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


    歐陽如靜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小聲對王子楓說道:“台城的手機號,應該是武國祥的電話。”


    “看看,我說的對吧,今晚他肯定要打電話求你。”王子楓邊吃飯邊開口說道。


    歐陽如靜撇了撇嘴,然後按下接聽鍵:“喂?”


    “喂?歐陽如靜縣長?”


    “對,我是歐陽如靜。”歐陽如靜聲音冰冷的說道,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語氣。


    “你好歐陽縣長,我是武國祥。”武國祥心裏想著把姿態放低一點,但長年的官威,讓他說出來的話,愣是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感覺。


    “武書記,你好!”歐陽如靜聲音仍然冷淡,問了一聲好,便不再開口。


    心裏想著,聽聲音,對方還打著官腔,一副廳級幹部的姿態,看來還是不著急啊。


    “歐陽縣長,發生在我們台城市政府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武國祥道。


    “嗯!”歐陽如靜淡淡的嗯了一聲,又沒下文了,搞得武國祥心態有點爆炸。


    以前別人跟他打電話,都是別人講,他嗯哦一個字一個字的蹦,現在剛好相反。


    “歐陽縣長,在兩會前,你們東馬縣搞出這樣的事情是……”


    啪嗒!


    嘟……嘟……


    呃?


    武國祥愣住了,他的話還沒講完,歐陽如靜直接掛斷了電話。


    “怎麽了?”王子楓抬頭朝著歐陽如靜看去,一臉疑惑的表情:“姓武的沒叫你姑奶奶?求著你放他一馬?”


    “叫姑奶奶?他在訓我?這個混蛋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什麽處境?”歐陽如靜一臉生氣的模樣。


    本來想著台城老大給自己伏低做小,是一件心情很愉快的事情,萬萬沒有想到武國祥這個混蛋竟然口氣挺強硬,還想訓她。


    又不是她的直屬領導,即便是袁雯潔,批評她都要斟酌一下,畢竟其背景在那裏,誰也不想得罪省老大。


    “我……”聽了歐陽如靜的話,王子楓差一點爆粗口,還好隻說了一個我字,後麵的話立刻硬咽了回去:“武國祥是個弱智吧?什麽時候了,還裝大尾巴狼呢?難道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又不是真的傻子,一般的工作人員不知道,他是台城的老大,如果都不知道的話,那可真成傻子了。”歐陽如靜說道。


    “那就是官當得久了,身邊的馬屁精太多,整天被歌功頌德的包圍著,已經找不到北了。”王子楓說道。


    “有道理,我也要警醒某個馬屁精總在我麵前灌輸一些錯誤的思想。”歐陽如靜斜視著王子楓,一字一頓的說道。


    王子楓眨了眨眼睛,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道:“縣長,我怎麽感覺你在說我呢?冤枉啊,我說的話都是真心話,絕對沒有拍馬屁的成分。”


    兩人正聊著呢,鈴鈴鈴……


    武國祥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縣長,抻著他,別接,反正咱們不著急。”王子楓道。


    歐陽如靜想了想,於是把手機扔在旁邊,也開始吃飯。


    直到武國祥第三個電話打過來,歐陽如靜這才懶洋洋的接起電話,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說道:“喂?武書記有什麽指示?”


    “歐陽縣長,對不起,剛才我腦袋糊塗了,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整個腦子都亂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武國祥這次姿態又放到了地板上。


    搞得歐陽如靜一愣一愣的,堂堂台城老大讓她大人不計小人過?


    聽到歐陽如靜沒出聲音,武國祥繼續說道:“東馬縣隧道工程,我們台城市全力支持。”


    王子楓此時已經吃完了,正歪著腦袋聽歐陽如靜的電話,於是立刻拿出口袋裏的鋼筆,在筆記本上寫道:“跟他要錢。”


    歐陽如靜瞪了他一眼,一臉不願意。


    “道歉是麵子,咱們要裏子,要錢,台城多有錢。”王子楓字寫得飛起。


    “咳咳!”歐陽如靜幹咳了一聲,道:“武書記太客氣了,我們東馬縣的隧道工程還有五百萬的缺口,不知武書記能不能支援一下。”


