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白清語做好江家的早餐——蒸包子,蒸雞蛋,熬粥,打豆漿。


    這些不太需要技術,包子都是速凍的,豆漿有豆漿機。


    江老太太養的三隻母雞,一隻輪休,兩隻下蛋,喂的飼料都是純天然穀物,雞舍環境衛生,還有人類幼崽傾情互動,下出來的雞蛋也很優秀,每天兩枚,全部給白小茶吃。


    白小茶自己吃煮雞蛋容易噎住,白清語掰開雞蛋,把蛋白和蛋黃用調羹壓碎再混合喂給他。


    吃完一個雞蛋,白清語給白小茶背上小書包,裏麵沒有書,隻有白小茶的幹飯勺。


    “寶寶,你就是去吃飯的,吃完兩頓飯,爸爸就去接你。”白清語溫聲細語,輕輕捏了捏白小茶軟軟的臉蛋,把幼兒園形容成食堂。


    幼兒園提供一頓午飯,一頓下午點心,吃完點心再玩個遊戲就能回家。


    白小茶記住了:“吃兩頓。”


    白清語:“是噢,爸爸交了錢讓你去吃飯,少吃一頓就虧錢了。”


    他沒有直接鼓勵白小茶交朋友學知識,因為鄧伯昨晚打電話過來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知道不,小茶當樹都還沒滿十年,何況是當人呢,做人很難的。”


    白清語深以為然,茶寶在陌生人類環境中,可能反應還是比較慢,沒有在爸爸身邊自在靈活,上幼兒園的頭等要事就是適應。


    九點四十,白清語把白小茶送到幼兒園門口,年輕的周老師正在門口接應學生,看見白小茶招了招手:“還記得我嗎,我是周老師。”


    白小茶禮貌道:“周老師好。”


    “真乖,跟爸爸說再見,老師帶你進去。”


    白小茶的手指緊緊勾著爸爸的衣服,有點舍不得爸爸。


    白清語把他放到地上,湊到耳朵邊道:“吃兩頓。”


    白小茶想了想:“好的,爸爸再見。”


    一輛電動自行車開到門口,園長右腳刹車,抬頭看見白小茶,“謔,白小茶來上學啦,你好噢。”


    白小茶:“園長伯伯好。”


    園長笑著道:“真聰明的小孩。對了,周老師,今天還有個張耀族小朋友轉學過來,你多注意一下他們的情緒。”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下來一對母子,母親打扮得體,男孩卻別別扭扭,被哄了又哄才願意背著書包上學。


    “園長,周老師,我是張耀族的媽媽,今天把孩子交給你們,勞你們費心了,我家孩子從小嬌生慣養,挑食好動,吃飯的時候能不能給他安排坐在愛吃飯的小朋友旁邊,他在上一個幼兒園每天都沒吃飽。”


    周老師看了一眼白清語,笑道:“那正巧,你旁邊這位先生,是白小茶的爸爸,白小茶是我們幼兒園裏吃飯最快最認真的寶寶。白小茶爸爸,你願意讓白小茶幫一幫張耀族小朋友嗎?”


    白清語觀察張耀族小朋友,看著應該有三歲半,小臉瘦黃,都到幼兒園門口了,還拿著媽媽的手機刷奧特曼短視頻。


    白清語覺得能順手幫人挺好的,不過也要看白小茶的意思。


    “寶寶,你願意跟這個哥哥一起吃午飯嗎?”


    白小茶不挑吃飯環境,“可以的,爸爸。”


    張耀族媽媽立刻向白清語道謝:“謝謝你,你寶寶真可愛,你住在附近嗎?”


