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知微心有玲瓏,自然一下子就看明白李婉唐是打定主意要羞辱她。但是不明白,李婉唐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


    還有就是,她許久未出門,竟不知京城風氣已被這些世家弄得如此烏煙瘴氣!


    “撞人道歉,理當如此。但何來下跪賠禮之說。我朝律例可沒有這一條,清河郡主莫不是大過王法?還是你父王,大過定律例的天子?”


    喻知微生得弱柳扶風,窈窕之姿,看上去溫柔好欺,但卻不是個任人宰割的性子。


    李婉唐無故生事,想要逼她下跪道歉,她便要李婉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向仗著身份同人吵架無往不利的李婉唐,未想到喻知微竟敢還嘴,且還牙尖嘴利往她頭上扣抄家滅族的大帽子,登時氣得渾身發抖,用手點指喻知微,尖聲道:“你個賤民,竟詆毀我和父王名聲,看我不剝了你的皮!來人,給我打!”


    李婉唐吵不過就直接命人動手,伺候她的兩個婢女,立馬上前扭住喻知微,李婉唐也二話不說,抬手抽向喻知微的臉。


    然喻知微,可不是吃素的。


    她兒時隨父親偵案緝凶,學過三腳貓功夫,若是扭住她的是兩名壯漢,定是掙脫不得,但隻是兩名普通婢子,哪裏困得住她。


    她並未掙紮,直接抬腳,踹向李婉唐。


    李婉唐身份尊貴,喻知微原本想要道歉走人,但對方偏偏作死不肯放過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黑。


    她要將李婉唐揍一頓,還要讓她吃下這個啞巴虧!


    隻是,喻知微抬起的腳,還未踢到李婉唐,忽然從角落衝過來一人,將堵在門口的喻知微同李婉唐一起撞倒。


    “娘子。”


    “郡主。”


    驚呼聲四起,脆桃與郡主婢子亂做一團,紛紛彎身攙扶自家主子。


    在脆桃關切聲中坐起身的喻知微,看到撞倒她的人竟是喻明月,便將她一同扶著站起。


    喻明月的手掌擦破皮,流下血來,喻知微見了,忙問扯著她查看,“你身上可有其他地方受傷?”


    “我......我沒事。”


    喻明月並無大礙,但她剛剛衝過來時,結結實實撞在李婉唐身上。


    摔倒在地的李婉唐傷到了腰,“哎呦、哎呦”痛叫著,被兩名婢子架著才站直身體。


    她並非裝痛無病呻吟,腰是當真似要斷了一般疼,抬眼卻見喻知微竟毫發無損,且還同撞她的人相識,一下子便炸廟了,“你們兩個賤人,竟合起夥來毆打本郡主。我要將你們抓進大牢,放老鼠活活咬死你們。”


    “對。毆打郡主,罪不可赦,將這兩個賤人抓去蹲大牢”,劉芸跟著跳腳叫囂。


    郡主的婢子還未動手,首飾鋪的一名夥計突然衝上前,一把抓住喻明月的手腕,“你個小偷,偷拿金簪子就想跑。”


    “什麽金簪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被陌生男主抓住手臂的喻明月,一下子就嚇壞了,拚命掙紮,結果一支將近手指粗的金簪子,從她袖中掉出,“啪嗒”砸在地上。


    “還說你沒偷”,夥計彎腰,從地上拾起金簪子查看,發現上麵鏤空的小鳥摔扁了,立馬叫嚷起來,“這支金簪子,價值五十兩,你把它摔壞了,趕緊賠錢。不對,你是偷竊未果,應雙倍賠償,你得出一百兩!”


    “什麽金簪子,什麽一百兩,我不知道,你少冤枉我”,平時怯懦膽小的喻明月,這下子是真的急了,嗓門拔高不少,能與她娘親孟氏一較高下。


    “人贓並獲,周圍這麽多人證,你抵賴不得。你若是不肯賠錢,那就報官,把你抓去衙門聞審。”


    夥計抓著喻明月不依不饒,喻明月嚇得往喻知微身後躲,“姐姐,你相信我,我沒有偷東西,沒有偷東西。”


    喻知微伸手扯開夥計,護住喻明月,“我相信我妹妹,她不會偷東西。定是她拿簪子欣賞時,看到我被人欺負,著急衝過來解救,一時情急,沒注意放回去的簪子不慎滑進她衣袖中。”


    喻明月性子膽小怯懦,喻知微相信她不敢偷東西。便回想方才發生一切,做出合情推理!


