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幽睡不著,帶上蘇筠悄聲出了皇宮直奔南風閣。


    南風閣,魑魅坊。


    這裏住著南風閣第一公子——顏七音。


    這種地方,能被稱一聲公子的人,自是才貌無雙。


    事實也確實如此,顏七音美的如妖孽一般,僅憑一場驚鴻舞便驚豔四座,名動京都。


    室內香霧繚繞。


    顏七音懶倦地躺在床榻之上,柔黑的長發披散,有些淩亂,眼尾微紅,天生挑起妖冶禍水,唇不染而朱,衣襟微微敞開,露出誘人的鎖骨,魅惑橫生,手裏搖晃著酒杯。


    沒有哪個女子見了還能把持得住。


    偏偏這個例外,很早便叫他遇上了,更過分的是那人還包了他七年之久。


    顏七音看到闖進來的女子,並未挪動分毫,反而有些陰陽怪氣道:“哪來的貴人,深更半夜造訪我這汙穢之地,若是衝撞了,仆俾可擔待不起。”


    姬幽淡笑,走近了,俯身,將顏七音的衣襟輕輕上拉,眸色暗了暗,“幾日未見,公子便將我忘了,真叫人寒心!”


    姬幽自然的為自己倒好了酒水,靜靜的看著顏七音。


    “六皇女貴人多忙,四個多月之久也能說是幾日,仆俾佩服。”


    “我忙不忙,你最是知道,我若閑著,怎會不來看顧你?”姬幽抬眼,將顏七音喝完的酒樽重新斟滿。


    “是嗎?我還以為殿下做了皇帝,便將我拋諸腦後,甚至直接哪日不高興了滅個口。”


    “這話委實嚴重,好了,我的錯,自罰三杯。”話落,姬幽便連著喝了三杯。


    顏七音冷哼一聲,神色方端正起來,“找我何事?或者誰惹你不高興了?來我這消遣。”


    “我明日選秀。”


    顏七音聽此差點氣笑,心中的某處酸澀被他忽視,“陛下是來炫耀呢?還是來讓我祝賀的?還是要我給陛下的宮侍準備些什麽禮物?”


    “什麽話!”姬幽皺眉,越發覺得顏七音今日說話格外刺耳。


    “你以為選秀是帝王之福嗎?為了江山社稷,便是帝王,也不能與心愛之人廝守。”


    “終日麵對不愛之人還要裝作情深的樣子,何嚐不是一種痛苦?”


    姬幽又喝了好幾杯,她酒量甚好,幾杯下肚仍未有醉意,然後又問道:“七音,你說若是你心中有人,那人卻要娶別人,你是不是會傷心?”


    顏七音眼簾收起,隻道:“我沒有,不知道。”


    姬幽翻了一白眼,頓覺白問。


    因著明日選秀,不必上朝,姬幽在魑魅坊待到天明,方才回了宮。


    選秀的地點定在永寧宮的正殿——含玉殿。秀男每六人一組,由女監引著進去被選看,其餘的則留在宮內的暖閣等候。


    一道咳嗽聲突兀的響起,眾人好奇的看過去。


    這時,一位身穿紅色華貴錦袍,頭戴金玉冠,額飾精致的郎君傲然的朝方才咳嗽的郎君走去, 語氣有些惡劣:“哪來的病秧子?也敢來參加選秀,若過了病氣給陛下,可是彌天大罪。”


    一些人看清了紅衣男子的容貌,頓時有些羞愧掩麵,隻見其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麵容妖豔傾城,長眉若柳,端的是高貴軒昂,神情更是十分倨傲,不用猜也知道,家世定也不俗。


    “我家郎君隻是自小體弱而已,哪有什麽病氣?這位郎君莫要瞎說!”師律氣急,脫口而出便為自家郎君反駁道。


    紅衣男子虞重華未料到一個小廝竟敢對他不敬,瞬間臉色黑沉,命令身邊的侍從替他掌嘴。


    侍從隻好聽令,便欲伸手去打,豈料下一秒手便被人死死鉗製住。


    侍從為難的看向自家郎君,隻聽抓著他的黑衣男子冷聲道:


    “虞重華,這是皇宮,不是你們尚書府,管好你的人,莫要放肆!”


    吃瓜的眾人恍然,原來是如今正得盛寵的虞尚書之子,怪不得……


    虞重華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黑衣男子他認識,是將軍府的魏錦宵,如今不好與其撕破臉,隻好暗罵一聲多管閑事,剛剛好有女監來請他入殿麵見陛下,於是虞重華便轉身離開了。


    魏錦宵最看不慣恃強淩弱的事,便忍不住出麵了,別人怕虞家,他可不怕。


    溫曄一襲月白色長袍,感激的看向魏錦宵,他生性懦弱,若非魏錦宵出麵,師律身為他的侍從,今日必定吃了啞巴虧。


    師律也急忙道謝:“多謝郎君,多謝郎君!”


    魏錦宵輕笑,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師律又道:“我家郎君久居閨閣,幾乎不與外人來往,失禮之處郎君勿怪。”


    “無妨。”魏錦宵脾性極好,又聽得溫曄咳嗽幾聲,一時哀歎。


    聽聞新帝還是皇女時,極盡風流,溫曄這病弱的身子能吃得消嗎?但願他能安然無恙。


    思索之際,便見一青藍色身影來到麵前。


    文褚恩自踏進皇宮,便覺孤苦無依,這時見了熟人,便忍不住湊上來,歡愉道:“魏哥哥,你也來了,太好了。”


    說話間暗自朝溫曄看去,其膚白如瓷,身如玉樹,今日來參選的秀男,以他的審美來看,若論姿色,這位病弱郎君堪屬上乘,就是可惜身體不太好。


    魏錦宵不欲打擾溫曄,便將文褚恩拉到另一邊,才道:“小恩?”


    文褚恩笑容純良,和善的問道:“魏哥哥,那郎君你也認得?”


    魏錦宵回道:“是左相之子,隻聽我娘提起過些,也是今日才見了第一麵。”


    沒想到文褚恩也進宮了,魏錦宵有一瞬間的驚訝,忍不住問:“你爹隻有你一個孩子,平日最是寵你,怎麽舍得讓你進宮來?”


    文褚恩一雙無辜的小鹿眼微微彎起,忍不住低下頭,“母親說其他哥哥年齡不符,隻有我年歲比新皇小,所以……”


    “而且爹爹說這是世家兒郎的運道,也是家族的榮耀。”


    魏錦宵隻覺可笑,“嗬,帝王薄情,這皇宮能落著什麽好!”


    文褚恩頓時一驚,一隻手覆在魏錦宵的嘴唇,謹慎道:“魏哥哥,小聲點。”


    魏錦宵忽覺失言,便止了聲。


    文褚恩緩了緩問道:“魏哥哥,你不想入宮嗎?”


    魏錦宵不帶一絲猶豫道:“嗯,若是能落選就好了。”


    文褚恩訝然,“可是魏哥哥你才貌出眾,應該很難不會被選中。”


    兩人還想再說什麽,便有女監告知輪到他們二人入內了。


    兩人忙整衣肅色,然後跟著女監和其他四位郎君一道進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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