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為表情有些尷尬,你tm的半夜不回家睡覺,站人家房東偷聽,你也不是什麽好鳥!


    當然,這些話也隻敢在肚子裏腹誹,真要是說出來,他怕三瘸子大爺一拐杖把自己打死。


    “別聽死三瘸子瞎說,男人立於亂世,能屈能伸方為丈夫。”於全從三瘸子背影移開,抬頭望向星空,目光悠遠深邃,似在回憶,又在感慨。


    這句話是他大半輩子的人生信條。


    他右手下意識摸出腰間的錫酒葫蘆,擰開瓶塞狠狠給自己灌了口酒,嘖一聲:“暢快!”


    於全發現於大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酒葫蘆,忽然嗬嗬一笑,將酒葫蘆遞過去:“來一口?”


    於大為靦腆一笑:“酒勁兒大不大?”


    “嚐嚐不就知道啦。”於全將錫酒葫蘆放在了對方手裏,“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酒這個東西,小酌怡情,大喝傷身,偶爾來個一小口,還是挺好的。”於全笑眯眯的盯著這位晚輩後生。


    “嘶~”於大為這一小口白酒,猶如一條火線從舌頭順入喉嚨,一路滑到肚子裏,額頭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辣!太辣的!這得有六十多度了吧。


    “好酒。”於大為強忍著找水喝的衝動,將錫酒葫蘆遞給了大大爺。


    “當然是好酒,三瘸子的大兒子,特意給我老人家燒的一鍋高度酒。”於全閉著眼睛在瓶口嗅了嗅,一股熟悉的酒香氣飄入鼻孔。


    於老三家那一支祖祖輩輩掌握著燒酒的手藝,可惜如今日子都不富裕,配不上好的酒方子了。


    唯獨他這一壺是個例外,隻可惜某人注定喝不出來。


    “大大爺,我聽我爹說您年輕的時候碰過大煙?後來真是自己硬生生戒掉的嗎?”於大為一口酒下肚,臉上瞬間漲紅了起來,一瞬間的功夫,腦袋也開始有些上頭。


    “碰過,也戒掉了,不過並不容易。”於全輕抿著一口酒,揚著腦袋努力回憶,“我有一天發現頭發掉得很嚴重,身形如枯槁。”


    “巧了,那天小六叔來了一趟,我發現他明顯比我帥了,想想於家堡已經徹底沒人能製衡他那張帥臉,我一下子就忍不了了。”


    “我讓下人們在於家堡最中央,釘下一根粗木柱子,又讓他們用粗麻繩把我綁在上麵,跟老於家的所有人提前說好,誰也不允許給我解開繩子!不論我後麵如何哀求,誰敢解!我就攮了誰!”


    “有一個專門負責給我喂水和飯的,十二個時辰盯著我,我不說渴,不說餓,他就不能給我喂飯喝水,就這麽熬過了最難熬的9天。”


    於全有些感懷的喝了口酒,然後吧唧吧唧嘴:“那9天是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九天,吃在那裏,喝在那裏,尿在那裏,拉在那裏……熬過了那九天,我就感覺這世上再無難事,我甚至看淡了生死。”


    “大大爺,你對自己太狠了!”於大為滿臉驚恐,“可伱為什麽要把自己綁在於家堡最中間呢?老於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能看到麽。”


    其實於大為想說,所有於家堡的人走過路過,都能看到您那副窘態吧,這不是把自己麵子往地上扔麽。


    於全又豈會不知道這小家夥的想法,他隻是淡淡一笑:“我吧,就是想讓走過路過的所有老於家人看看,碰大煙之後到底是個什麽德行,還有什麽結果!”


    “從我戒掉大煙開始,便告訴所有老於家人,誰敢吸大煙被我發現,就是綁柱子上伺候。也是那天以後,周圍幾個地主家的人誰買那玩意,老於家人不買,也不碰,一直到現在。”


    於大為忍不住給大大爺豎起了大拇指,牛哇!


    其實於大為感覺大大爺可定還有一些秘聞沒有講,比如大大爺不可能是因為比誰帥,才主動去戒的。


    誰會那麽無聊?


    “爸,誒?於大為你咋還沒走呢?”便在此時,於大智從前院抱著好幾箱子方便麵走過來,準備送去倉庫放著。


    “喝酒呢?好故事得陪酒哇。”於大為舔了舔舌頭,朝大大爺伸出手,“大大爺,再給我來一口。”


    也不知咋地,這就前勁兒猛,後勁兒柔,感覺比自家老爺子的劍南春有味道。


    “小酒鬼,就一小口,我就剩半幫個了。”於全在小兒子無比震驚得目光中,將錫酒葫蘆遞給了於大為,隨後扭頭看著自家小兒子,“傻站著啥,還不快幹活去。”