    王子楓聽到歐陽如靜說五百萬,急得上竄上跳,在筆記本上立刻多加了一個零,5000萬。


    歐陽如靜瞪了他一眼,扭頭不理睬。繼續跟武國祥講著話。


    “五百萬沒有問題,明天一早我就讓財政劃到東馬縣,東馬縣雖然不屬於我們台城市,但在抗戰時期是台齊兩州革命的發源地,它的建設,我們台城人民也願意出一份力量。”武國祥話說得十分大氣。


    “謝謝武書記。”歐陽如靜道。


    旁邊的王子楓卻是一臉的失望,這麽好的機會,多要一點啊,這樣其他鄉鎮修路的錢不就有了,甚至用來搞中草藥基地也行啊。


    “歐陽縣長,你看東馬縣的老百姓……”談完條件,武國祥試探著詢問道。


    “希望武書記保證他們的安全,明天一早我將趕到台城。”歐陽如靜道。


    “歐陽縣長放心,我已經讓錢市長親自到現場主持工作,薑湯水和軍大衣早已經發了下去,不會出一點問題。”武國祥立刻說道。


    “謝謝武書記,給你添麻煩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剛放下手機,王子楓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的大縣長,你覺得錢燙手的話,可以給我們巴頭鎮,這麽好的機會才要五百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姓武的是一夥呢。”


    “不要把其他人總當傻子,也不要總覺得自己聰明。”歐陽如靜十分嚴肅的對王子楓說道。


    王子楓眨了一下眼睛,疑惑的問道:“這跟聰明和傻子有什麽關係?”


    “五百萬看著傻,但不出會任何問題,別人都會以為你厚道、膽小、有規矩,若是獅子大開口,你想想,會是什麽結果?”歐陽如靜說道。


    “對,可以獅子大開口,現在武國祥為了保住位置咬著牙也會給咱們,我們暫時會得到一些實惠,但你把別人當傻子的時候,其實你也變成了傻子,這話送給你,共勉!”歐陽如靜嚴肅的說道。


    “官聲?”王子楓也不笨,立刻想明白了,試探著問道。


    歐陽如靜微微點了點頭。


    “一個人想在官場裏繼續走下去,必須愛惜自己的名聲,你如果隻想做到縣處這一級的話,可以隨心所欲,但如果你想繼續往上走,主政一市之地的話,還是要愛惜自己的羽毛。”歐陽如靜認真的說道:“這是我爸以前跟我講的,現在也送給你。”


    王子楓想了想,最終十分認真的說了一聲:“謝謝!”


    他一直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東馬縣太窮了,隻想著盡快讓東馬縣脫貧致富,隻要達到這個目標,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都可以抹掉,畢竟這個世界是以成敗和結果論英雄。


    但此時聽了歐陽如靜的話,他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層麵的東西。


    其實道理很簡單,兩個人,一個人平時十分忠厚老實,從不講別人的壞話;而另一個人,八麵玲瓏,總在你麵前講別人的壞話,嘲笑別人。


    你表麵上也許不會表現出什麽,但內心肯定會對這個八麵玲瓏的人產生防備,同時遠離這個人。


    因為他在講別人壞話嘲諷別人的時候,不但把嘲諷的人當成了傻瓜,同時也把你當成了傻瓜。


    看到王子楓露出沉思的表情,歐陽如靜起身說道:“跟我去辦公室,送你四個字。”


    “哦!”王子楓起身跟在歐陽如靜身後。


    剛才對方的一番話,讓他在內心深處思考著這段時間自己的得失。


    來到辦公室,歐陽如靜拿出文房四寶,然後讓王子楓研墨。


    “今天能得縣長一幅墨寶,真是三生有興啊。”王子楓拍馬屁道。


    實則心裏想著,字難不難看啊?若是難看,到時候自己是掛呢?還是不掛呢?


