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看到涼月嘴角流血,急忙伸手,卸掉涼月下巴。


    李熠一把涼月甩在地上,然後又抓起藤條,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抽在涼月身上,“你想死,那就去死,我成全你,成全你。”


    十數藤條下去,涼月已奄奄一息,卻仍冷冷盯著李承頡。


    李承頡又殘忍的笑出聲,“婁曉,你知道你弟弟臨終前,是什麽樣子嗎?他的骨頭,可沒你硬,叫得那個慘,還像一條狗般跪在地上求我不要再打他。他為了活命,聽話得像條哈巴狗,什麽都肯幹,把我服侍得十分舒服。而你,一心求死,可我偏不要你死。我會斬斷你的四肢,將你永囚在這府中,日日受仇人淩辱,生不如死!”


    涼月抬手,端正自己下巴,朝李承頡狠狠啐一口,“李承頡,你不得好死”,罵完他再次起身,撲向李承頡。


    “噗”,鋒利的長刀,貫穿涼月的身體。


    緩緩倒在地上的涼月,雙眼仍舊死死瞪著李承頡,死不瞑目。


    “啪”,李承頡一巴掌,扇在青木臉上。


    “誰準你殺了他”,雙目赤紅的李承頡,倒退一步,盯著地上涼月的屍體,忽的伸手,揪住其衣領,將人從地上提起,“我不準你死,你就不能死。你不是要殺我,你動手啊!”


    青木看著失控的李承頡,不知他是真的對涼月動了幾分真心而受不了背叛,還是其本身的瘋病發作?


    “殿下,他已經死了。”


    李承頡聽到青木的話,頹唐的鬆開手。渾身是血的涼月,軟在地上,就像一床用舊的爛褥子。


    似有什麽東西,從李承頡的心頭被抽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將涼月的頭,放在他腿上。


    宮中的皇子,一向懂事得早。


    打從三歲他開始記事起,父皇和母後便一直圍著體弱的哥哥太子轉,常常忘記和太子養在一處的他。


    無數個被遺忘的夜晚,都是他的貼身內侍三寶陪在他左右。


    三寶生得白白淨淨,嬌嬌小小,像個女孩子,但膽子很大,常陪他一起闖禍受罰,親如手足,一起無憂無慮的長大。


    直到他十二歲生辰那一日,他悄悄摸進父皇寢殿,想要討要禮物,卻聽見父皇正在指派三寶,要三寶時刻提醒他,萬事以太子為先、為重,當好一個輔佐君王的臣子、當好一個敬重哥哥的弟弟,不可生出異心。


    當時他悄無聲息的退出寢殿,事後向三寶詢問。


    隻要三寶實話實說,他便相信三寶隻是受父皇脅迫,並未背叛他。


    可惜,他失望了!


    天底下,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待他,以他為重的人,沒了!


    且他還駭然發現,自己對三寶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


    他十五歲那一年,三寶死了!


    痛苦的掙紮隱忍了三年的他,最後還是發瘋,控製不住自己,活活打死了三寶。


    之後,他的身體內,住進了一個瘋子!


    隻要遇到像三寶的內侍,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


    涼月是唯一一個不似三寶,卻讓他產生不同尋常感情的人!


    三寶逝去多年之後,他以為,又遇到可以與他並肩而行的人。


    可一切,隻是空念!


    “哈哈哈”,李承頡為自己的愚蠢失笑出聲,這輩子,他不會再為任何人,付出一絲的感情。


    他輕輕撫摸涼月仍舊溫柔的臉,表情森然,聲音透著寒氣,“涼月,你想以死結束,我偏要你生死都不能離開我!青木,東市的香料鋪子,有賣外邦防腐香料,你去都買來。還有,去查清楚,是何人將涼月送到我身邊,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喏。”


    青木領命,向外走去,剛行到門口,便警覺停下腳步抽刀。


    “砰。”


    書房門被人一腳踹開,李熠帶著人衝進屋內。


    昂首闊步的李熠,行到李承頡身前,一擺手。


    十五同初一立馬奔到書架前,用力推挪,露出後麵暗室。


    兩大箱陰刻官衙名諱的黃金,被從暗室抬出,箱子上還放著一本厚厚的藍皮賬冊。


    李承頡瞥一眼閃瞎人眼的黃金,忽的仰頭,哈哈大笑。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地上涼月,“你當真是恨透了我,竟聯合九皇叔誣陷我!”


