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誌看著女兒失望至極的眼神,有些慌神,欲開口辯解,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怎麽就一把將她推開了?


    蘇啟誌醞釀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瑾南,我隻是想製止你的行為,完全沒想過將你推倒。”


    “當時你穿著高跟鞋,重心難免不穩,所以......”


    葉倩看向蘇啟誌,眼底一片憤然。


    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蘇啟誌,你居然還在推卸責任,你還是個父親嗎?”


    說著,她手腳並用,對著蘇啟誌又踢又捶,仿佛眼前的不是丈夫,而是仇人。


    蘇啟誌正懊悔著剛剛的衝動,於是默默地承受著妻子的怒火。


    然而才挨了幾捶,他便受不了了,立刻用手擋住襲來的捶打。


    “你打夠了沒有?”


    “我都說了那隻是個意外,你以為我想的嗎?”


    “我現在也很後悔和很痛心,但時光能倒流嗎?”


    葉倩這下子更來氣了,“什麽意外?”


    “我明明親眼看到你使了勁地將南南推開。”


    “我不信你不知道這樣會讓她受傷,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你就是在欺負我們母女......”


    她一邊罵一邊捶打,力氣半分不減,與其說是為女兒討回公道,更像是在趁機泄憤。


    蘇啟誌被打疼了,皺著眉,大手一揮,一把將她推開。


    “你看,你摔了嗎?”


    葉倩被推得踉蹌了幾步,震驚地看著他。


    “你居然推我。”


    蘇啟誌:“不是,我隻是告訴你,剛剛是因為瑾南穿著高跟鞋,重心不穩才會摔倒。”


    “按理說,我那樣一推,人根本不會摔。”


    葉倩怒懟了回去,“你管南南穿的啥,你不推她,她能平白無故摔地上嗎?”


    “我承認是我的錯,但你偏要說我是故意的,這就很不講道理。”


    “我是瑾南的父親,我能故意將她推倒嗎?”


    葉倩一句都聽不進去,“你少給我扯東扯西,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你簡直是胡攪蠻纏。”


    “......”


    他們兩人頓時就是不是故意將女兒推倒這個話題,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這時,蘇瑾南不耐煩地開口,“行了,都到這時候了,你們還作這種戲給誰看?”


    她的聲音響起,正在拉扯的兩人頓時停止了動作,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葉倩:“南南~”


    蘇瑾南略過母親,冷眼看向父親。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寧願傷害我,也要保下江年。”


    其實她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不死心地再問一遍。


    “瑾南。”


    “回答我!”


    蘇啟誌揉了揉眉心,斟酌了一會,才緩緩道。


    “唉,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送景年去坐牢。”


    “我可以答應你的一切要求,並嚴懲他。”


    蘇瑾南輕笑著點了點頭,但笑意不達眼底。


    “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她的臉色倏然一變,臉上那抹笑意消失的一幹二淨,麵無表情地脫下高跟鞋。


    然後發泄似地將高跟鞋砸到了大理石茶幾上。


    ‘砰’的一聲,上麵的紫砂茶壺瞬間被砸碎。


    因為父親喜歡泡茶,她特地去拜訪了大師,買下這一套價值千萬的紫砂茶具送給他。


    現在這套茶具由她親手砸碎。


    蘇啟誌一臉錯愕,“瑾南,你這是在什麽?”


    看著破碎的紫砂壺,他眼底的痛惜都要溢出來了。


    蘇瑾南沒說話,連個眼梢都沒給他,抬起手,將桌麵上的茶具全都掃到了地上。


    書房裏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脆響。


    頃刻間,所有的茶具被砸了個稀碎,無一幸免......


    蘇啟誌眉心緊緊皺起,心髒像被什麽揪著一樣,“瑾南,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蘇瑾南勾了勾唇,不緊不慢地反問道:“為什麽?”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套紫砂茶具是我送給父親的禮物。”


    “既然是送給父親的,而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父親了,我自然要將它們毀掉。”


    蘇啟誌滿臉震驚,“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就不是你父親了?”


    “難道你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蘇瑾南望著他,眼神決然。


    “我說了,如果你不送江年進監獄,那就跟我斷絕父女關係,而你選擇了前者。”


    蘇啟誌:“我沒答應!”


    “在你選擇為了保下江年,威脅我,恐嚇我,推開我的時候,答案就已經很明了。”


    “是你不要我了,不是我想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哽咽。


    蘇啟誌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蘇瑾南收回目光,不再跟他廢話,赤著腳,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放滿了藏品的巨大展櫃前。


    這個展櫃裏放置的都是蘇瑾南從小到大送給父親的禮物。


    裏麵有價值不菲的藏品,也有她小時候的手工製品,並不值錢,但全都是她最真摯的愛。


    此刻,卻被她一件一件地砸在地上,而那些砸不碎的東西,她就動手撕。


    反正通通毀掉!


    她像瘋了似的,用力地撕著自己小時候寫給父親的明信片和信件。


    仿佛她撕碎的不是這些冰冷的紙張,而是她曾經對父親的敬愛和祝福。


    “瑾南,不可以!”


    蘇啟誌衝了過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明信片,“這個不能撕。”


    蘇瑾南並沒有將那張明信片搶回來,而是當著他的麵,繼續撕著其他的信件。


    東西太多了,她根本毀不完。


    於是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墨水瓶,又氣勢洶洶地折返回來。


    擰開墨水瓶,猛地向展櫃,瞬間墨水四濺。


    蘇啟誌呆愣地看著她的動作,胸口傳來一陣陣刺痛。


    但他的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短短的十幾分鍾,奢華整潔的書房已經一片狼藉。


    地上鋪滿了紙張的碎屑和茶具的碎片,空氣中彌漫著墨水的氣味。


    葉倩捂著嘴,看著情緒失控的女兒,徹底慌了。


    她的身體止不住的發顫,害怕女兒會去她房裏毀掉那些送她的禮物。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要了她的命。


    蘇瑾南發泄累了,癱坐在地上,低垂著眼眸,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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