    “哦哦!”於大智可不敢跟親爹頂嘴,急忙跑去倉庫了。


    “嘶!”於大為果然還是受不了這剛入口的感覺,太痛苦了!急忙將酒葫蘆還給了於全大大爺。


    “走了,走了。明天我還得去趟鎮子裏呢。”於大為擺擺手,就準備告辭離去。


    “等等。”於全看了一眼於大為,隨後把錫酒葫蘆中間,用紅繩綁著的銅錢摘了下來,連帶著紅繩遞給了於大為,“送你了。”


    “這是啥意思?”於大為有些茫然的接過銅錢,不明白大大爺好端端的,怎麽想起給自己送銅錢了。


    黑夜雖有繁星,可奈何光線太暗,於大為還是看不清楚銅錢上寫的啥。


    “這枚銅錢是從老於家第一代家主那裏傳下來的。從前於家堡還在的時候,它算是個家主的信物,如今的它什麽都不是了,權當個念想送給你吧。”於全說完,一口氣將酒葫蘆裏的酒喝幹了。


    “大大爺,這,這太貴重了吧。”於大為有些不太敢收這包了漿的銅錢,好歹是大大爺的東西,而且還跟曆代家主掛鉤,應該值不少錢。


    “不貴,主要是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於全大大爺緩了一會剛烈的酒勁兒。


    “什麽事?”


    “雖然於家堡已經不在了,可還有於家屯,如果有一天於家屯兒也不在了。”於全伸出年邁的手,輕輕拍拍於大為的肩膀,“那還有於家人,這就夠了。”


    “我累了,你自便吧。”於全轉身拄著拐杖進了屋。


    獨留於大為捧著包漿銅錢,呆呆站立在原地好半晌,這才收起銅錢轉身離開。


    隱藏在倉房裏,正靠在倉房牆壁上的於大智,腦子裏全都是老爺子剛才遞銅錢那一幕,他久久無法回神。


    那枚銅錢可能屯子裏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代表什麽,可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是曾經代表家主信物的東西,是隻有曆代家主才能傳給曆代家主的物件!


    如今雖然沒了家主信物這層身份,可這也絕對是老爺子對於大為的一種認可。


    “於大為到底去鎮裏幹啥了呀,我爹一直都看不上屯子裏所有老於家的晚輩後生呀。”於大智懵逼撓頭,實在是想不明白。


    於大為回到家,迫不及待的點上洋蠟,然後仔細琢磨著上麵到底寫了個啥。


    銅錢天圓地方,正麵四個大字:祺祥重寶,背麵是應該是滿文看不懂。


    “從哪搞來的銅錢呀?”韓靜凡抱著小寶寶,看了一眼於大為手裏的銅錢。


    “於全大大爺給的,咱也不知道是個啥好東西。”於大為抬起頭,將係著紅繩的銅錢遞了過去,“你懂嗎,要不你看看?”


    韓靜凡將小沐雨交給於大為,接過銅錢後,趴在被子上,借著蠟燭的光亮細細琢磨這幾個字。


    於大為見韓靜凡如此認真的模樣有些想笑,感覺好像見到過這玩意似的。


    “這枚銅錢是清朝時期的絕版銅錢,祺祥重寶有鎮壓邪祟之意,這種銅錢很多後來流傳下來的,都是用來帶在身上,鎮壓僻邪用的。”韓靜凡將銅錢遞還給了於大為。


    懷裏的小沐雨看見銅錢,眼睛一亮,兩隻小手伸出來就要抓。


    於大為將銅錢放在他手心兒裏玩了一會,驚訝的看著韓靜凡:“你咋知道這些的?不會又是看書看的吧?”


    “那倒沒有,是咱爸在一本寫著明清史其中一頁,清穆宗那篇短暫介紹裏,用筆寫在上麵的。”韓靜凡說。


    於大為有些奇怪,自家老爺子咋對這枚銅錢知道的這麽清楚,難道老爺子也知道信物的這個事?所以曾經特地去查過?


    總之,這東西是大大爺送給自己的,那就跟老於家列祖列宗沒啥關係,算是大大爺的東西。


    於大為將小兔子塞進大兒子懷裏,替換掉了拿著不放的銅錢,然後順手將銅錢係在了頭頂的晾衣繩上。


    農村炕沿上麵有一個晾衣繩,平日裏的毛巾,外麵沒晾幹的衣服,都會掛在上麵,也有人會弄個簡易的簾子,白天來開到兩邊,晚上拉上,這樣睡覺有私密感,不過於家屯裏沒見到過有人這麽弄的。


    大多都是用來搭洗臉用的毛巾,平日裏擦櫃子用的抹布啥的。


    “我看咱爸今天心情很好,竟然主動過來逗弄小沐雨呢。”韓靜凡抱著孩子躺在炕上。


    於大為笑嗬嗬的脫了衣服,吹沒了蠟燭:“老爺子大半輩子的夢想,這一刻終於實現了,能不高興麽,我估摸著,這兩天他得天天朝咱媽要酒喝。”


