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衛裏,亂做一團,到處都是處於拚殺中的人群。


    吐魯番汗國以有心算無心,在短時間內,便占據了上風。


    駐守哈密衛的將士,在最初的慌亂後,在很短的時間裏,又重新組織起一小股,一小股的反抗力量。


    但因為忠順王罕慎已被阿黑麻汗刺殺,群龍無首下,無法形成一股有效的,大型的反抗力量。


    此刻在局麵上,雖然雙方形成了僵持之勢,但再這麽下去,明軍崩潰是遲早的事。


    哈密衛指揮使阿木朗,手持馬刀,滿臉通紅,不停地砍殺著周圍的吐魯番汗國的人。


    他剛才喝了不少酒,腦子現在還有些暈乎乎的,但他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因為他是這裏官職最高的戍邊將士,在忠順王罕慎被刺殺後,他就是這裏所有大明將士的最高指揮官。


    “不要慌!不要亂!向我集合!”


    “去馬棚裏牽馬去!快!”


    “都隨我來,隨我來!”


    阿木朗一邊拚命砍殺,一邊收攏著落單的明軍,組織起了一支數十人的隊伍。


    這支隊伍成功殺出重圍,奔向了安置戰馬的馬棚。


    可當他們騎上戰馬衝出來時,卻看到了讓他們絕望的一幕。


    哈密衛的西門大開,吐魯番汗國大將牙蘭,率領成千上萬的吐魯番汗國騎兵,殺進了哈密衛!


    “殺!”


    牙蘭手執馬刀,遙指整個哈密衛!


    “殺!”


    牙蘭身後上萬騎兵發出怒吼,揮動著手上的馬刀,催動著身下的馬匹,向著哈密衛城裏,所有的明軍衝去。


    衝殺起來的騎兵,對上零零散散的步兵,那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大量的明軍被吐魯番汗國的騎兵屠戮,看得阿木朗目眥欲裂。


    但他知道,當牙蘭領著上萬騎兵攻進城來後,哈密衛的陷落便已注定。


    此時再上去衝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隻有以最快的速度,將阿黑麻汗襲擊哈密衛的消息,傳回給大明的皇帝。


    讓大明皇帝派兵馳援,才是現在最應該要做的事情。


    阿木朗眼含熱淚,滿目仇恨地看了阿黑麻汗和牙蘭一眼,將他們的麵孔深深地記住腦海裏後,掉轉了馬頭。


    “所有人聽令,隨本官從東門衝出哈密衛,將情報稟告陛下!”


    “是!”


    阿木朗一行人,轉身向哈密衛的東門疾馳。


    而這時,阿木朗的行動引起了牙蘭的注意。


    牙蘭當即驅馳著駿馬,衝向阿木朗,同時下令。


    “隨我衝鋒,殺盡明軍,絕不許任何一個明軍,活著離開哈密衛!”


    “呼!”


    牙蘭身後上百名膘肥體壯的騎兵,隨牙蘭一起衝鋒,眼看就要追上阿木朗。


    阿木朗的親兵將領,突然勒馬減速。


    “阿木朗將軍,你快去將軍情稟告給陛下,我們為你殿後!”


    說完,親兵將領調轉馬頭,迎著牙蘭的衝鋒,悍不畏死地衝去。


    “阿木朗將軍,莫回頭,速去京城!”


    “阿木朗將軍,請陛下為我們報仇!!!”


    “……”


    剩下的數十位大明將士,也同時勒緊了韁繩,驅馬掉頭。


    隨著那位親兵將領,發起了最後一次衝鋒。


    阿木朗並未減速,也未回頭,眼中熱淚橫流。


    即將出城門之時,阿木朗終於向後一瞥。


    卻是正好看到,牙蘭手中的馬刀,將那名親兵將領的頭顱砍飛。


    阿木朗咬死了牙齒,更加用力地拍打著身下的馬匹,快速向京城奔去。


    “牙蘭大人,跑了一個!”


    有人指著阿木朗的身影,向牙蘭匯報。


    牙蘭伸手:“拿弓來。”


    一柄兩石雕弓,放到了牙蘭的手上。


    牙蘭拉滿雕弓,箭矢如利劍,射中了阿木朗的肩膀。


    牙蘭冷笑一聲:“追,砍了他的人頭回來見我。”


    “呼!”


    牙蘭令下,便有十名騎兵,縱馬向阿木朗追來。


    而牙蘭則是帶著其他騎兵,轉身重新殺回了哈密衛。


    這一夜,哈密衛猶如人間煉獄。


    ……


    九月,京城已經入了深秋。


    冷冷地寒風吹過,樹木花草都凋謝了葉子。


    此時的明朝,正處於第四次小冰河時期。


    天氣異常寒冷,冬天格外漫長,各種天災不斷。


    如今隻是深秋,但看這天色,仿佛就要下雪了一般。


    皇宮裏,火龍司早已在皇宮各處,點上火龍取暖。


    朱祐樘的辦公地點,也從禦書房,搬到了弘德殿。


    這是一間位於乾清宮旁邊的小殿,燒上火龍,非常暖和。


    弘德殿。


    戶部尚書徐溥,工部尚書賈俊還有新晉的兵部尚書劉大夏,正在向朱祐樘匯報朝政。


    徐溥翻看著自己帶來的賬本,向朱祐樘匯報戶部今年的夏稅收入。


    “陛下,大明今年夏稅已經收上來了。”


    “銀兩錢幣稅收方麵,銀兩共收35164兩,弘治寶鈔共521貫,戶口鈔4512萬貫,雜課鈔3841萬貫。”


    “實物稅收共有:米約1096萬石、麥子約541萬石、絲約2000斤、綿約135萬斤……”


    這裏麵,除了弘治寶鈔一貫等於一兩白銀之外。


    剩下的寶鈔,都因為嚴重貶值,一貫鈔隻等於一文錢。


    戶口鈔有4512萬貫,實際價格隻等於四萬五千兩白銀。


    換算下來,大明半年的夏稅,收上來的銀兩錢幣稅,隻有十多萬兩。


    低的令人發指!


    明朝前中期實行兩稅法,夏稅在當年的八月前完成,而秋稅則是在第二年的二月前完成。


    並且明朝的稅還是以實物稅為主,並且稅率低的驚人。


    農業稅民田稅收為每畝一鬥米,約19斤。


    官田為一至三鬥多一點,大概50斤。


    明朝的商業稅,為三十抽一,不過是3.3%


    朝廷收上來的稅很少,但百姓的負擔卻一點都不輕鬆。


    那麽這麽多的錢糧,落到誰的手上了呢?


    百姓交的不是銀錢而是糧食,京城這些文官們,對糧食的興趣也並不算大。


    唯有一個解釋,那些糧食不是留在地方官員手上,就是落到地主士紳的手上。


    或者,那些地主士紳們,根本就不交稅!


    朱祐樘麵沉如水,伸手打斷了徐溥的滔滔不絕。


    朱祐樘盯著徐溥,隻問了一個問題。


    “南直隸,浙州,贛州三地土地肥沃,良田萬裏,號稱是大明的糧倉。”


    “這三個地方的夏稅,白銀和大米分別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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