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聽不進去所有人的勸說......”他艱澀的開口:“那玄陽公主呢?”


    宋君湛還是不想這麽放棄,不然他這麽多年的堅持算什麽?父輩的死、全族受的罪又算什麽?


    蕭黎看著他通紅的眼眶,沒說話。


    宋君湛又問:“姑娘說要有足夠心動的籌碼,那宋某身上可有讓姑娘看得上的,宋某甘願奉上。”


    蕭黎抬手揉了揉眉心:“你怎麽這麽倔呢?”


    “看著有個聰明的腦袋,卻愛鑽這牛角尖。”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歎口氣道:“與其拚命的讓一個工具趁手,那不如換一個趁手的工具,何必跟南牆比頭鐵?”


    這話乍一聽奇怪,可明白其中深意之後,簡直大逆不道。


    她是皇帝妹妹,這話卻從她嘴裏說出來。


    蕭黎抬手支著頭:“曲州、梁州、通州,你喜歡哪個?”


    宋君湛:“這三個都是北部邊塞城池,戰亂不斷。”


    蕭黎接了一句:“還都是流放之地。”


    “科舉全國推行需要帝王首肯,這必須有一個非常開明睿智的帝王,且最重要的是還要過世家那一關,其中難度你最清楚不過,可小範圍的推行卻不難,勁兒不能胡亂使,更不能為了執念盲目,你需要權力和勢力,未來才有足夠和世家叫板的底氣。”


    “這三個州很是貧瘠,但不缺流放的世家後人,就看有沒有人能凝聚它,在邊塞黃沙中種出一顆參天大樹。”


    宋君湛怔怔的看著蕭黎,恍若醍醐灌頂。


    這確實是他沒想過的路,當然,也不是他能想到的,畢竟他的力量不足以掌控幾個大州還不被皇帝誅殺。


    知道蕭黎的身份之後他專門了解過,曲州似乎是她的封地,那梁州和通州,既然她說出來了,想必也收入囊中了。


    當朝除了開國皇帝的嫡親妹妹有過封地,其他公主都沒有。


    而她這封地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便是曲州那塊封地,她擁有也不過半年。


    半年前正是她跟駙馬鬧翻的時候,而半年後,是陸家倒台,舉家流放。


    外麵的流言裏,公主跟陸家的牽扯似乎隻有她落井下石趁機休了駙馬,然後又殺了他。


    可他哪怕不知道全部內容,隱約也能猜到些,在陸家這件事情裏,公主做的比外人看到的多得多,陸家倒台怕是跟她脫不了幹係。


    不然她怎麽得到的休夫聖旨,那內容如此羞辱人,皇帝不可能會毫無緣由縱容她,更不可能讓她帶人去當麵殺了陸衍之。


    而此刻他也更明白,蕭黎比他認為的更有胸襟和膽魄,也更有......野心。


    他猛然站起身,想要說點兒什麽。


    蕭黎卻先開口了:“接我的人來了,多謝款待,告辭。”


    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略帶揶揄的看著宋君湛:“我啊,是個俗人,少東家身上確實有我能看得上的,比如這副容貌,舉世無雙。”


    宋君湛想要出口的話就這麽卡在喉嚨,淡淡的粉色自脖子蔓延而上,瞬間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她這算是調戲吧......


    -----


    來接蕭黎的是戎擎,帶著剩下的護衛,沒有靠近,而是離遠一點兒放了信號,等蕭黎出去。


    戎擎身上染著濃鬱的血腥味,有他的,也有旁人的,他身上裹了不少紗布,傷口應該不少,但不深。


    “楊鈞如何?”


    戎擎:“重傷手臂和腰腹,大夫已經給他包紮了。”


    不用蕭黎問,他繼續道:“所有被傷的刺客都服毒自盡,最後破風帶著五人離開,屬下沒能將他誅殺,請公主責罰。”


    蕭黎哪兒會罰他,若不是他,她早死了。


    雖然她現在不在乎自己活還是死,但她自殺是一回事,死別人手裏可不行,咽不下這口氣的。


    “破風武功高強,你留不下他正常,短時間應該不會再重來。”


    “對了,破風沒讓人來追我?”


    戎擎:“叫了,有五人追過來,等我們趕來的時候,隻看到地上躺著五具屍體。”


    蕭黎挑眉,這少東家真不是誇海口啊。


    ---


    封地的事情蕭黎是突然想起的,說真的,那三州的封地她壓根兒沒當回事兒,也就跟少東家說著話,腦子突然一抽。


    蕭景允不可能複興科舉,宋君湛的所有努力最後一定會白費。


    在蕭黎看來,真正的出路隻有兩條,要麽換一個皇帝,要麽自己當皇帝。


    她那三塊封地很偏僻,但加在一起也不小,若是有人能把那裏發展起來,找個機會自立為王,再往旁邊發展一下,一個新的國度就能建立起來。


    邊塞人野蠻,不缺能征善戰的將士,再加上科舉選賢舉能,發展起來絕對不成問題。


    雖然那封地是她的,可她壓根兒就沒把這當回事兒,反正她一旦找到這個機會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不可能去治理封地,也不在乎那點兒稅收。


    左右是沒用的東西,不妨送給宋君湛去管理。


    然而說出口一會兒之後她就有點兒後悔了。


    有的人天生的君王,有的人天生的臣子,宋君湛顯然是後者。


    若是得遇明君,他定然是賢德堅毅的能臣,可顯然他缺點兒運氣。


    而她若是真把那三塊封地給他,那等苦寒之地,恐怕不等他奮鬥出一個國家,他的小命就沒了。


    雖然現在知道宋君湛手裏有勢力,比她想像的可能還要強大一些,可身體是硬傷。


    命沒了,一切都是空談。


    思來想去,還是別幹擾他的命運了。


    至於調戲那一句,權當是給他放鬆心情,不然看他表情快要哭出來似的。


    ---


    “公主。”


    蕭黎剛進府門,紅月和藍月等在那裏,兩人滿眼擔憂欲上前,卻被一旁的人搶了先。


    霜寒一下子就竄到蕭黎麵前,擔憂的上下打量她:“聽聞公主遇刺,奴擔心壞了,公主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紅月和藍月兩人臉都黑了,這人搶她們的話。


    不過霜寒是公主下令留下的人,公主自會定奪。


    蕭黎隻是輕飄的看了他一眼,沒什麽特別的表情,隻是淡然的點點頭,然後走向了紅月他們。


    完全把霜寒當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奴婢準備了熱水,快快沐浴更衣,區區晦氣。”


    紅月親昵的跟上蕭黎,期間還不忘回頭看霜寒一眼,毫不掩飾的嘲笑。


    自從公主醒來後,這霜寒就不斷的往公主麵前湊,各種刷存在感。


    他不會以為公主留下他是真的被他勾引到了吧?


    覺得駙馬死了他又有機會了?


    簡直不知所謂。


    公主的千金之軀也是他能妄想的?


    蕭黎對他們之間的官司一無所知,她現在隻想洗個澡入宮告狀去。


    讓那傻缺仁慈,他是仁德之君了,所有殺手都衝她來了,不給她補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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