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那廝,陰晴不定,說話反複無常!


    心裏堵著一口氣的喻知微,嗔怪脆桃好端端的突然提起那個晦氣鬼,在搖椅上翻了一個身,不再理人。


    “娘子,你又不是膽小鬼,有話就去說清楚,問清楚,何必折磨自己!”


    喻知微聞言又把身體翻回來,探究打量脆桃,“你不是言他危險,讓我遠離,見之都要繞路走。今個兒是吃錯藥了?”


    “我之前那不是不了解都護。以為他如外界傳聞般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脆桃說到這裏,幹脆坦白,“娘子你不知道,都護待娘子有多溫柔,看娘子的眼神有多深情,我在旁看著,就感覺都護似愛慕了娘子許多年,卻愛而不得!”


    愛而不得?


    怕是透過她,看到那個已逝去的舊愛!


    “莫要再提他。”


    父親大仇得到,餘下,她不關心,她與他也該相忘江湖!


    “娘子,莫要......”


    後悔兩個字,脆桃還未說完,忽然有人叩門。


    叩門聲很急,喻知微眼皮一跳,脆桃卻麵上一喜。


    “定是都護來尋娘子了。”


    李熠來了嗎?


    喻知微從搖椅坐起身,看著小跑推開門的脆桃,迎進一名官差,她忙站起身。


    “喻娘子”,官差拱手,“萬年縣尉鄭子訓,你的師兄他遇害了。”


    瞬間耳鳴的喻知微身子一晃,“你說什麽?”


    “有人在親仁坊的荒宅內,發現一具腐屍,經衙門仵作驗明正身,正是萬年縣尉鄭子訓,特來通知其唯一親屬。”


    親仁坊就在萬年縣衙同喻家所在的永寧坊中間,鄭子訓是來來喻家的路上被害。


    意識到這一點,喻知微猛地噴出一口血!


    “娘子”,脆桃驚呼一聲。


    喻知微緊緊揪著自己胸前衣襟,“是誰幹的?”


    “彭禮。他也已身亡。”


    先前喻知微同李熠就懷疑過,殺害秦川一家五口的彭禮,也會對鄭子訓下黑手。


    但還抱有希望,希望人隻是被囚禁,還活著。


    可幻想,終究破滅了!


    “敢問官爺,我師兄現今身在何處?”


    喻知微淚流雨下,官差見她這般,忙相告,“義莊。”


    案件已經偵破,屍身可以收斂,喻知微同脆桃雇了板車,拉著棺材,去給鄭子訓收屍。


    鄭子訓屍身腐敗嚴重,喻知微心痛得差點兒暈過去。


    一年之內,喻家二房再設靈堂。


    鄭子訓沒有親人在世,喻知微已妹妹身份為鄭子訓操辦喪事。


    然後在三日後,扶靈送殯,將鄭子訓葬在父親與母親的墳墓附近。


    喻知微將酒撒在墳前,“師兄,就勞煩你先在下麵替我盡孝,然後等個七八十年後,我再下去陪你們。”


    下山的途中,喻知微又去了海東青的墳前。


    她同脆桃清理了雜草,敬了一杯水酒。


    秋風打著旋,卷起果釀醇香,裹住喻知微。


    莫名的,她有些頭暈,似醉了。


    一刻鍾後,抱膀的脆桃,無奈的看著坐在墳頭,隻喝了一壺果釀就醉得不像樣子的喻知微,還在同海東青哥倆好的喋喋不休。


    她從不知道,自家娘子竟然會說這麽多話!


    且三句話中,有兩句在罵李熠!


    她家娘子就是嘴硬,還說不在意都護,結果一醉,全都露餡了!