    白清語不太會寒暄:“嗯。”


    張耀族媽媽沒收走兒子的手機:“別看奧特曼了,進去上學吧,今天要吃飽一點。”


    她打開包包,從裏頭拿出來一個杯子,裏麵裝著淡棕色的液體:“周老師,這是醫生開的補劑,麻煩你午飯吃完後給他喝。”


    周老師接住玻璃杯:“好的。”


    被沒收了手機,張耀族氣得跺腳,重重地“哼”了一聲。


    而另一旁,一個由爺爺奶奶送來上幼兒園的小朋友,死活不肯進去,抱著奶奶的大腿哀嚎:“你沒有帶芭比娃娃!”


    奧特曼是什麽,芭比娃娃又是什麽?


    白小茶愣愣地看著人類幼崽多樣性,一時忘記了跟爸爸的別離,他可是不一樣的茶神寶寶。


    一串小萌娃跟著老師進園,剩下的家長或操心或放鬆地看著背影。


    白清語轉身正打算走,送孫女上學的老太太叫住他,苦口婆心:“我剛才聽說你孩子第一次上幼兒園,你就這麽走了?”


    白清語疑惑:“不然?”


    老太太:“嘖,前幾天你該在外麵守著,萬一孩子在裏麵實在哭得不行了,怪可憐的,還是出麵哄一哄,當家長不能太狠心,我家娜娜都開學一個月了我還在這外麵守著呢。”


    說著,老兩口已經占據觀測幼兒園內部的最佳視角,守在欄杆外麵,聚精會神憂心忡忡。


    白清語驚訝,啊,要這樣像蜘蛛一樣守在欄杆邊上嗎?那他還不如直接躲在綠化帶裏當棵樹。


    他跟白小茶有心念感應,遇到危險或者驚慌害怕他都能知曉,用不著守在外麵。


    白清語非常感謝老夫妻提供的育兒經驗,撓撓臉蛋道:“我是很想守著寶寶,但是我還得回去給人當保姆。”


    老太太:“哦,那,那是沒辦法了,工作要緊。反正,有事情老師也會打電話的。”


    張耀族媽媽正打算驅車離開,聞言打量了白清語一眼,上車後給老公發語音。


    [我今天給幺幺轉學了,還安排了個愛吃飯的同桌,看著像有錢人的孩子,結果他爸爸隻是個保姆,唉,你說咱幺幺要跟保姆的兒子一起吃飯嗎,會不會染上壞習慣什麽的……]


    [先看看能不能吃飯再說吧,要是沒用就換個搭子。]


    [也是。]


    ……


    白清語回到江家,先鏟了雞屎,再喂雞,因為白小茶喜歡去雞舍撿雞蛋,所以他一天清理雞舍的頻率由雇主規定的早晚兩次變成四次——增加了兩隻母雞下蛋後的兩次。


    時間差不多可以做午飯,白清語勤勤懇懇蒸了白米飯,煮了西紅柿蛋湯,炒了蘿卜土豆和青椒肉絲。


    江父品嚐完之後,委婉地說:“清語啊,你每天要幹的事情太多了,菜還是我來炒,我懂老婆子的口味。”


    一頓飯,白清語少了午餐和晚餐的炒菜任務,當然,洗菜還是他幹。


    江母關心道:“茶寶在學校吃得好不好?老師給你發視頻了嗎?”


    十二點整,白清語手機微信一響,周老師準時給他發送白小茶吃午飯的視頻。


    白小茶一如既往發揮出色,餐盤中的肉丸子、蔬菜、胡蘿卜挨個吃過去。


    賀任沅教他吃飯小有成效,白小茶吃飯用自己帶的勺子,先撥一口青菜,再撥一口雞蛋,配上一勺米飯,嘴巴塞個半滿,慢慢地嚼。


    嘴巴在嚼,手上也不閑著,去舀肉丸子,不過他今天使用的工具勺比較平,肉丸子鏟起來,還沒運到嘴邊就咕嚕滾走了。


    喔?又滾走了?