    掛的話,太難看,丟人。


    不掛的話,直接把歐陽如靜得罪了。


    歐陽如靜洗幹淨了水,平心靜氣了一會,然後拿起毛筆沾了沾王子楓研好的墨水,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藏鋒守拙


    最後還加蓋了自己的私章。


    “好字,蒼勁有力,力透紙背,顏筋柳骨……”王子楓大腦裏思考讚美書文的成語,一邊不要臉的讚美。


    “行了,送給你了。”歐陽如靜對自己寫得這四個字也很滿意。


    王子楓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道:“我一會就找人裱起來,然後掛到自己的辦公室裏。”


    歐陽如靜沒說什麽,不過嘴角處露出的一絲微笑,說明她心裏還是很高興。


    難怪有人總喜歡送別人墨寶,這感覺還真不錯。


    天漸漸黑了,王子楓拿著歐陽如靜的墨寶離開了縣政府大樓,上車之後,總感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等車子駛離縣政府,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


    陳邦陰沉的眼神收了回來,又朝著歐陽如靜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裏帶著一絲瘋狂。


    台城市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並且還跟大伯陳伯民通了電話。


    本來以為這一次,歐陽如靜和王子楓肯定討不到好處,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剛剛得到的消息,省裏給武國祥下了死命令,明天上午必須把事情處理好,不能激化矛盾。


    “為什麽又是他們贏?”


    “為什麽?”陳邦眼神變得越來越陰沉,那絲瘋狂已經壓不住了。


    陳伯民退下來之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到那一步,也許熬個二十年,可以坐上一市之長的位置,至於能不能再進一步,就看他自己的能力和運氣了。


    本來他的野心至少要跟大伯陳伯民看齊,甚至還要更進一步,現在的情況,他在東馬縣栽了跟頭,背了處分,以後的仕途有限,廳級可能已經是極限了。


    甚至大伯陳伯民退了之後,他能不能到廳級都還不一定,總之此時的陳邦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都是歐陽如靜和王子楓。


    “兩個賤人!”陳邦咬牙切齒的罵道:“你們都該死!”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然後陰沉的說道:“人剛剛離開縣政府,行動!”


    ……


    王子楓開著車朝著巴頭鎮駛去。


    天黑之後,路上基本沒人,大冬天,東馬縣的老百姓天一黑就窩在家裏不出來了,縣城也差不多。


    從縣城到巴頭鎮有一段土路,一邊是林子,一邊是種的麥子。


    王子楓放慢了車速,心裏在想著孩子的事情,到底有沒有?是不是虛驚一場?


    “再過幾天去市裏一趟,不能讓袁雯潔自己一個做決定。”


    正想著呢,突然前邊出現一個大燈,一輛摩托車駛了過來。


    然後就是急促的刹車聲。


    摩托車摔倒了。


    “呃?”王子楓有點奇怪,自己車速不快啊,剛才反應也不慢,怎麽可能撞上?


    不過既然對方倒了,他還是停車,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老鄉,沒事吧?”王子楓問道。


    摩托車上還載著一個人,看起來沒事,正在扶開摩托車的人。


    王子楓立刻上前一步,也幫忙扶人。


    可是當他扶著對方的胳膊時,突然被對方抓住了,下一秒,另一個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刺鼻氣味的毛巾從後麵捂住了他的口鼻。


    王子楓被對方抓住胳膊後,心裏一驚,暗道一聲不好,可惜根本來不及反應,口鼻處毛巾刺鼻的氣味讓他眼前發黑。


    他馬上屏住呼吸,可惜一人抓住他的兩隻手,另一人從後麵勒住他的脖子,同時用毛巾捂著他的口鼻。


    窒息感讓他不自覺的想呼吸,根本控製不住身體的本能,所以最終掙紮了不到十秒鍾,便腦袋一歪,徹底昏迷了過去。


    隨之他被人抬到車後排,一人開著他的車,一人開著他的摩托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歐陽如靜也沒在辦公室待多久,畢竟其他人都下班了,隻有秘書小韓還在。


    “小韓收拾一下,你也下班吧。”歐陽如靜走的時候對小韓說道。


    “好的,縣長。”小韓應道。


    歐陽如靜的宿舍就在縣政府旁邊,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她步行朝著宿舍走去。


    老式宿舍樓,沒有電梯,今天樓梯燈也壞了,這令歐陽如靜眉頭微皺了一下。


    她剛準備拿出手機打開光的時候,突然感覺眼前黑影一晃,接著便被人從後麵勒住了脖子,一塊刺鼻氣味的毛巾捂住了口鼻。


    唔唔……


    不到十秒鍾,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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