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想控製局麵,可那鋪天蓋地的告示已經將這裏的所有信息都透露了出去,無數憤怒的百姓蜂擁而來。


    他們自發的挖起了井裏的白骨,衝入廚房找到了烹飪剩下的屍塊,還有各種珍藏的人骨酒具。


    這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們可以接受人有三六九等,可以接受窮困辛勞、被世族壓榨,因為那是他們生在了窮困之家,這是他們的命。


    可這些人壓榨他們還不夠,還要吃他們孩子的血肉,他們是人,不是世族圈養食用的牲畜。


    這長春樓開了十幾年,吃掉的孩子數不勝數,而為了‘進貨’方便,他們把地址選在普通百姓聚集的邊緣菜市後麵,也許最開始是從其他地方買孩子來,可周圍百姓的孩子就在眼前蹦躂,總會有不想舍近求遠的時候。


    這些年周圍人家丟過孩子的比比皆是。


    以前隻以為是被人販子捉走了,傷心痛苦,卻也無可奈何。


    然而現在他們知道了,他們的孩子根本沒被帶出京城,就在這一牆之隔,被那些世家貴族的人折磨至死,然後活生生給吃了。


    “我的芳兒,我的閨女啊......”


    “我的寶珠,我的兒啊......”


    “鐵娃,鐵娃......”


    悲痛的哭泣聲綿延不斷,聽得人肝腸寸斷。


    官兵們也於心不忍,但命令已經下來,他們隻能趕人。


    “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請速速離開!”


    “刑部辦案,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受害的是這些百姓的孩子,然而官兵現在卻對他們拔刀相向。


    百姓中的漢子憤怒不已衝上前理論:“你們辦案,辦的什麽案?這麽多年死了這麽多人,你們什麽都沒查到,現在凶手出現了,你們知道來了,誰知道你們是來查案的還是為了遮掩事實,為那些人渣脫罪的?”


    “說什麽捉拿凶手,你們不會還想捉拿那些替天行道的孩子吧?”


    “那些畜生不如的東西的命是命,我們百姓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官兵立刻上前製止:“你住口,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漢子壓根兒不怕:“你倒是不客氣給老子看看啊,凶手抓不到,隻會對老百姓抖威風。”


    官兵氣得就要動手,漢子立刻高聲叫嚷:“大家快看啊,官兵要殺人滅口了,他們包庇那些禽獸,還想繼續追殺我們的孩子啊......”


    漢子一嚷嚷,本就憤怒的百姓更加激動,一群人不怕死的朝官兵湧去。


    “大人!”


    大理寺少卿孟正走到秦暮身邊:“這明顯是有人推波助瀾,這事兒怕是按不住了啊。”


    秦暮陰沉著一張臉:“按不住也得按,一群賤民難道想反了天不成?”


    “加派人手,把那幾個鬧事的抓起來打一頓,以儆效尤。”


    秦家和孟家都是陸家的附屬,這次死得人中還有陸家人,而且這長春樓後麵還有高家的影子,高家嫡女還是陸大少的妻子,這事兒陸家牽連太深,他們必須控製住,否則要出大事兒啊。


    孟正還是有點兒良知的,可權衡之下,他還是得先保全自己。


    “來人......”


    大理寺調來了跟多的人,直接去抓領頭的百姓,而百姓們死死護住那幾個敢說的領頭人,眼看著更大的衝突將起,一道洪亮的聲音如雷貫耳。


    “聖旨到!”


    一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看到刑部侍郎帶著大理寺一行人過來跪下,百姓也猶猶豫豫的跟著跪下。


    且聽一聽帝王有何分辨。


    一大隊的禁軍衝過來將中間所有的官員團團圍住,一襲朝服的魏王帶著一襲紫衣的掌香太監樓魘到來。


    樓魘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內容大概就是皇帝表達了對這件事情的震驚和悲痛,沒想到在天子腳下居然有人幹出這麽駭人聽聞、慘無人道的事情,帝王決不饒恕,堅決徹查到底。


    同時京兆府尹和大理寺卿玩忽職守、包庇犯罪、視人命如兒戲,罪不容赦,賜,斬立決!


    斬立決?


    秦暮難以置信的抬頭,下一刻隻聽得咚的一身,他看到了一具無頭的屍體從脖頸處噴濺的鮮血入注,而那身上的衣服他無比的眼熟,正是他最心愛的大理寺卿官服。


    以殺出名的掌香大人出手,頃刻間人頭落地,而另一邊京兆府尹也被斬首。


    說殺就殺,不給辯駁申冤的機會。


    刑部侍郎李行難以置信的看著旁邊倒下的無頭屍,再抬頭看魏王和那妖邪冷血的掌香太監,皇帝......這是要做什麽?


    百姓也沒想到突然就殺人了,片刻的死寂之後,所有人激動不已。


    “陛下要為咱們老百姓做主了,陛下要為咱們老百姓做主了!!!”


    “蒼天有眼啊!”


    李行上前來到魏王麵前,還沒說什麽,魏王就直截了當說道:“陛下有令,這個案子由本王和辰王接手,掌香公公和刑部協助,凡是反抗者,本王可先斬後奏。”


    李行沒話了,深深一拜:“臣,遵旨!”


    蕭景奕抬手,禁軍立刻抬出厚厚的一卷白綢,將所有的白綢鋪在院中的地上,等位置擺好了,蕭景奕才轉身,對著百姓們一禮。


    “從即刻起,這件事情由本王負責,本王在此許諾,一定給諸位一個公道,現在,若是有願意的,皆可隨本王一起去請這些往死的孩子們一起重見天日!”


    “我願意!”


    “我也願意!”


    “王爺,我孩子在裏麵,我要去把她帶回家。”


    “王爺,我孩子也在裏麵......”


    不用勸說,一呼百應。


    蕭景奕讓欽天監的人設壇,一邊作法一邊讓人去打骨頭上來。


    而光是弄這些骨頭,就從中午弄到了晚上。


    所有的骨頭被挖了出來,有帶著血肉的新鮮骨頭,有腐爛發黑發黃的,也有徹底成了白骨的。


    一桶一桶被人打出來擺在白布上麵,骨頭被剁爛分不清,但頭骨大多完好,頭骨一排一排的擺在前麵。


    而旁邊有一堆新鮮的,從人頭還能分辨出模樣,幾家人圍著那人頭哭得悲天蹌地,有個母親甚至當場吐血而亡。


    看著這一幕幕的人間慘劇,再看旁邊被雕琢打磨成器具還鑲嵌了金玉寶石的華麗骨氣,實在是太過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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