    白小茶試了兩次,幹脆上手抓住丸子往嘴裏放。


    吃飯前排隊洗過手,無妨。


    而白小茶身旁入鏡的張耀族,吃飯完全不積極,撅著嘴巴,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在白小茶快吃完時,終於有點被影響到了一般,皺眉盯著白小茶吃飯。


    視頻到此為止。


    白清語看完,給江母看一遍,江母看完一遍,江父再看一遍。


    看完之後,老兩口看著白清語做的午飯,胃口稍微好了一些。


    茶寶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他們還能挑食嗎?


    白小茶三點放學,兩點半,白清語以及二老,就在校門口排隊了。


    “爸爸!”白小茶喊道,“爺爺奶奶!”


    白清語上前把他抱起來:“真棒啊寶寶。”


    周老師看見白清語,主動過來道:“小茶上學很乖,就是愛睡覺,在操場上做操他也能睡著,午睡第一個睡著最後一個起床。”


    白清語:“他一直這樣,去醫院檢查過了,醫生說問題不大,讓他睡個夠。”


    周老師鬆一口氣:“那就好,那我需要叫醒嗎?”


    白清語道:“不用。”


    周老師抿了下唇,本以為白小茶年紀最小不好帶,結果是個吃飽就睡的天使寶寶,根本不用付出什麽精力,當幼師最輕鬆的一次。


    回家的路上,白清語詢問白小茶今天在幼兒園都幹了什麽事,白小茶把內存都用來記住食譜了,隻會報菜名。


    白清語:“……那,你隔壁的小朋友張耀族好好吃飯了嗎?”


    白小茶:“吃了。”


    跟吃相關,白小茶又回憶起了一點事情:“老師讓哥哥喝藥,哥哥不喝。”


    白清語:“哦?”


    白小茶自豪地說:“爸爸,我是樂於助人的寶寶。”


    白清語擔憂:“你幫他喝了?”


    白小茶:“不是噢。”


    與此同時,張耀族媽媽收到了今天兒子喝藥的視頻。


    隻見視頻中,她兒子喝了一口就緊緊抿著嘴巴,想吐出吸管,十分抗拒喝藥。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小奶包吃完了飯,看了看滿滿的杯子,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杯底。


    “哥哥,快點喝完噢。”


    剛吐出來的吸管又懟到了她兒子嘴邊。被小奶包用深深的眼神注視,張耀族莫名服從於喝藥。


    小奶包出奇地有耐心,雙手抱著瓶身,直到她兒子喝完,才鬆開手。


    [不愧是有個當保姆的爸爸,小小年紀就有天賦。]


    [真不錯。]


    張耀族媽媽點開上一個吃飯的視頻,隻見視頻中,白小茶即將吃完飯時,張耀族才有點焦急,仿佛認定白小茶盤子裏的更好吃,伸手拿走了一個肉丸子。


    白小茶隻是稍微一頓,並不在乎,這時老師注意到,給他補了一個肉丸子。


    補一個,張耀族吃一個,就愛跟白小茶搶著吃。


    老師似乎也發現了,給了白小茶雙份的食物。


    張媽媽退出微信,摸摸兒子的腦袋:“今天表現得很好,老師說你吃飯吃得很多,明天也要好好吃飯。”


    她拿起裝補劑的杯子,看見上麵兩個小孩子吃炸丸子後留下的油漬,道:“這個瓶子髒了,媽媽明天給你換一個。”


    ……


    白清語聽著白小茶緩慢地描述吃飯過程,明白過來,有的小孩子就是這樣,自己碗裏的不吃,別人碗裏的更香。


    白小茶並沒有定義成“搶”,在他的認知裏算“分享”,“投喂”,“樂於助人三好寶寶”。


    就像前陣子躲著老板叔叔一樣,隻有躲貓貓的興奮,沒有恐懼。


    “爸爸,我要吃什麽,哥哥也吃什麽。”


    爸爸說要營養均衡,所以白小茶除了第一次被搶先拿走丸子還有點懵,小小的臉蛋大大的困惑,第二次就明白了,這其實是一個喂老鼠的遊戲。


    他伸手點哪裏,張耀族哥哥吃哪裏。


    世界上沒有挑食的寶寶。


    白清語揉了揉白小茶的肚子:“寶寶吃飽了就行。”


