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西亞,曾經德涅斯特河的洪泛區此時已經成了沃野千裏,洪水再也沒有發生過。


    這多虧了上百萬人的努力,他們的努力也為自己一個相對安穩的生活環境。


    隻不過沒人願意停下來,每個人都希望多做一些事,多種一些糧食,多開辟一些荒地,多做一些工讓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能更好過一些。


    小鎮上一座座教堂、醫院、學校、郵局、商鋪、酒肆拔地而起,可以將從糧官那裏換來的錢拿來消費,也可以把自己手頭上的貨品先換成錢,然後再消費自己想要的東西。


    現在主要地區的公路已經完成,據說以後還要修鐵路,人們對美好的未來充滿了向往。


    曾經那個被人奴役、肆意毆打、忍饑挨餓還要完成繁重勞役的生活似乎是一場遙遠的噩夢。


    哈裏查恩曾經是小俄羅斯地區的一名農奴,他的主人將他賣給了一個猶太人,後來由於霍亂的爆發他又被當成猶太人驅逐出了俄國。


    哈裏查恩此時已經擁有了四十畝土地,這些土地全是他親手清理出來的,但僅憑他一個人可是沒法耕種這麽多土地。


    哈裏查恩結了婚,還有了一個孩子,他還需要多生幾個,這樣才能輕鬆一些。


    哈裏查恩的妻子是個普屬波蘭猶太人,不過兩人都不會希伯來語,所以隻能用一知半解的德語交流,更多的時候還要靠肢體語言和表情來輔助交流。


    但語言障礙並不影響這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畢竟奧地利帝國對於這些開荒的難民給予了很多優厚的條件,統一收購又避免了女幹商盤剝。


    此外對於這些從未擁有過自由和財產的人來說,能填飽肚子就足夠,更別說還能參加宗教、娛樂活動,甚至偶爾還能喝上一杯。


    但人的欲望又是永無止境的,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他們又想換大房子,睡軟床,穿新衣服。


    為了能賺更多的錢,哈裏查恩的妻子在鎮上找了一份紡織廠的工作,他則需要日夜不停地打理自家的土地,隻能任由孩子和狗在家胡鬧。


    夫妻回到家中時總是看著一片狼藉哭笑不得,但好在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幸福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突然有一天哈裏查恩在幫鄰居家除草時聽到了讓人不安的鍾聲。


    難道是狼來了還是有迷路的棕熊,他放下鋤頭立刻向自己的家跑去。


    當哈裏查恩來到小屋前發現大火已經吞噬了小屋,但為了自己的孩子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


    眼前的畫麵卻讓他更加絕望,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身前還有一具無頭的狗屍。


    哈裏查恩抱著孩子的屍體衝出了火場。


    「醫生!醫生!哪裏有醫生!救救我的孩子吧!」


    回應他的隻有木屋燃燒,木材爆裂的劈啪聲。


    哈裏查恩並不死心,他覺得到鎮上一定有人可以救他的孩子。


    然而當哈裏查恩拉著小貨車來到小鎮的時候,此地已經化為了一片火海,幸存的人們正在做著無用的努力。


    由於小鎮的建築大多是草木結構所以火勢的發展速度異常迅猛,哈裏查恩絕望地跪在地上看著孩子已經涼透的屍體。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樣懲罰自己,難道懲罰自己還不夠嗎這孩子剛剛來到世上,他又做錯了什麽


    此時哈裏查恩突然想起了自己正在工廠做工的妻子,他發瘋似地跑向工廠。


    此刻他懸著的心終於死了,工廠已經化為一片焦土,人們正廢墟中拉出一具具難以辨認的屍體。


    但哈裏查恩在第一時間就辨認出了自己的妻子,因為那具屍體上掛著


    一麵已經開始融化的鐵牌。


    這塊鐵牌曾經是哈裏查恩的身份標識,也是他父母唯一留給他的東西,是他當時唯一的財產。


    哈裏查恩送給了自己的妻子當作定情信物,之後妻子也一直將其戴在身上。


    終於哈裏查恩開始崩潰大哭,質問上天為什麽要先給他這一切,然後又奪走這一切。


    如果自己本就一無所有,那現在也不需要這麽痛苦了。


    然而周圍的人非但對他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怒目而視,甚至有一個老人出奇憤怒一腳將哈裏查恩踹翻在地。


    「哭什麽哭你個懦夫!匈牙利人打過來了,殺了你的家人,你應該把他們的肚子刨開!把他們的腸子拉出來絞死他們,而不是在這裏哭泣!」


    「匈牙利人他們不是在和奧地利人打仗嗎為什麽要進攻我們我們是無辜的」


    「蠢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沒有生活在奧地利的土地上嗎」


    「我」哈裏查恩還是有些迷惑。


    這時一隊騎兵跑了過來,為首的隊長他們都認識就是這裏的治安官鮑爾中尉。但這位平日裏雄赳赳的胖子,此時正麵色蒼白地說道。


    「總督命令,敵軍來襲,所有居民即刻撤入城中,不得拖延。」


    治安官此時正用右手抓著馬韁,他的左手手腕以下已經斷了,繃帶上還滲出殷紅的鮮血。


    身後的騎隊也從十五人減少到了五人,個個顯得疲憊不堪。


    鮑爾中尉說完就準備離開,突然那個老人攔住中尉的馬韁。


    「中尉,喝完酒再走吧!」


    鮑爾中尉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身後的騎兵們。


    此時已經有更多的幸存者圍攏過來了,有人已經從地下刨出了酒壇。


    鮑爾中尉長出了一口氣,由於沒有酒杯,他直接單手抓起陶罐,對著罐口開始狂飲,之後將酒壇交給了最近的騎兵,五名騎兵依次喝過之後,空空如也的陶罐被丟還給老者。


    「好酒!回來我請!」


    鮑爾中尉帶著他的騎兵迅速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最終鮑爾中隊17名成員全部陣亡無一生還。


    如鮑爾中隊一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隻是地方的治安部隊,在麵對真正的騎兵軍時顯得不堪一擊。


    這是自克拉科夫大叛亂之後加利西亞地區遭受到的最嚴重的損失,也是整個1848年加利西亞地區遭到的唯一一次襲擊。


    對匈牙利政府來說,這無疑是1848年以來對奧地利帝國取得的最大勝利,輕裝簡行,長驅直入,殺得奧地利人膽寒。


    布達佩斯的高層們甚至覺得拿下加利西亞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撤入加利西亞,隻要守好喀爾巴阡山脈的山口就萬無一失了。


    至少比匈牙利大平原這種無險可守的地方要好得多。


    利沃夫,加利西亞總督府。


    施塔迪翁伯爵忍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整個手帕瞬間被血染成了黑色。


    「塞萊斯蒂娜小姐,感謝您為帝國作出的貢獻。」


    塞萊斯蒂娜看著施塔迪翁伯爵樣子想要出言阻止,但後者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的陛下是個好人,但卻太過心慈手軟。我得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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