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作畫,其實家裏更安靜,而我也喜歡在安靜的環境裏作畫。隻是家裏的房子不夠寬敞,沒有那麽大的畫板,大一點幅麵的畫就會施展不開。


    所以,從小我就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擁有一間寬敞、明亮、設施齊全的畫室。因為種種原因,這個願望到現在也沒能實現。


    換個角度來說,林子巍帶我來的這個地方,以另一種方式滿足我對於畫室的全部幻想。


    這裏麵積足夠大,畫架、畫板各種尺寸應有盡有,卻又沒有那種帶著條條框框的束縛之感,完全滿足我作畫的需求。


    這對於我來說,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林子巍,他用一間玻璃房成功打動了我。


    由此可見,這世上沒有什麽人是不能說動的,也沒有什麽事是無法做到的。唐僧立誌取不到真經不回還,卻也在女兒國國王的溫柔攻勢下節節敗退。端看你用什麽方式去做,是不是真的做到投其所好。


    所謂打蛇打七寸,林子巍正好打中我的七寸。


    我被一間玻璃屋給攻略了,心甘情願的。


    “卻之不恭啊,對了,這裏這麽美,給它取個名字吧,我喧賓奪主一下,叫水晶屋怎麽樣?”


    就這樣,當天下午,林子巍就在我家和水晶屋之間來回跑了幾趟,把我畫畫用的東西都挪到水晶屋,並挑選陽光最好的位置給我布置了一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工作室。


    有了工作室,我每天早早跑過去畫畫,因為離家不遠,可以小小的加個班,通常回家的時間會晚一些,一般在晚上八點以後。


    有了舒適的環境,心情好到起飛,我的創作進度取得飛躍性進展。


    對了,千禾的新材料我看了,並沒有什麽大的改動,隻是在一些微小的地方做了加細,完全不影響整體策劃和布局。


    可能是暑假的關係,來水晶屋畫畫的人不多,可以說很少,好多時候都是隻有我和林子巍兩個人。


    林子巍是學油畫的,他的畫法和我的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對於藝術的理解上卻又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在我休息的時候,會跑過去看他作畫,和他討論一些問題。


    幾天的時間,我和林子巍因為水晶屋和畫建立起不錯的友誼。


    每天晚上回家,梁子傲都做好飯菜,和秦航一起等著我吃飯,什麽時候我到家,什麽時候開飯。


    曾經說過幾次,我回來得太晚,會影響他們正常的吃飯,讓他們不要等我,隻要給我留一點就可以。


    但秦航說什麽也不同意,堅持等我回來一起吃,說現在她和我是一家人,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吃飯才有家的感覺。


    有人等待總是讓人感到幸福,反正也推不過,我也就順水推舟的應了。


    大哥的視頻按照三頓飯的頻率打過來,每次都是問候一些吃的什麽、累不累、要注意休息啊之類沒什麽營養的話題,卻仍然樂此不疲。


    我和大哥都默契的沒有再提滕靜這個人,因為誰都知道,隻要提起,可能話題就會跑偏,大哥會說他和她什麽都沒有,要我乖乖等她。而我會無限放大這個什麽也沒有背後的意思,各種猜想,抓心撓肝。


    一個男人每天麵對坐在病床上我見猶憐的女孩子,甚至這個女孩曾在多年前心儀過他、還救過他的命,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他的心又不是鐵打的。


    所以我不敢隨意的提起,因為我害怕最後很可能不歡而散。不是我不相信大哥,我相信他對於感情的忠誠,但也深知他的性格,滕靜的救命之恩,他是一定要回報的。


    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有點不太相信滕靜。因為我總覺得,在災難麵前,多數情況是男人救女人,女人救男人除非是偶然,再有就是人為。我不想沒良心的說滕靜她是人為的,就是為了要大哥的一個報答,但總歸有這個可能性。


    更讓我煎熬的是,滕靜下肢不能動,作為一個成年男人的大哥究竟要怎麽照顧她。她每天洗澡、更衣、洗手間這些事,大哥需做到哪一步。


    除非克製著不去想,隻要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恨不能背插雙翅飛過去看看,滕靜洗澡的時候,大哥他在哪裏,有沒有閉著眼睛給她搓背穿衣。


    從知道救了大哥的人是滕靜的時候起,我就沒有一刻是安心的。多少次,我都想把親自過去把大哥帶走,讓他不要再管了。


    可我不能,大哥非常看重責任和道義,滕靜為他受的傷,他不可能不管。


    而我,也不能讓大哥因為我落下個沒有良心的罪名。


    所以,我告訴我自己,我是大哥唯一愛的人,他絕不會做讓我傷心難過的事情,我相信他。在魏清風那樣以生命為代價的折磨我們時,大哥都沒有一分鍾放棄過我,如今為了滕靜也不會。


    大哥給我的那麽濃烈的愛,就是我的底氣。


    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滕靜傷得那麽重,如果治療效果不好,她很可能會變成個癱瘓,為什麽她的父母家人一個都沒有來。


    她家在哪裏,父母何人,總不可能一個親人都沒有吧。


    這些問題每天在我心頭纏繞著,纏得我呼吸困難。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大哥隻愛我,我相信他。不是什麽不敢問,也不是不能問,而是我相信他,沒有必要開這個口。而不開口,沒有答案,換來的結果就是我的不安和煩躁。


    我不開心,每天都很不安,我隻能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隻是因為分別的太久,我想他了,沒有別的原因。


    這天晚上聊天時,大哥眼尖的在鏡頭裏發現我桌上的畫具都不見了,納悶的問我為什麽。我這才想起,搬去水晶屋的事情忘記和他說了。


    我順手把相冊裏存的幾張水晶屋的照片發給他,他看了一會兒,情緒有點不穩,嫌棄地問我是誰設計的,幼稚得像小女孩喜歡的公主屋。


    我說是林子巍,末了還特地說了一嘴,“大哥,你真是個直男啊,不知道每個女孩子都有一個從小到大的公主夢嗎?擁有一座夢幻城堡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啊。”


    大哥那天聽了我的話以後格外沉默,一直用他黑得看不到底的深眸凝視我,像是要把我看進眼睛裏去一樣。


    我有點受不了這種交流模式,像是要確定我說這些話時有沒有心虛。我不滿的瞪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嘛,幹嘛一副妒夫的樣子啊。


    再說,要妒也是我妒,我這一身清清白白的怎麽了,反倒是他每天陪在別的女人身邊,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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