    “證據確鑿,談何誣陷,來人,將五殿下請入宮中,交由陛下發落。”


    半個時辰後,雞叫三聲。


    景泰帝坐在寢殿外室,掃一眼跪在地上的五皇子和李熠等人,又掃一眼兩大箱黃金。


    三百萬兩黃金隻剩下了兩箱,他這個好兒子還真是懂得揮霍!


    “頡兒,你還有何話要說?”


    難得沒有暴怒的景泰帝,語氣滿是失望和不耐煩。


    跪在地上的李承頡,抬眼望著景泰帝,嗬嗬笑出聲。


    他的笑聲十分瘮人,像是從陰森墓地飄出,景泰帝終於來了怒火,猛地將茶盞丟在李承頡身上,“你個混賬,還有臉笑?”


    止住笑聲的李承頡,眼底滿是哀傷和瘋狂,“父皇,你想我說什麽?”


    “戶部虧空的貢賦,你都花到哪裏去了?”


    “我花在青樓睡女人,包養小倌,吃喝嫖賭。除了這些,我還能做什麽?”


    五皇子嘶啞了喉嚨,跪在一旁的李熠蹙起眉頭,暗歎好一招以退為進!


    “你放屁”,景泰帝暴怒,顧上帝王威儀,破口大罵,“睡幾個妓子,養幾個小倌你能花光這麽多錢?”


    “那父皇說,除了這些,我還能做什麽?”


    “你......”


    景泰帝氣得手抖,李熠再次暗歎五皇子反客為主。


    “父皇,從小到大,你一直教育我要輔佐皇兄,萬事以他為重為先,我始終謹記。所以我這一輩子,隻等太子登基,做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閑散王爺,那我貪墨那麽多銀子作甚,又不是要養兵造反?”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皆震驚不已!


    戶部虧空三百萬兩黃金,且事涉皇子,所有人皆在想這筆巨資怕不是用到了養兵謀逆之上。


    不曾想,五皇子就這般直白的捅了出來,難不成當真問心無愧?


    景泰帝一怔,隨即怒喝,“你胡說八道什麽?”


    “難道父皇不是這樣想的?”


    五皇子沒有一絲的心虛膽怯,直視景泰帝的眼睛,“父皇,我從小就胸無大誌,凡事喜歡躲在太子哥哥身後。從前母後常說,讓我不要總是同小內侍一起玩,應該跟在九皇叔身邊學學氣概膽量。我那時很不服氣,可是現實很快就讓我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和差距。我即不宅心仁厚,也沒英雄氣概,更無廣闊胸襟。我知自己所有的弱點,不及太子分毫,不比九皇叔萬一,甚至性情才能皆在皇子中墊底。我如此有自知之明,又怎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好一招禍水東引,李熠聽著李承頡萬分委屈的控訴,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十分了解這五皇侄。


    李承頡性子陰鷙,有些小聰明。


    但此時此刻,可知他並非隻有一點兒小聰明!


    景泰帝從李承頡的話中,聽出一些弦外之音!


    他看向李熠,眸光轉暗。


    “請父皇相信孩兒絕對沒有貪墨戶部貢賦。這些金子,一定是有人故意放進孩兒書房,用以誣陷。不信父皇可以細查,孩兒從未同戶部官員有過來往。”


    隻要涉及到李熠,景泰帝心中的天平從來都是偏的。


    如今又因李承頡不斷加碼,天平徹底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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