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無妄區的街頭燈火通明,川流再次隱秘地出了門。


    當然,在這片如同“不夜城”的地方,像她這樣三更半夜還在外麵遊蕩的人並不罕見。


    雖然還沒有弄清楚蘇珊和瘋子馮的關係,但至少川流對於第一萬事屋的猜測已經得到了部分印證。


    這讓她更加確定了,還需要去找老馮一趟。


    再次來到了老馮萬事屋的門前,她心中慶幸,店裏竟然還亮著燈。


    幾縷微弱的光亮從木板門的縫隙中透出來,隱約可見屋內的人影在忙碌地走來走去。


    川流輕輕敲響了房門,不一會兒,門便開了。


    開門的人正是瘋子馮,他此時正將一個大箱子攤開在地上,房間裏的一些小家具都被扔進了箱子裏。


    他開門的同時,手裏的東西同時撇出,和箱子裏的東西碰撞,發出叮鈴桄榔的響聲。


    見到蒙麵的川流,瘋子馮竟然難得地認出了她。


    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老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久不見呐小姑娘,歡迎光臨老馮萬事屋!”


    川流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她從未見過如此清醒的瘋子馮。


    老人此時說話條理清晰,不僅記得她曾經來過,而且還能和之前的兩次對上了號。


    “下次不要這麽晚來嘛,老人家我也是要睡覺的。”


    瘋子馮有些不滿地嘟囔著,但隨即又話鋒一轉,“不過看在你照顧我生意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川流微微一笑,“您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看老馮的樣子,似乎是要搬家。


    川流立刻想到了蘇珊今早來到老馮店裏的一幕,隨即問道:“之後是要搬去和您家人住了嗎?”


    老馮嗤笑一聲,“家人?我老光棍一個,哪裏來的家人。”


    “那您這是?”


    川流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啊,有人非要帶我走。這個狗東西,平常不來看我,就會隔三差五地詐屍一下。還非說我這兒地方太小、采光不好、陰暗潮濕、沒地兒洗腳,你說說這像人話嗎?”


    看著狹窄雜亂的房間,常年封死的木窗,破破爛爛的家具,以及那時而能聽到的滴水聲。


    川流無聲地點了點頭。


    老馮口中的“有人”不會就是蘇珊吧?


    這樣想著,隻見老馮輕輕拍了拍手中的塵土,然後悠然自得地坐在了桌子後麵。


    他摸了摸胡子,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你這次想問什麽問題呀?”


    川流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坐在了老馮對麵的椅子上,開口說:“我想查一個人的身份。”


    老馮好奇地問:“誰啊?”


    川流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


    “蘇珊。”


    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川流緊緊地盯著老馮的表情,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動。


    誰知,老馮卻是麵不改色,仿佛這個名字對他隻是一個陌生人,並沒有因為聽到這個名字而有過多的情緒波動。


    老馮“哦”了一聲,沒有像之前一樣在資料櫃裏翻找。


    他戴上了一隻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了起來。


    他的態度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不出他到底認識蘇珊還是不認識。


    川流耐心地坐在那裏,安靜地看著老馮的一舉一動。


    半晌,老馮才輕描淡寫地開口道:


    “蘇珊啊,可以。不過你還有多餘的身份牌嗎?”


    川流拿出了那張在黑市上淘到的「紅桃2」。


    老馮怔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少女居然真的有第二張身份牌。


    他推了推眼鏡,看著少女,語氣中有些許疑惑,“你這個小丫頭挺能個兒啊?”


    川流笑了笑,“您要是有興趣聽這張牌的來曆,我也不多收您,一張「紅桃2」就好。”


    老馮“嘿嘿”地笑了兩聲,“做生意做到我身上了?我可不像旁邊那家黑店萬事屋,做什麽一換一的買賣。”


    老人美滋滋地將「紅桃2」揣進兜裏,然後說道:“蘇珊,拍賣師,「紅桃10」,39歲。登島前後都是拍賣師,目前是無妄拍賣行的榮譽拍賣師。在紅桃賭場有個掛職,不過沒什麽實權,不管事兒。之前……”


    老馮如數家珍地娓娓道來,充分展現了一個萬事屋老板的專業素養,讓川流刮目相看。


    川流不由得開始想,為什麽之前見老馮,他總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所以現在她主要在無妄區和紅桃之城往返。”


    老馮毫無停頓地說完話,喝了一口水,等待川流的反饋。


    然而,川流並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內容。


    她疑問道:“那第一萬事屋呢?蘇珊和第一萬事屋是什麽關係?”


    “第一萬事屋?那不就是老馮萬事屋?她和我的店?沒關係啊?”


    老馮不解地摳了摳下巴,一臉自信地說道。


    蘇珊怎麽可能和老馮沒關係?她明明有老馮店鋪的鑰匙!


    難道是老馮的這段記憶又丟失了?


    川流思索一番,解釋道:“就是,您說的那家前兩天做活動一換一的店。”


    老馮立刻吹胡子瞪眼地說道:“那家黑店?他們也配叫第一?第一黑店吧!啊呸!”


    少女摸了摸鼻子,輕咳兩聲,“老先生,您跑題了。”


    老馮一臉嫌棄的表情,“我反正不知道蘇珊和那家黑店有什麽關係。”


    川流沉默了。


    也許是老馮不知道,也許是蘇珊真的和第一萬事屋沒關係,也許……是老馮有所隱瞞。


    總之,她並沒有問到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哎,五十塊錢白花了。


    但至少知道了,老馮的背後還有一個人,一個他即將投奔的人。


    當錢串打開酒店房間的門時,便看到川流正悠然地坐在他的沙發上,隨意地翻看著酒店折頁。


    男人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會在三更半夜的時間看到川流。


    但他很快便恢複了平靜,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懶散地坐在床上,與川流麵對麵坐著,卻沒有問她是如何進來的。


    “三更半夜的,有何貴幹呢?”錢串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


    川流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蘇珊是不是第一萬事屋的老板?”


    錢串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輕笑著問道:


    “你為什麽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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