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病房的路上大哥沉默不語,我的心裏也堵得慌。


    抑鬱症我曾聽說過,是種心理上的疾病。病人往往因為某件事情的刺激,導致病發。部分嚴重的,可能有輕生或暴力傾向。


    我上大學時,一位同係同學的姐姐就是得了產後憂鬱症,結果跳樓自殺了,留下剛滿月的孩子。


    如果魏清風也走上這條路,那......


    我不敢往下想。


    “大哥你別上火,也許不是呢。醫生不是也沒最後確定嗎,隻是懷疑。沒準明天早上,魏清風他自己就變回來了呢,是不是?”


    大哥摸摸我的頭,又把我抱在懷裏,貼著我的耳朵,低低的說,“嗯,小月真乖。”


    第二天下午,我拎著媽媽準備的晚飯來到病房。


    病房的門開了條小縫,病床搖起來了,魏清風靠坐在床上,麵無表情。


    大哥坐在他床前的小凳子上,和他正在嚴肅的交談。


    “清風,當年小月如何對你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你放棄了她,還害她一個人跑到東北那麽遠的地方去上大學。要說虧欠,一直是你、是我們魏家虧欠她。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心態,會總是要把她困在身邊。清風大哥希望你明白,你和小月的那一段早就結束了,現在她是我的女朋友。你現在的狀況說難聽點是你咎由自取,不要把無辜的小月扯進來,你能理解嗎?”


    魏清風垂著頭擺弄手指,“哥,我後悔了,我想要她。”


    大哥的脊背瞬間僵住,扶在床沿上的大手倏然握緊,即便我在病房外邊,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和怒氣。


    “清風,你怎麽就不明白,小月她是人,她有感情有思維,她有權力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永遠的站在你身後,等你累了倦了後悔了,回頭就能看到她還在原地等你。不可能的清風,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


    而且,先傷了她的人是你,你覺得還有後悔的資格?我明確的告訴你,魏清風,小月她是我的珍寶,我不允許任何人讓她傷心難過,你也不行。我希望你好好調整心態,走了一個花蕊不可惜,你總會等來屬於你的幸福。


    別再難為小月,她還小,又那麽心軟善良,我舍不得她傷心難過,也不想讓她為難。”


    “可這隻是你的意思。”魏清風很固執。


    手上的東西很沉重,我一時沒注意,把門推開了,大哥和魏清風都一臉愕然的看著我。


    顯然,他們誰都不想讓我知道這次談話。


    可,我已經聽到了。


    “魏清風,我想上次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你和我從始至終也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關聯,我現在的要喜歡的人是大哥,我會一直守著他,此生不變。”


    魏清風沒再說話,隻是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指頭,又恢複成遺世獨立的狀態。


    顯然,這次談話失敗了。


    *


    這天晚上我久久的睡不著,眼前不斷地晃過魏清風垂眸盯著自己手指的畫麵。


    那樣的他,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釋然,又像是頹廢。


    清晨五點剛過,我睡得正香,電話鈴驟然響起,我捂著被嚇到的心髒接起電話。


    是大哥。


    我剛說出一個喂字,就聽到他發抖的聲音,“小月,清風墜湖溺水,生命體征微弱,正在搶救。”


    電話還沒掛,我家的門被砸得震天響,阿姨的哭叫隔著一層門,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病得連路都走不動嗎,怎麽出去的?而且他是在體育館正式學過遊泳的,還在區裏獲過獎,怎麽可能墜湖溺水?醫院裏怎麽會有湖?


    不過一夜而已,他為什麽這樣,這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


    我頭痛欲裂,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接下來兩天兩夜,魏清風一直不醒,全靠著吊水維持生命體征。


    大哥和我爸幾次去找大夫溝通,得到的結果驚人的一致:病人的身體沒有大問題,我們懷疑他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也許是不想麵對某種現實,而選擇沉睡用以逃避。


    大夫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找到他心中的症結所在,對症下藥,他自然會醒來。


    兩家人都要被這個結果折磨瘋了,大家都留在醫院裏,等待奇跡的出現。


    四天了,魏清風還在沉睡。他除了會偶爾嘟囔著我的名字,叫我別走,對外界沒有任何感知。


    受傷後,他瘦了很多,皮膚白到透明。此時他靜靜的躺著,像童話裏的睡美人。


    大哥不分晝夜的陪在病床邊,眼窩深陷,原本就深刻的輪廓更加深邃,如星如海的眸子裏看不到星光,隻有探不到底的濃黑。


    我每天往返家裏和醫院,媽媽心疼的說我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


    所以人都在為魏清風的健康努力著,唯有他自己,守著虛無的夢境,不肯回來。


    魏清風每叫一次小月,大哥的眸底便會更沉??一分,我的不安也會加深一分。


    看著大哥一天天的因擔憂而沉默消瘦,我心裏撕扯般的疼。


    可除了陪著他,我也做不了更多。


    這兩天我把最近半年發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我想我知道魏清風心裏的症結在哪,可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睜開眼睛。


    花蕊的背叛和離開,無疑傷他至深。他受不了那種痛苦和絕望,強迫自己回到過去,回到沒遇到花蕊的時候。


    那天他說的那些話,根本不是為我,而是為十八歲的蘭月和十九歲的魏清風。


    那時的他,青春張揚,無憂無慮,還有我每天跟在他身後。也許他就是想到那時的我,那時的我一心一意的滿心滿眼都是他,可以最大程度填補他因花蕊離開而產生的情感黑洞。


    換句話說,他的潛意識裏,是想用我來治療他所受的情傷。


    我明白,我想大哥他也明白,不然他不會每天那麽的煎熬。


    這段日子,大哥他每天都要吸很多煙,一根接著一根,似乎離了煙就沒有了希望和支柱。


    我心疼大哥,不願讓他每天都那般難受,可我也不願意做花蕊的替補,更不願和他再有什麽牽扯。


    隻是在生命麵前,好些事情不是我願意或不願意就可以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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