    “也不知道大鳳去呼市咋樣了,大盛子有沒有照顧一下她,大鳳性子有點像我,不怎麽愛說話,容易被欺負。”


    “沒事的,媳婦兒,老姑跟姑父是很靠譜的人,就看大鳳在那邊能不能堅持住了,幹什麽東西都不容易。”於大為重來一次,再次修車還能碰到各種糟心的事兒呢,更別提在別人手底下幹活了。


    尤其是大鳳腦袋還有病,於大為知道家裏麵的人平日裏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都記掛著。


    他估摸著用不了多長時間,大鳳就會回來了,不過是上輩子的事兒,誰知道這輩子呢。


    眼下,自己還是要抓緊找輪挖,這個事很急迫。


    明天又到了阿克曼每周例行保養檢查的日子,他得先去趟現場,再看看自己的那台老日立,別出什麽問題。


    要是能碰到小白最好,讓他跟大領導反應一下提前結算一部分維修費用的事。


    如果沒什麽大問題,於大為下午先去趟段大哥那問問有沒有消息,沒有的話他就繼續去各個村裏農機維修點,打聽一下哪裏有輪挖的消息。


    他已經不能指著那台自己錯過的輪挖了,萬一人家去了別的城市,自己不是屬於大海撈針了麽。


    至於村子裏通電的事情,老村長應該能搞定,自己到時候直接帶對方到鎮子就行。


    於大為沒跟韓靜凡和老爺子透露村子通電的事情,主要是怕自己說完,結果事情又沒辦成,又成了上輩子說話不靠譜的自己。


    既然要改變自己,就徹頭徹尾的改,別有一絲一毫給人家那種不靠譜的印象。


    夜晚外麵蟲鳴鳥叫,偶爾涼風會順著窗戶吹到腳底下,異常舒服。


    於大為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加便睡去了。


    第二天,他早早地開車家裏的四輪車走了,如今四輪車已經成了他專用的交通工具。


    老爺子原本還有賣掉的想法,看大兒子用的這麽頻繁,也就暫時將想法擱淺了。


    來到工地,於大為好巧不巧看到了小白的黑色大眾,這家夥好像昨晚沒回去,穿著個白坎肩就出來了,腦袋上還是個雞窩頭,正開著後備箱不知道在找什麽。


    “小白,你這也不行啊,大早上的頭不梳臉不洗的,有損咱們工地勞動人民的形象。”於大為把四輪車停在宿舍區,然後湊到白中生身邊。


    “沒拿毛巾,洗發露,我怎麽刷牙洗臉?”小白從後備箱裏拿出臉盆,臉盆裏有香皂,洗發露,毛巾,還有一瓶大寶sod蜜,“對了,後備箱給你拿了點炸雞腿,領導特別囑咐,這小子的愛吃雞腿兒,在食堂剩下也是浪費,賞你的。”


    “唉,還是領導待我好,好長時間沒去油城了,我老想念領導食堂的炸雞腿了。”於大為伸手在後備箱找到一袋小雞腿兒,正好沒吃早飯,也不怕涼,拿出一個直接造了。(作者語:造了,東北方言,吃了的意思。)


    “德行,等我一會吧,我洗漱完跟你一起過去。”小白翻了個白眼,扭頭去了主管區的宿舍。


    於大為則是趁著對方洗漱,跑到了九號標段,把剩下的雞腿兒一股腦都給了斧子和黃蠻。


    倆人如今搭夥,黃蠻開挖掘機學的不快,但重在聽話,斧子讓他咋整他就咋整,熟能生巧,這段時間還真開的七七八八。


    這倒是讓於大為有些喜出望外,要是這家夥技術在穩一點,別動鏟鬥的時候老哆嗦,那他覺得黃蠻完全可以拿輪挖練練手了。


    不過自己也得看著兩天,不然實在是不放心這個傻蠻子。


    “大為哥,這不是油城食堂的雞腿兒麽,你咋弄來的呢?”黃蠻從車上跳下來,拿了兩個雞腿,一個自己咬了一口,一個遞給了斧子哥。


    “這還不是你堂哥想你了,知道你愛吃雞腿,特意賞給你的。”於大為嘴角帶笑,然後看向姚金斧,“蠻子最近練得咋樣了?”


    “行了,弄小臂和鏟鬥的時候手不抖了,不過旋轉有點猛,每次都摟不住,有幾次差點沒把人家裝載車給幹翻了。”姚金斧苦笑著吃了口雞腿,雖然不酥軟了,可tnd是真好吃啊!


    胡椒味兒的?


    於大為拍拍黃蠻的肩膀:“蠻子,把心靜下來,幹機械的活計,不論是幹啥,都需要一個心靜,心要是亂了,著急了,這活沒個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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