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專攻美工設計,對於書畫的鑒賞,有獨到的見解,從他的眼睛裏看到讚賞和驚豔,說實話我很開心,特別開心。


    “小丫頭,我本以為你是塊未經雕琢的美玉,老魏是那個手執刻刀的人,會把你精心打造為舉世矚目的一顆新星。不料你是自帶刀鋒,從內向外的自我雕琢。”


    我被師兄說笑了,對於自己的畫功,我是有信心的,但也沒有他說的那麽誇張吧。


    “師兄抬愛了,蘭月不敢當。”我謙虛的拱拱手,成功逗笑師兄。


    司南雙手拄在畫的兩端,高大的身軀弓著,側首揚眉,眉目之中笑意滿滿,“這個評價,非常中肯,不要質疑我的專業眼光。”


    我:......好吧,這個馬屁我生受了。


    正聊著,有個陌生號碼給師兄打電話,師兄接起電話,對端一直是噝噝啦啦的電流聲,足有半分鍾,才傳來說話人的聲音。


    是山裏的那個老鄉,他說明天去之前留給我們的那個地址走親戚,會在那裏住幾天,問我們要不要一起過去,如果要,他可以帶我們進山,做我們的向導。


    經過我和師兄的共同努力,第一批顏料手工製作完成,色彩足夠豔麗,但實際的保色效果如何需要長時間的觀察。另外還需要采集光照、不同濕潤度的空氣等多個條件下,顏色的變化情況,根據數據再做進一步的配方調整。


    這個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我們不可能什麽也不做,浪費時間幹等。


    而且,不論這次的成品試驗結果如何,那種礦石都是配方中的必須品。一旦成功,未來的用量會非常之大,這就要求我們做好事先的原材料準備工作,以防預計投入批量生產時,再去尋找礦脈,會誤事的。


    市麵也有提供這種材料的,但經過不知幾手的東西再到我們的手裏,價格肯定會翻幾番,成本太高。而且不是自己開采的,品質如何很難保證。


    所以,尋找到材料的源頭,自給自足,是最完美的。


    聽了這個消息的師兄和我一商議,反正等待的過程中也做不了別的事情,不如進山去先看一下礦石的分布範圍。如果符合我們的預期,回去後會組織地礦專業的同學來做實地的勘探。


    這樣,不僅可以縮小開支,還有可能因此組建一支專業性過硬的團隊,實現采、製、銷一條龍,為以後的創業打造良好的基礎。


    次日早上,我和師兄又一次背起行囊,帶著準備好的一應工具,坐車至與老張約定好的地方匯合,然後一起向另一片山裏進發。


    這次的路程不短,也沒什麽事,便和老鄉聊天。


    “我姓張,四十二哩,你們可以叫我張大哥。山裏生山裏長,現在山裏日子不好過哩,年輕的都出去打工了,村裏剩下的都是老的和小的、體弱多病的。前幾年我也想出去,家裏上邊三個老的,兩個娃兒還要讀書,我老婆一個人顧不過來,我就沒出去。


    村裏壯年勞力少,一些需要出力的活,沒有年輕的也不行。還有地哩,有人承包的還好,沒人承包的,老人種不起來,荒了可惜。唉,也不知現在的人都咋想地,出去幹個十年二十年的,也不見得能在城裏買上房安家,到頭來累得一身傷一身病,還是要因鄉下養老。我都眼看著,多少人弄得家不是家,外頭不是外頭的,為啥還有那多人想要出去,城裏的日子就那好過?安安分分的在家種地,閑下來做點掙錢的營生不比在外頭強?”


    張大哥很健談,說的話並沒有多麽好聽,卻很好的披露了當前鄉下的一種生活現象。


    這種鄉下年輕勞動力外流、留守老人和兒童增多,導致城鄉勞力失衡的情況,現在是個普遍現象,非常常見。


    在一些類似人才交流市場的地方,數不清多少掛著牌子的壯年人在那裏等待有人來請他們幹活。因為文化程度不高,也不懂什麽高深的技術,能幹的活大多是力氣活。


    我媽說現在的力工都是按小時給錢的,很貴。但他們在城市漂泊,無根無依,做什麽都要花錢。而且大城市消費高,他們那些憑力氣賺來的辛苦錢,想要在城裏買房落腳,真的特別難。


    說這話時,張大哥一臉的愁容,順手從外衣兜裏掏出盒有點皺的煙,抽出一根想要點燃,轉首看看幹幹淨淨的車廂,又重新放回去,長長的歎息。


    說實話,學校裏不乏四十多歲的老師,他們每個人都精神抖擻,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無論衣著打扮還是言談舉止,都看著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張大哥隻有四十二歲,黢黑的皮膚,身體消瘦,脊梁微彎,臉上的皺紋深得像一道道溝壑,且不說學校裏的老師,就是我在京都和南城的街上看到的任何男人,可能都比張大哥看上去年輕。


    可見,鄉下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而張大哥是個熱心腸的人,心裏記掛著村裏的老老少少,實際付出的更多。


    我家裏隻有我自己讀書,爸媽有段時間都覺得錢不大夠用,因為學習一項特長,真的超級費錢。


    張大哥家兩個孩子都讀書,要是男孩子,以後還要娶媳婦,且得點錢呢。一個純粹的莊戶人家,得幹多少年活才能賺到娶兩個兒媳婦的錢啊,難怪他總是一臉愁容。


    擱我我也愁。


    直到這時,我才從根本上理解張大哥希望我們在山裏采礦的初衷。


    他知道在哪裏討生活都不容易,家裏如果開礦,那些在外奔波的人就可以回來工作,既守住了根,又能賺錢過上好日子。


    車子晃晃悠悠的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一整天,到達目的時天都黑透了。


    那是個很小的村子,坐落在半山腰,零零落落的幾十個院子燈火明滅不一,不知誰家的狗受到驚擾,汪汪的叫個不停。


    從小長到大,二十四年了,這是我第一次黑夜裏出現在陌生的小村子。身邊除了師兄和勉強算得上熟悉的張大哥,其他的一無所知。


    心裏突然有點發毛,後背冷森森的,無處不在的黑影像數不清的黑手,好像隨時會掐斷我的脖子。


    打我懂事時起,老爸老媽就整天和我叨咕安全問題,就是害怕我被哪個無良的人販子給拐了,找都沒地兒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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