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他是附近一家公司的職員,剛到錦城不久,趁著休息時間四處閑逛熟悉環境,見到我一手拎著蛇皮袋,一手抱膝痛哭,感覺特別有趣,便過來打招呼。


    那天的後來,我拒絕了他的幫助,一個是快要下雨了,另一個讓西裝革履的精英男拎著蛇皮袋揀垃圾太影響人家的形象。


    不認不識的,不好意思麻煩人家。


    當時我也以為那不過是次偶然的相遇,以後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可緣分就是那麽的神奇,該來的總要來,不是迫不及待,就是緩緩圖之。


    不久之後的一個陰雨天,我撐著傘放學回家。


    不想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車濺了滿身汙水,那天我穿了一套新的運動服,磨了好久老哥才買給我的,居然首秀就被汙染了,氣得拔腿就去追那輛車要個說法。


    可兩條腿怎麽跑得過喝油的四個輪子,我累得扔了雨傘,雙手拄膝牛喘,嘴裏憤憤的詛咒著那輛該死的車。


    就是這個時候,他又出現了。


    他把傘撐在我頭頂,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目光裏帶著幾分調侃。


    林卓巍的臉辨識度很高,我一下子就想起他來,不覺羞紅了臉。


    每次的窘態都被他看到,哪能不害羞啊。


    “又見麵了小姑娘,要不要我把手帕借給你?”他扯唇淡笑。


    分開的好多年以後,有一次路過高中門前,突然想起那時的他,明明眼裏帶著溫柔,明明笑得很好看,為什麽在談戀愛的那五年當中,他連句好聽點的話都懶得和我說呢?


    如果說是因為不愛,可那明明是他先開的口,他不愛我為什麽要說呢?如果愛,又為什麽要對我那般冷淡呢?


    想來想去找不到答案,最後歸結於我們有緣無份,這輩子注定隻能做對方生命中的過客。


    這麽一想,所有的一切,便完全的釋然了。


    因為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那張好看的眉眼一下子就闖進我的心裏。


    當然,我再狼狽,也不會用一個陌生男人的手帕,隻是在他默默的相送下,拾起雨傘,一個人回家。


    我知道,那天他一直在我身後默默的跟著。


    後來在一起之後,有一次他心情很好的時候,我曾問過他,為什麽會送我回家。


    他說,我被雨淋得濕透了,明明很可憐,可目光卻分外的倔強,好像一隻被遺棄卻拚命想要找回家的小狗,讓他不由自主的起了憐愛之心。


    五年裏,就是他那片刻的憐愛之心,讓我淪喪了自己。


    現在再去想,或許那一刻,是他五年的時間裏,對我僅有的一次溫柔和真心。


    那之後,我們便很少見麵。


    可老天爺特別有意思,每次在我快要將這個人忘記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出現,好像誰的有意安排,特別玄妙。


    次年我考上南城本地的一所大學,離家不算太遠,但也住校。


    這樣的話,和他見麵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我把我對他的喜歡藏在心裏。


    我以為這一生我和他都不會有更深一步的交集。


    因為他曾經告訴過我,他不過是在這邊的公司曆練,以後是要回京都的。我自覺和京都無緣,自然也和將要回京都繼承家業的林卓巍無緣。


    不知為什麽,他竟然在我學校附近租了間屋子,不大,兩室一廳,一個人住卻是足夠。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自然並沒有去過他的家。


    偶然的一天晚上,我在學校對麵的街心公園夜跑,居然碰上喝得爛醉如泥的林卓巍。


    他抱著我不肯鬆手,一個勁兒的要我不要走。


    沒辦法,我隻好把他送回家。


    給他擦了手臉,脫下髒兮兮的外套,蓋上被子,坐在他床前的地麵上聽他叫了一夜的飛兒。


    我聽得忍不住落淚,為他無望的愛情,也為我無望的暗戀。


    我用指尖描繪著他的麵部輪廓,一遍遍小聲的說著我的喜歡。


    最後我說,“傻瓜,我是這世上最喜歡你的人,為什麽你看不到我,隻對那個棄你而去的什麽飛兒念念不忘呢?”


    他沉睡著,眉頭緊皺,仿佛帶著滿身的痛苦。


    次日早上是林卓巍先醒過來的,我被驚醒時,他正側臥著看我。


    “你醒了,那我回去了。”我被他看得心裏亂成一團草,慌亂的想要爬起來,不想幹坐了一夜的兩條腿麻得像是被千萬根針紮,又痛又麻的沒站起來,反而朝著床上摔過去。


    我沒出息的跌在他胸前,他伸出雙臂環住我,聲音喑啞的問我,“傻丫頭,你就那麽喜歡我?”


    男人特有的味道猛地撲過來,中人欲熏,頭暈腦漲,讓我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羞得抬不起頭,可一想喜歡他那麽久,被他知道也沒什麽,至少我沒有白白的付出感情啊。這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敢於承認。


    於是,我羞澀的嗯了一聲。


    我被他抱在懷裏,聲音有些發悶。


    他聽了,沉默好久,在我的腿麻都好了、正在猶豫是不是該起來的時候,他收緊雙臂說,“那就在一起吧。”


    我驚訝的掙開他的懷抱,卻見他認真的盯著我,那雙眼睛裏有一種我怎麽都看不懂的情緒,濃得化不開。


    我知道他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女孩叫飛兒,不知為什麽,飛兒舉家搬離,他再也沒能見到她。可時間和空間可以隔開兩具身體,卻無法隔離兩顆相愛的心。


    他那麽愛她,會和我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嗎?我不敢確定。


    他敏銳的察覺到我的情緒,似乎一眼就看透我在想什麽,抱著我,溫聲說,“小梓,你知道我心裏有個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她徹底忘掉,或者這輩子都忘不掉。但我還是想要你留在我身邊,想要試著喜歡你。所以小梓,給我們一次機會,做我女朋友吧,幫著我一起忘掉她。”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那麽傻傻的答應了。


    我哥知道後,把我大罵一通,說我明知道他心裏有別人還要上趕著去找虐,是不知死的行為。他說以後我一定會後悔的,到時候不要哭鼻子。


    我說我喜歡他,他心裏也有我,我一定可以感動他的。


    我哥罵我缺心眼兒,說我傻得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他說我就是林卓巍在感情痛苦時期用來彌補缺憾的一個工具,他不是真的愛我,我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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