    他願意讓茶寶予以張耀族小朋友適當的食物引導,讓其認知並習慣食物的美味,但時間不能持續太久。


    超過一周,他要找周老師讓兩人分開吃飯。


    第一天上學還算愉快,白小茶雖然愛睡覺,也少量參與了部分教學活動,導致晚上八點就睡得沉沉的。


    周二中午,周老師便沒有再私發吃飯視頻,而是在班級群裏發了個大合照。


    白清語看見白小茶麵前有飯,便保存圖片,擰了抹布,打算擦窗戶,一樓的窗戶煙塵多,容易髒,隻要眼裏有活,就處處是活。


    他在賀家幹活幾乎沒係圍裙,因為家政人員多,大家把別墅維護得很幹淨,而普通人家隔一段時間才會大掃除一次,尤其是老校區設備老化,容易蹭上一身鐵鏽汙漬。


    白清語係著淺藍的圍裙,係帶在身後紮著半個蝴蝶結,淺淺勾勒出腰肢。


    他剛擦完一扇廚房的窗戶,放在客廳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的聯係人很少,白清語心底做了一些排除,認為可能是齊叔或者鄧伯。


    他拿起手機,竟然是幼兒園打過來的。


    奇怪,他沒有感知到茶寶出現任何問題啊?


    “喂,我是白小茶爸爸,茶寶怎麽了?”


    周老師安撫道:“不要急,孩子沒有任何問題,是有其他事情,需要你來學校一趟,請問現在方便嗎?”


    白清語:“行。”


    江老兩口在睡午覺,白清語給他們手機上發了一條語音,說自己要去幼兒園一趟,便匆匆摘下圍裙出發。


    周老師說得含糊,一定是出什麽事了,但白清語又很肯定白小茶沒事。


    此時小朋友們都在午睡,白清語來到周老師的辦公室,看見了另一位家長,張耀族的媽媽。


    白清語根據自己看的電視劇判斷,原來自己是被叫家長了。


    茶神感覺十分新奇,白小茶可是剛上兩天幼兒園。


    周老師道:“兩位家長,孩子們在睡午覺,所以我們的談話盡量輕一些,大家都是為了孩子好,是不是?”


    周老師示意白清語看辦公桌上用塑料袋裝起來的一包玻璃碎片:“是這樣的,中午吃飯的時候,小茶和耀族因為粗心,打碎了耀族喝藥的杯子。”


    周老師以為玻璃碎片沒濺到人就問題不大,結果她跟張媽媽報備時,對方說這個杯子是她在國外奢侈品店購入的絕版聯名款,買入都要三萬塊錢,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杯子外麵是一層玻璃,而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言下之意,她需要白小茶的爸爸賠償損失。


    周老師趕忙聯係家長協商處理,她把監控在電腦上放出來。


    白清語垂眸,看向監控。


    兩個小孩子吃飯的視頻大抵和白小茶形容的一樣。


    吃飽後,周老師拿來玻璃杯,打開蓋子,讓張耀族喝光。


    白小茶徒手吃完一個炸丸子,看見張耀族還沒喝,爸爸說了,人類生病了不好好喝藥後果很嚴重,他比張耀族矮一個頭,努力幫忙捧著玻璃杯。


    但是今天的杯子太重了,白小茶雙手都是油,杯子不住往下滑。


    “哥哥,我拿不動了。”白小茶道。


    可是哥哥還沒有喝完,如果是白小茶早就喝完了。


    “哥哥,你可以幫忙拿嗎?”


