簡單了。


    雖然公孫瓚的勢力大不如前,但他在幽州的影響力依舊不容小覷,袁紹自然是想要一了百了,徹底將這個後患解決。


    但如今讓人頭疼的是,黑山軍突然崛起,完全打亂了袁紹的節奏。


    明明在此之前,他距離徹底掌控冀幽並青四州隻有一步之遙,結果現在,反而變得越來越遠了,當真令人難受。


    聽得袁紹之言,田豐倒是沒有猶豫,他目光堅決,斬釘截鐵般說道:


    “主公,如今我軍首要的敵人,應當是那黑山賊寇,現在的公孫瓚已經不成氣候了。隻要留下少量兵馬,將之困住即可。


    等解決了黑山賊寇,再回來將之剿滅不遲。如果放任黑山賊寇壯大,恐怕整個冀州都將陷入混亂之中。”


    袁紹聞言,不禁眯了眯眼睛,他眸光之中閃過冷意,咬牙問道:


    “此話倒是說得輕易,若是吾分兵阻擊黑山賊寇,公孫瓚又趁機突圍,侵擾幽州之地,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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