    喻知微的推測分毫不差,一下子點醒喻明月。


    喻明月正準備開口,李婉唐“噗呲”笑出聲,“我知道了。你們兩姐妹,一個故意撞我,吸引人們注意力;一個趁機偷東西,待成功後,製造混亂,一塊兒潛逃。真是賤人賤命,卑劣無恥,才能想出這般下流手段。來人,給我把她們兩個扭送官府。”


    “對了對了,她們兩姐妹就是合謀偷東西。大家快搜搜她們的身,肯定要偷了別的東西。”


    聽到要搜身,喻明月嚇得躲在喻知微身後不敢出聲。


    性子燥,嘴又快的脆桃擋在前麵大聲反駁,“你胡說,明明就是你故意撞的我家娘子。現在又誣陷我家三娘偷東西,是何居心?”


    “懶得與你們這些個賤民多說廢話,偷了東西就該乖乖認罪去蹲大牢。大家一起上,將她們捆了,扭送官府,為民除害。”


    李婉唐一聲號令,她的兩個婢子立馬上前,一左一右,扭住脆桃雙臂,令其動彈不得。狗腿子李芸也夥同其他人,將喻知微圍困住。店鋪夥計也趁亂,將喻明月從喻知微身後一把扯出,推倒在地。


    訕笑著的李婉唐上前一步,抬腳踩住喻明月的手,“偷竊別人東西的手,就該剁掉。我好心,幫這個忙”,她說著,腳下用力一碾,喻明月登時發出一聲慘叫。


    “李婉唐,別仗著你是郡主,就隨意傷人”,喻知微目光轉冷,她徹底動怒了。


    李婉唐還未言語,捧臭腳的劉芸搶先罵道:“呸,三個賤民,三條爛命,也敢恐嚇郡主,不知死活!”


    “人犯錯,就該受到懲罰”,李婉唐腳上再次用力。


    喻明月又發出一聲慘叫,苦苦哀求道:“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求郡主放過我。”


    “哦,不是你偷的,那就是她的偷的了”,拉成尾音的李婉唐,看向喻知微。


    李婉唐示意喻明月攀咬喻知微,喻明月死死抿著嘴不做聲,李婉唐便俯身湊近喻明月,壓低聲音,“這位妹妹一看就生得十分乖巧,定不會做出偷竊這樣不要臉的事情。我看是,真凶另有其人,你可莫要犯糊塗,替人頂罪去蹲大牢。你要知道,陰暗潮濕的牢房中關著都是殺人犯和瘋子,還有老鼠和臭蟲,到時能不能活著從裏麵出來都難說。即便出來了,名聲盡毀,也隻能去庵堂當姑子。”


    李婉唐一雙杏眼生得十分明亮,但卻有一顆惡毒的心。


    她威脅喻明月的聲音,猶如毒蛇般將人死死纏住,越勒越緊。


    “郡主就是太過仁善,何必苦口婆心相勸,就該把這三個賤民一同關進大牢”,劉芸狐假虎威,招呼夥計將喻明月從地上扯起,要將她送去官府。


    本就十分膽小的喻明月,又因手受傷劇痛,出了一身的汗,腦子也變得渾渾噩噩。被夥計從地上扯起後,整個人都快散架了,但眼中突然迸發出狠厲的光,一把推開夥計。


    “不是我,我沒有偷東西,你們不能把我抓進大牢,我不想被老鼠咬死。是我姐姐,是她拿了簪子,忘記付賬”,受了不小刺激的喻明月,聲音淒厲,精神有些錯亂,猛地握住喻知微的雙手,“姐姐,姐姐你救救我。你快同他們說,簪子是你誤拿的,和我沒關係,別把我送去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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