    張耀族從小喝藥就要人伺候,他皺著眉,伸手把住瓶子,結果他的手也是油油的,與此同時白小茶撐不住了鬆開一隻手,玻璃杯就從他們中間直接掉到地上炸開了。


    聽到動靜,周老師連忙過來查看,發現小朋友沒有受傷,安慰了一番,讓他倆各自去玩了。


    張媽媽捋了下頭發,和顏悅色:“孩子在幼兒園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何況隻是打碎個杯子,你家小茶也是好心幫忙,我也不能太計較,一切以孩子為重,我們家幺幺以後也需要小茶監督著吃飯喝藥,就當扯平了。”


    張媽媽嘴上微笑,盯著白清語白色褲子上的油汙瞧,這是剛洗完一台抽油煙機嗎?


    單親爸爸當保姆,兜裏能有幾個錢,聽見她這樣寬宏大量的處理,還不感恩戴德地表示“以後會讓白小茶跟張耀族好好相處互幫互助”?


    白清語聽完沉默一下,伸手拎了拎塑料袋,裏麵的碎杯子夠沉的,灌進藥水就更沉了,茶寶捧不住是正常的。


    白清語看著張媽媽,語氣平靜地陳訴:“昨天是個塑料杯。”


    張媽媽見白清語沒按照她的劇本走,皺眉道:“你什麽意思?塑料有毒,難道我還不能用玻璃杯代替嗎?”


    白清語:“幼兒園沒有規定,不能攜帶貴重物品進園嗎?”


    周老師:“是、原則上是不能。”


    張媽媽:“且不說我們昨天剛轉學,不知道這個規定,何況兩萬塊錢的杯子算什麽貴重物品?這就是我們的日常消費水準罷了,我們轉學之前的幼兒園,裏麵的小朋友各個都穿大幾千的衣服,難道你還不讓穿了?”


    白清語:“如果是小茶當消耗品使用的杯子摔壞了,我是不會讓人賠錢的。”


    張媽媽:“你幾塊錢的東西跟我幾萬塊的能比嗎?你窮你就有理了?”


    白清語:“我沒有說不賠錢,我隻是說我自己。”


    張媽媽一噎,她獻祭一個沒用的杯子,換來張耀族在幼兒園多了一個伺候喝藥的小跟班的計劃眼看落空,這個保姆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抱臂坐下道:“你兒子主動多管閑事,我兒子不需要他幫忙,他捧了又提前鬆手,責任在他,頂多五五開,你賠個一萬五,我就當這件事了了。”


    “怎麽,你不信,不信把兩個孩子叫過來對質,看誰的責任多。”


    “不,不要讓孩子過來。”白清語可不能讓茶寶覺得自己抓不穩一個杯子就要被三堂會審。


    張媽媽抓住了白清語心虛的點,咄咄逼人:“不敢問孩子了是吧,我看白小茶就是故意鬆手的!我就敢問我家幺幺,周老師,麻煩把幺幺叫過來。”


    周老師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又怕最後火燒到幼兒園看管不力頭上,隻能出去把睡著的張耀族叫醒。


    張耀族被叫醒,眉眼耷拉,走路踢踢踏踏。


    張媽媽快步走過去,揪住他的胳膊,問道:“你告訴媽媽,杯子是誰摔碎的?”


    張耀族一看氣氛,脫口而出:“是白小茶摔碎的。”


    “我沒有說要拿,他就鬆手了。”


    “他自己要替我端杯子。”


    白清語默不作聲,他不想質問孩子。


    一萬五……白清語在幼兒園繳了三個月的費用,又買單了一頓豪華自助,現在兜裏就剩不到一萬塊,包括鄧伯給的進城資金。


    白清語指甲撓了撓褲子,臉上露出為難。


    張媽媽將他的窘迫盡數看在眼裏:“還有一個解決辦法,你看,咱都是為孩子好,我買這麽貴的杯子,也是為了哄幺幺吃藥,隻要小茶以後都幫忙喂藥,吃飯也讓著一些,兩個小孩交個朋友,朋友之間就沒什麽好計較的。”


    白清語攥了攥手心,張媽媽令他越發懷疑,對方是故意換成昂貴的玻璃杯,畢竟昨天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塑料杯裝藥。


