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的媽媽身在何處,會不會時常想起她,會不會知道自己做錯了?


    “老婆,你站著別動,我繞過去,把她抱上來。”這時,薄見琛發話。


    聽聲音,薄見琛似乎很緊張。


    “好!”林暖暖肯定地答應。


    她心裏也特別緊張,很明顯,這個女人很絕望,她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於是,薄見琛便從跳板上走了回來,然後輕手輕腳地朝女人走過去。


    “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女人繼續痛苦地哭泣著,每個字都流露出明顯的絕望。


    “女兒,媽媽知道,媽媽是最沒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但我還是死皮賴臉地活了五十多歲。”


    “女兒,媽媽苟活於世這些年,隻是為了找到你,你知道嗎?”


    “其實,媽媽拋棄你的那一刻,媽媽就後悔了。”


    “等媽媽回來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


    “嗚嗚嗚——”


    “媽媽終於遭報應了。”


    “媽媽得絕症了。”


    “媽媽得絕症了,嗚嗚嗚——”


    ……


    聽著這絕望的嗚咽聲,林暖暖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像極了蘭姨的聲音。


    但是她覺得,蘭姨身體好好的,不可能得絕症。


    但不管是誰,她今天也不能讓她跳下海。


    於是,她一步一步走過去,直到走到女人身後,女人也沒有發現,而是一個人繼續絕望地哭泣著。


    “女兒——”


    “我的女兒——”


    “女兒——”


    “你在哪裏?”


    “你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


    “女兒——”


    “我的女兒——”


    “我的女兒,你在哪裏?”


    ……


    林暖暖聽著這一聲聲呼喚,心裏別提多難受了,眼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流淌著。


    “阿姨,您別難過,說不定您的女兒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活得很幸福,很開心。”終於,林暖暖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聽到有人說話,女人急忙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小暖?”


    “蘭姨?”


    片刻後,兩人又同時異口同聲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蘭姨,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林暖暖驚愕地問道。


    “您,您為什麽說,您得絕症了?”


    “昨天我問您,您不是說沒事嗎?”


    “蘭姨,您跟我說實話,您到底是怎麽了?”


    林暖暖緊張地問道,生怕蘭姨情緒一激動,就跳下去了。


    “小暖,你別過來。”見林暖暖朝自己走來,金蘭趕緊大聲製止。


    “蘭姨,有什麽話,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林暖暖擔心極了,一顆心提在嗓子眼裏,快要跳出來。


    這幾天,她就覺得蘭姨不太正常,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她的感覺是對的。


    “蘭姨,如果您願意,我願意做您的女兒。”林暖暖接著說。


    蘭姨這麽好的人,怎麽會得絕症呢?


    既然得了絕症,那應該在醫院接受治療才對呀,現在很多癌症是可以治好的。


    就算不能徹底治好,那也可以多活幾年啊。


    金蘭卻搖了搖頭,語氣絕望地說:“小暖,蘭姨時日無多,不想害你。”


    “所以,小暖,你別管我了。”


    “就讓蘭姨一個人靜一靜吧?”


    “像蘭姨這種黑心肝的女人,早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不過,小暖,蘭姨要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在最後的時光,能夠碰到你這麽好的姑娘,讓我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蘭姨經常在想,你要是我的親生女兒,那該有多好哇。”


    說到這裏,金蘭已經泣不成聲了。


    “可惜,你不是。”


    “我就算把你當親女兒,但事實是改變不了的。”


    “我每次看到你,就會莫名想起被我拋棄的女兒,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


    “這麽些年,我苟活於世,無時無刻都是一種煎熬。”


    “所以,小暖,你別勸我了。”


    “我真的不想再活了。”


    這一刻,林暖暖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


    “蘭姨,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真的好難過!”


    “蘭姨,你起來,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爸還說,未來的日子,他要和你一起度過的。”


    “蘭姨,你起來呀。”


    林暖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雖然她想撲過去,把蘭姨抱起來,可是她不敢。


    此刻,蘭姨坐的位置十分危險,稍不注意,極有可能就跌下去了。


    “小暖,你別管蘭姨了。”


    “你趕緊回家吧。”


    “這地方很是偏僻,你一個女孩子,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你趕緊回去。”


    “你不回去,四胞胎會想你,你爸會擔心你。”


    “小暖,雖然你是孤兒,但是你很幸福。”


    “如果你是我拋棄的親生女兒,看到你過成現在這樣子,我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隻可惜,你不是。”


    “你不是啊,嗚嗚嗚。”


    這一刻,金蘭已經傷心到了極點了,而且赴死的決心已定,誰也阻攔不了。


    “蘭姨,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就一直陪著你。”林暖暖卻這麽說。


    由於不敢靠近她,她幹脆走到離蘭姨一米外的位置,也在堤岸邊上坐下來,兩條腿也學她一樣放了下去。


    “小暖,你別這樣。”金蘭大聲吼道。


    “你這樣很危險。”


    “要是你有什麽閃失,你的四個孩子怎麽辦?你爸怎麽辦?”


    “小暖,你快點離開這裏。”


    “你讓蘭姨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林暖暖卻說:“不好!”


    “蘭姨,你不走,我不走。”


    “在我心裏,不管你是誰,我都已經把你當親人了。”


    “我爸那麽喜歡你,還想跟你共度餘生,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把他一個人拋下?”


    “蘭姨,你跟我走好不好?”


    “嗚嗚嗚。”


    林暖暖也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感激薄見琛了,如果不是他要帶她來這裏,蘭姨今天晚上肯定就沒了。


    金蘭開始催促林暖暖:“小暖,你別管我。”


    “你也完全可以不必管我。你我之間,兩個多月前,本來就是陌生人。”


    “所以,你走吧。”


    “我不想連累任何人。”


    林暖暖卻說:“可是,蘭姨,你在現在於我而言,就是親人啊。”


    “我怎麽可以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去死呢?”


    “蘭姨,我們回家好不好?”


    “不好!”結果,林暖暖這話還沒落地,就金蘭給吼了。


    “林暖暖,你怎麽這麽固執?”


    “你再這樣,我真的就跳下去了。”


    “不要!”林暖暖嚇得立馬站起來。


    “千萬不要,蘭姨。”


    “我走,我現在就走。”


    “你別激動。”


    林暖暖嚇壞了,要知道,剛才蘭姨的身體還向前傾了一下,要是再傾一點,整個人就掉下去了。


    這裏的水很深很藍,要是蘭姨跳下去,肯定就救不活了。


    林暖暖站起來的時候,隻能投以薄見琛求救的目光。


    金蘭還以為隻有林暖暖一個人,其實,薄見琛已經站在他右後方了。


    金蘭扭頭看著林暖暖,非常認真地道:“小暖,你趕緊回去。”


    “還有,別告訴你爸。”


    “聽話。”


    “這也是蘭姨活在這世上,求你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蘭姨,嗚嗚嗚。”林暖暖放聲哭起來。


    這一刻,絕望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鋪天蓋地將她籠罩其中。


    除了哭泣,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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