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特羅公爵感到有些奇怪,畢竟這麽晚了,理論上不該有人來打攪自己才對。


    不過在這個多事之秋,再奇怪的事情也可能發生,而且對方敲門的方式完全正確。


    實際上這種大貴族即便是在自己的家裏也十分小心,他們的家族能延續數百年的輝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是誰在外麵?”


    “老爺,是我。”


    範特羅公爵聽到是自己管家的聲音,他長出了一口氣。


    “有什麽事?”


    “老爺,有一個自稱是科蘇特先生的使者有非要緊要的事情和您談。”


    管家略帶歉意地說道,範特羅公爵十分理解,畢竟這種事情費力不討好,而且家族也不止他一個管家,如果讓自己不爽,那麽他的前途也到頭了。


    範特羅公爵會心一笑,隻有讓所有人對自己既敬又怕,自己的生活才能安穩。


    至於科蘇特的使者這個時間點來肯定有要緊事,自己既然已經投了匈牙利人就要客氣一些才行。


    然而範特羅公爵剛打開門,他的襠部就被狠狠踢了一腳。


    “喔喔喔!”


    範特羅公爵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是關鍵部位遭到重擊反應還是十分強烈的。


    不過來人並沒有顧及範特羅公爵的感受,一把將其推倒之後又補了一腳。


    此時的範特羅公爵雖然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但是他卻沒有大叫出聲。


    隻是喘著粗氣說道:“十萬弗羅林買我一條命,我以範特羅家族的名譽起誓我絕不追究此事...”


    但是幾名不速之客並沒有在意範特羅公爵的話,他們隻是在自顧自地找著什麽。


    眼見對方沒有反應,範特羅公爵隻能咬牙繼續說道。


    “聽著!你們這群可憐蟲!不管是誰派你們來的!你們都死定了!我死了你們就死定了!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保住你們!沒人能承受範特羅家族的怒火!


    一百萬弗羅林!你們這群貪婪的魔鬼!”


    “一百萬弗羅林?”


    其中一個戴麵具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範特羅公爵眼見有戲立刻大聲喊道。


    “一百萬!”


    但回答他的隻有一聲冷笑。


    “哼!好多呀!不知道可以買我多少條命了。”


    那麵具人的語氣越發深冷起來,即便是戴著厚厚的麵具範特羅公爵也能感受到那濃厚的殺意。


    範特羅公爵頓感大事不妙,想要後腿挪動身體,但是為時已晚,麵具人一腳將範特羅公爵踩住。


    然後摘下了自己的麵具,麵具一張半是完好,半是扭曲的臉。


    那半張扭曲的臉上遍布著猶如蠕蟲一般的傷疤,以及誇張的縫合線,看起來就像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這張臉緊貼在範特羅公爵眼前,後者第一次顯露出驚恐之色,不過顯然他隻是單純的害怕和惡心,並沒有記起什麽。


    這讓那扭曲麵孔的主人更加惱怒,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你這種大人物又怎麽會記得我們這種小蟲子呢?”


    麵具人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說道。


    “現在時間還早,我們有時間可以聊一聊。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麵具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的父親是個小貴族,大學畢業之後在維也納蹲守了二十幾年終於補缺成為了一名底層書記官。”


    (實際上他所謂的書記官就是抄寫員而已,不過有正式編製而已。)


    “生活雖然不如意,但是一家人總算是還能活得下去。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小男孩和他的姐姐在鬧市區玩耍、嬉戲。


    這時一輛馬車疾馳著衝進了鬧市區,一路上有很多人被馬車撞倒、壓死。


    這其中也包括小男孩的姐姐,但他的姐姐本來可以避開的...”


    麵具男的麵孔更加扭曲了,他的手指深深地嵌入那毀掉的半邊臉中抓出一道道血痕。


    “但是她又回來救她的弟弟,小男孩看著內髒都被擠壓出來的姐姐不知所措。


    這時那輛該死的馬車又回來了....我的臉就是那個時候毀的!”


    範特羅公爵額頭立刻見汗,因為他曾經年少輕狂時確實喜歡鬧市縱馬,同時他還是一個古羅馬的崇拜者,尤其喜歡駕駛戰車享受反複碾壓的快感,但依然兀自狡辯道。


    “那是馬匹失控了,不是我的錯!是車夫...”


    麵具男一把抓住範特羅公爵的臉,上下仔細端詳起來。


    “我沒認錯。之後我父親去法院告你們,結果被又當成誣告流放達爾馬提亞,最後回來的隻有這塊懷表。”


    “我沒做過!我發誓!我什麽都不知道!”


    範特羅公爵這一次沒有撒謊,畢竟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又怎麽可能驚動範特羅老爺,隨便下麵一個管事就給辦了,就連管家都沒法驚動。


    在奧地利帝國的受官製度下,範特羅家族每年都能拿到幾十個名額,所以很多人都有求於他們自願做一些髒活累活。


    “除了錢和那所謂的民族大義以外,我們多少還有點私人恩怨。範特羅公爵。


    除了我以外,這裏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受過您和您的家族的‘恩惠’。”


    麵具男指了指其中一個矮小瘦削的人說道。


    “他不過是因為用左手拿咖啡杯就被你們關了十八年,甚至罪名就是用左手拿咖啡杯,那張逮捕令還在他家裏放著。”


    麵具男隨手指向另外一人。


    “他則是因為強煎了一棵樹。”


    麵具男撓了撓頭。


    “什麽樹來著?”


    “白樺樹。”


    麵具男對著範特羅公爵一笑說道。


    “刀都捅不進去那種。你們說誰有罪,誰就有罪,你們說誰犯了什麽罪,誰就犯了什麽罪。


    這位他家住在水壩下麵,你們某位老爺不過是想看洪水就炸毀堤壩。他全族32人隻有他自己活下來...


    你覺得錢和命對我們來說還重要嗎?”


    範特羅公爵此時已經汗如雨下了,因為這可是他親自下的命令。


    不過並不是想看洪水,而是那天心情不好,自己的馬車在陰雨泥濘中行駛十分顛簸,但一旁的路人居然在笑。


    後來弗蘭茨將官員們的府邸都遷到水壩下麵,也是希望阻止這類事件的發生。


    當然他也很震驚王朝末期的腐朽、無能,不過當時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而弗蘭茨所能做的隻有尋找幸存者給予補償,以及一個複仇的機會。


    弗蘭茨並不是一定要他們做這些事情,如果真有那種豁達到能放下一切的人,弗蘭茨隻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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