    這個方案他斷不可能同意。


    他當保姆供小崽子上學,不是為了讓白小茶在學校也被算計當小保姆,就算任務不重,也絕不允許。


    部分人類太可惡了,缺少對茶寶基本的人格尊重。


    他胸膛起伏了下,道:“我會回去籌錢,周老師,麻煩明天開始不要讓兩人坐在一起。”


    “不行!”張媽媽變臉,“你沒還錢之前,你兒子得押在這裏。”


    白清語不鹹不淡道:“哦。”


    那他明天不送白小茶上學就行了。


    張媽媽被他的態度也惹火了,“你不賠錢,我讓你當老賴。”


    白清語:“哦。”


    白清語走到睡覺的屋裏,將白小茶抱起來:“今天提前放學咯寶寶。”


    ……


    白清語回家把小崽子放在床上繼續睡,關上門給雇主江禮帛打了電話,希望能預支一個月的工資。


    江禮帛很痛快地直接轉賬過來,並問:“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白清語簡單說了一下原因,表明自己不是無故預支工資。


    江禮帛頓時憤慨:“這不是碰瓷嗎?不是,碰瓷都碰到幼兒園去了?這錢你不能直接給她,你等著,我找個律師朋友問問。”


    白清語:“律師?”


    他腦海裏忽然飄過了一些刑法、民法的法條。


    真奇怪,他明明沒有學過任何法律。他的腦子趁他不注意偷偷學習了?難怪他在幼兒園能講出那麽有條理的話!


    “清語?清語?”江禮帛以為他遇到這種事懵了,“你別急,說破天也就是一萬五,錢可以再賺。”


    白清語:“好,謝謝你。”


    白清語掛斷電話,突然想到賀任沅。


    賀任沅也是律師,而且是一位很厲害的律師。


    不過,他沒有賀任沅的聯係方式,也說過了不再聯係。


    白清語撐著下巴思考,其實他可以用神力把杯子恢複原樣,但是,一來破杯重圓被人知道會暴露,二來,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少用神力,神力可以治傷,痊愈一個杯子太浪費了。


    *


    大洋彼岸,江禮帛在通訊錄裏翻到一個律師,斟酌著措辭。


    之前他學校發生一樁案件,受害者是一名女生,加害者是其法律係導師,女生家庭貧困,最後卻是一名鼎鼎有名的律師,接下了女生的委托,將人渣送進監獄。


    律師費隻收了一千塊,既不為財,也不為名——本樁案件沒有曝光借助輿論力量,便談不上大眾名聲加成。


    江禮帛作為不太重要的證人,案件結束後,趁此加了律師的聯係方式。


    江禮帛翻到了“賀律師”的微信,賀律師對於弱勢群體,抱有同理之心,他點開對話,猛地想起,賀律師好像改行了?


    “問一問吧,就算不願意接受委托,萬一能給個意見呢?五五分能拉到三七分也好。”


    江禮帛編輯發送:[賀律師您好,我有個朋友的孩子在幼兒園打碎了同學帶來的名貴杯子,被要求責任五五分賠償一萬五,我覺得不妥,可以請您幫忙打官司嗎?]


    他又把白小茶和張耀族的視頻重點發過去,並語音簡訴了白清語發現的疑點。


    江禮帛發完之後,拍了一下腦門,糊塗了,這麽小的案子,隨便找個律師就行,賀律師估計不願意。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覺得,這種事找賀任沅準沒錯。


    叮咚。


    賀律師回信。


    江禮帛一看,四個字:另請高明。


    “啊,果然這個案子還是太過家家了。”


    江禮帛正要找其他人,賀任沅突然把電話打了過來。


    [喂?]


    [把全部監控發過來。]


    *


    賀任沅早就不打官司了,因此從微信中跳出莫名其妙的邀約時,連語音都沒聽便拒了。


    下一秒,對方發過來的視頻加載完成,上麵赫然是白小茶的影子。


    白小茶?江教授的朋友是白清語?