    醉得走路打晃的喻知微,被脆桃好說歹說勸進馬車,回到城中。


    可酒醉的喻知微不肯回家,跑到都護府拍門,要李熠出來見她。


    一片死寂的都護府,直到喻知微醉趴在門前石階上,也沒有開門。


    脆桃生氣了,狠狠的踢大門一腳,“有什麽了不起。我家娘子給你台階下,你不要,那以後便再也別來打擾我家娘子。”


    她說完,背起醉倒的喻知微回家。


    入夜,星稀月色涼。


    喻家後宅,一道身影,輕輕推開窗子,翻身躍進屋子。


    塌上,酒醉的喻知微睡得正香。


    李熠輕輕行到塌邊,坐下撫摸喻知微雪白麵頰。


    於嫣然同鄭子訓的事情,他都聽說了,知她傷心,必然消瘦,沒想到,她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清減得厲害,心疼不已。


    今個白日,她敲都護府大門時,他就站在門內。


    他聽到她喊他的名字,罵他是不講誠信的狗賊,罵他話說一半爛肚腸,還罵他不給自己的鳥兒子冬青掃墓,沒有心肝。


    他被逗笑,但真的很想哭!


    他想給她開門,可伸出去的手,無力的垂下。


    “微微對不起,我食言了。但為了你的安全,我隻能又退回暗處,默默守護你,讓你受委屈了。不過,就快了。”


    昨日,兵部尚書任重遠於早朝上,提交左右神策軍私自擴充人員,並替換其他軍隊守備多個城門的證據,景泰帝勃然大怒。


    神策軍將領榮譽同其子榮易大呼冤枉,但證據確鑿,不容反駁。


    李熠也出列,上奏榮貴妃以大皇子名義,虧空銀兩,在北地豢養私兵。事情敗露後,威逼大皇子自焚。現有榮貴妃宮中多名內侍同宮女,以及大皇子妃可作證。另外,榮貴妃前日謀殺清河郡主李婉唐,證據確鑿,並有宮中嬤嬤招供,榮貴妃從前還涉及謀害先皇後同淑妃。


    景泰帝聽到先皇後同淑妃的名字,身體一顫,險些摔倒。


    先皇後德才兼備,雍容華貴,同景泰帝伉儷情深。淑妃同景泰帝乃青梅竹馬,從小一同長大,此二人乃景泰帝此生最愛,結果,全都被榮貴妃給害死了!


    而景泰帝,為修仙問道時能夠後宮穩定,將所有權利都交給榮貴妃,未想到,竟滋養出其狼子野心,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且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奪權竟不是為了自己兒子,而是為了娘家。


    差點將牙齒咬碎的景泰帝,猶如惡狼般死死盯著跪在下方的榮氏父子二人,一字一頓道:“榮氏,滅九族。李承元,葬東陵。”


    “陛下,臣冤枉!”


    榮氏父子疾聲呼冤,被守衛拖出大殿。


    退朝後,三尺白綾送入榮貴妃寢殿。


    絲毫沒未自己辯解的榮貴妃,一頭撞死,省下了三尺白綾。


    曆經多時,死傷無數的戶部虧空案,一波多折後,終於徹底落下帷幕!


    因此案,前朝後宮皆大傷元氣!


    戶部尚書於遷因涉案,斬首午門,戶部侍郎方朔也被問斬,而才到戶部報道沒兩天的劉齊,也被免職。戶部除了一個右侍郎,幾乎所有重要位置,全都空了出來。


    刑部尚書沈懷之摔破腦袋,病得不輕,一時下不了床,幹脆直接致仕了。


    倒是兵部尚書任重遠,因舉報榮氏有功,沉了首輔。但他性烈、冒進,說話難聽粗鄙,禮部尚書嫌他不知禮數,吏部尚書同工部尚書又不服氣他,因此,曾經團結一致的六部尚書,徹底土崩瓦解。


    後宮之中,先皇後同淑妃早逝,榮貴妃又被賜死,如今妃位多懸,隻剩下七皇子李承鄴的生母賢妃。


    賢妃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性子,一心撲在兒子身上,後宮交到她手中,同放牛吃草無甚區別。


    好在,後宮沒有多少嬪妃,也因景泰帝修仙問道,沒有爭寵之事,並非翻起多大風浪!


    而回到都護府的李熠,閉門謝客,在家自省。


    景泰帝則因想起先皇後同淑妃,沉浸在悲傷中,身體情況越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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