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宋晚寧便回了主院,屋裏除了幾個灑掃的侍女外沒有別人。


    謝臨淵不在這裏,倒讓她輕鬆不少。


    雖沒什麽胃口,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讓下人們準備了晚膳,勉強吃上兩口。


    “回王妃,鎮國公夫人說請王妃過府一敘。”


    派出去的家丁腿腳挺快,她還未吃完,便已匆匆回來稟報了。


    宋晚寧放下筷子:“知道了,下去吧。”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梨蕊,輕聲道:“隨我去趟庫房。”


    當年出嫁時,母親幾乎將侯府大半家產都給了她,除了田產鋪麵,還有各種禦賜珍寶,堆了好幾間屋子。


    宋晚寧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最裏麵的架子上找到要找的東西。


    她將錦盒取下,遞到梨蕊手上。


    為了不惹眼,宋晚寧特意坐了平時丫鬟仆婦們出門辦事用的馬車,趁著夜色悄悄趕往鎮國公府。


    被鎮國公府的下人們領進正廳時,江夫人已坐在上位等候了。


    “王妃著急過來,不知有何要事?”


    按品級來說鎮國公夫人見王妃是要行禮的,但江夫人是長輩,且兩家最近結了仇怨,現下見了她隻是微微頷首,並未起身。


    宋晚寧也沒計較這些,從梨蕊手中接過錦盒,直接放到江夫人手邊。


    “這是何意?”


    江夫人疑惑著打開錦盒,還未見到東西,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香。


    連一旁站著的嬤嬤都被吸引著看過來,眼裏寫滿了好奇。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根人參,身形蜿蜒,根須細長而堅韌,燭光下似乎還泛著玉一般瑩潤的光澤。


    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不是齊王贏的那根人參嗎?王妃怎麽將它拿來了?”江夫人收起欣喜的神色,皺眉問道。


    宋晚寧搖了搖頭:“這是多年前陛下賞賜給我父親的,不是齊王那個。”


    當年皇帝是私下裏賞賜的,很多人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根千年人參。


    “真的?”江夫人眼神亮了起來,但還是有些狐疑,“你為何要將它拿過來?”


    宋晚寧站得有些累,退到後麵的椅子坐下,緩緩開口:“因為我父親在世時,江家對宋家有提攜之恩,我父親雖已不在,我理應替他報答這份恩情。”


    江夫人沉默了,眼眸低垂,竟有些不敢看她。


    她繼續說著:“江大公子天資卓群,若病能好,必然是我大慶良將,我父親收複河山的夙願想必也能達成了。”


    宋晚寧語氣平淡,卻讓在場聽的人都紅了眼眶。


    江夫人咬牙道:“來人,將二公子叫過來。”


    說完,她起身走到宋晚寧麵前,彎下腰想行禮,被宋晚寧一把拉住。


    “都怪我,聽了坊間傳言,竟以為你是個隻會拈酸吃醋的內宅婦人。”江夫人聲音微微顫抖,“沒想到你如此不計前嫌,深明大義,是我老糊塗了。”


    宋晚寧笑了笑:“無妨,我不在意那些流言。”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怎麽可能不在乎呢。


    但她無能為力,便不去看不去聽,假裝不在乎罷了。


    江夫人鄭重道:“等我家大郎病好了,我們全家必定上門拜謝王妃大恩。”


    “不,還請江夫人不要告知別人我送人參的事。”宋晚寧拒絕了。


    “為什麽?”江夫人拉著她的手,十分疑惑。


    宋晚寧使了個眼色,江夫人心領神會,將廳內的下人全部趕了出去。


    見四下無人,她才肯開口:“夫人想想,陛下要賜人參,為何不私下賞賜,而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當做彩頭?”


    古有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如今用一根人參也挑得兩個武將勢如水火。


    江夫人是聰明人,一點即透,麵色大驚。


    宋晚寧頓了片刻:“陛下想讓兩家關係不那麽近,所以,夫人不但不能謝我,還要裝作恨齊王府的樣子,這對我們兩家都好。”


    “我懂了。”江夫人沉吟道,“你真是我見過最通透的女子。”


    宋晚寧扯了扯嘴角,若有人在背後撐腰,誰願意活得這麽通透呢。


    從小離了家,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討生活,她不得不比別人多看、多想。


    如今,父母兄長均已不在,夫君也無法依靠,她必須要為自己鋪好後路。


    送人參給江家,一來確實是報恩,二來她也想給鎮國公府賣個人情,在她離開謝臨淵之後,在京城多少還能有個靠山。


    “母親,叫我來有何事?”江淩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看見宋晚寧的一瞬間,他變了臉色:“你在這裏幹什麽?替謝臨淵興師問罪?”


    “跪下。”江夫人厲聲道。


    江淩沒有動,大為不解:“母親?”


    江夫人又重複了一遍:“給齊王妃跪下,道歉。”


    許是從未見過她如此嚴肅,江淩臉上雖不服氣,卻也依言跪到宋晚寧麵前磕了個頭。


    “從今往後,不許再對齊王妃不敬。”江夫人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宋晚寧起身繞過江淩,走到門口:“既然話已說完,我便回去了,希望大公子早日康複。”


    她剛要轉身,聽見江夫人低低說了句:“晚寧,多謝。”


    喊的不再是冷冰冰的齊王妃,而是她的名字。


    宋晚寧知道,她這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笑了笑,沒回頭,扶著梨蕊的手踏進夜色裏。


    出了鎮國公府大門,車夫想原路返回,宋晚寧卻道:“先不回去,去城南藥鋪,我去查查賬。”


    她陪嫁產業大多都在城南,查賬也是常有的事。


    這次雖有些晚,但車夫也沒多問,調了個頭就往南邊走。


    到藥鋪時,管事的正準備打烊,看到宋晚寧過來,急忙迎上前來:“小姐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她掃視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從袖子裏拿出那張安胎的藥方。


    “陳掌櫃,你家世代為侯府打理藥鋪,我最信你。”她將藥方遞給管事的,“照這張方子給我配三日的藥。”


    隻看了一眼,管事的就看出這方子的用途,疑惑道:“小姐,你......”


    宋晚寧淡淡道:“再配一副補氣血的方子給我,若有旁人問起來,你知道怎麽說。”


    陳掌櫃做了幾十年的生意,自然是人精,沒有再問,默默配起藥來。


    “以後每隔三日送一次藥到我府上,若有人查起,隻給他們看補氣血的藥材。”


    “是,小姐。”


    陳掌櫃配好藥,又在藥包上做了記號,恭恭敬敬將宋晚寧送出門。


    忙了一整天,宋晚寧實在有些疲累,坐在馬車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小姐身體不適還到處跑,配藥的事情交給奴婢就好了呀。”梨蕊心疼地說道。


    宋晚寧睜開眼,安撫地拍了拍梨蕊的手。


    不是不信梨蕊,隻是她懷孕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風險。


    梨蕊是忠心的,但不如陳掌櫃那麽老練,遇事容易口無遮攔,所以她連梨蕊都瞞住了。


    回到王府,剛好路邊有人在打更,宋晚寧才知道已經亥時了。


    主院裏燈火通明,像是有人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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