    賀任沅點開語音,還沒聽完就已經火冒三丈。


    白清語又被欺負了?


    他都已經下定決定不管白清語了,哪怕他在外麵被騙光了錢也是自找的。


    但是一看到視頻中,不知道誰家孩子吃個藥還大爺似的要白小茶扶著瓶子,最後自己伸手也不用力,白小茶撤一隻手杯子就摔了,就這他媽還有臉要白清語賠錢?


    賀任沅深呼吸了兩下,碰瓷碰到他這裏了,行,不就是碰瓷嗎?


    白清語是白清語,白小茶是白小茶,就憑白小茶叫他一聲叔叔,這事他管定了。


    賀任沅黑著臉看白小茶兩天中午吃飯的監控,看到一處,點擊暫停。


    畫麵上是張耀族看見白小茶自帶勺子,試圖去搶,不過白小茶沒有縱容,幹飯勺和爸爸不能借人,果斷從右手吃飯換成左手吃飯。張耀族搶不到了,氣得把自己手裏的勺子撂到桌上。


    賀任沅心裏又好氣又好笑,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寶寶。


    竟然有人用一個奢侈品的配貨杯子,算計這麽小的孩子。


    他叫來管家:“齊叔,去年我是不是拍了一對翡翠茶勺。”


    齊雲回想了一下:“是的,您在去年中秋晚宴以三百萬元拍下。”


    一般拍品也不是什麽心頭好,拍下就是應付了事,放在庫中不曾使用過。


    賀任沅:“明天你去接白小茶上學。”


    說完,他給江教授去電。


    江禮帛很激動:“您願意接手?!”


    賀任沅:“我不願意。”


    江禮帛:?


    賀任沅:“先按兵不動。”


    白清語不是很行嗎,怎麽出了事就知道不送孩子上學?


    打什麽官司,怎麽打都是賠多賠少的問題,有什麽意思。


    他可不是好人,隻會百倍還之。


    ……


    翌日,齊管家笑眯眯去江教授家裏,佯裝不知,說自己接到了老師的電話,問白小茶怎麽沒去上學。


    白清語今天不想小崽子去學校,但齊叔來得他猝不及防,尷尬道:“因為遇到了一點事情。”


    齊叔:“就算遇到惡霸也不能逃避啊,上學就要全力以赴,而不是因為一點小事退縮。”


    白清語一想也是,張耀族就是個普通小朋友,又不是他媽媽在幼兒園,有什麽好怕的?


    白小茶少去一天,就少吃兩頓,虧了。


    齊叔:“那今天我送小茶去上學,我長得凶巴巴,看誰還敢欺負我們小茶。”


    白清語失笑:“您哪裏凶了。”不過比自己看起來有威懾力是真的。


    十分鍾後,齊管家牽著白小茶,給他一塊小蛋糕,吃完正好到幼兒園拐角。


    齊雲掏出一個盒子,打開:“這是爺爺送給你的勺子,今天用這個吃飯好不好?”


    裏頭是一對碧綠的茶勺,柄頭刻成了茶葉的形狀,圓潤剔透。


    白小茶一看就喜歡,答應道:“好。”


    管家摸摸他的腦袋:“這個勺子不要錢,老板叔叔那裏有很多,所以摔碎了也沒關係。”


    “這裏有兩根,就算摔碎了也還有一根。”


    白小茶點點頭。


    “真乖,進去上學吧,吃完兩頓,爸爸就和爺爺一起來接你。”


    管家目送白小茶進園,翡翠易碎,千金難求啊。


    ……


    白小茶才上學兩小時,事情便翻天覆地。


    張耀族媽媽非不讓老師換座位,結果今天吃午飯,張耀族搶了白小茶一根綠色勺子,吃完隨手一扔,四分五裂。


    白小茶的舅舅直接報警,索賠三百萬。


    白清語懵逼,舅舅,茶寶在人間有舅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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