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我打了她一巴掌。”


    宋晚寧麵不改色抽回手,坦然道。


    她現在心態好得很,反正說什麽也沒用,謝臨淵隻會信喬魚兒的。


    那也不必多費口舌,順著喬魚兒的心思說便是了。


    最後結果都一樣。


    喬魚兒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攀上了謝臨淵的胳膊,梨花帶雨地哭道:“王爺,別怪王妃,都是我不好,不該衝撞了王妃......”


    果然,又是這一套。


    宋晚寧幾乎要翻白眼,已經做好承受謝臨淵斥責的準備了。


    可想象中的狂風暴雨卻沒有到來,他隻是淡淡說了句:“好。”


    好?好什麽?


    宋晚寧和喬魚兒都有些疑惑,怔怔地打量著他的表情。


    謝臨淵微微低頭看向喬魚兒,嘴角揚起溫和的弧度:“你不是說,讓本王別怪她嗎,魚兒真是善良。”


    “呃......”喬魚兒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這一套堵得啞口無言。


    怎麽回事?一般來說不該是她越勸,他越生氣嗎?


    這是在幹什麽?


    宋晚寧輕咳了一聲,收了臉上的詫異表情,平靜說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剛要轉身,卻注意到謝臨淵的目光落在喬魚兒手中的藥方上。


    他確實對那張紙好奇:“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宋晚寧呼吸一滯,停下腳步,看向他們二人,發現喬魚兒的眼神也驟然慌亂。


    看來,喬魚兒也不希望謝臨淵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謝臨淵伸手去拿那張藥方,喬魚兒卻猛地收回手,將紙揉成一團塞進袖子裏,故作鎮定道:“沒什麽,我有些難受,找太醫開的方子。”


    “是嗎?”他眼神動了動,並不相信。


    喬魚兒兩隻手抱住他的小臂,像沒事人般撒起嬌來:“是呀,王爺難道不信我嗎?”


    謝臨淵笑得寵溺:“怎麽會,本王是擔心你。”


    “多謝王爺掛念,天色已晚,王爺明日還要上朝,不如回我院子裏安歇了吧?”


    喬魚兒眼角餘光偷偷瞥著宋晚寧,故意說出這番話。


    這些日子,謝臨淵確實都歇在她院子裏,隻不過沒睡在同一間房。


    外麵的人隻知道喬魚兒得寵,並不知道這種私密的事,宋晚寧也不例外。


    不過,見謝臨淵頭也不回地與喬魚兒並肩離開,宋晚寧隻是默默鬆了口氣。


    她並不關心謝臨淵在哪睡覺,和誰一起,隻關心他會不會知道藥方中的內容。


    喬魚兒廢了這麽大勁才讓她與謝臨淵決裂,自然是不希望她母憑子貴,重回謝臨淵身邊。


    所以,哪怕謝臨淵起了疑,她也會千方百計不讓他知道實情。


    這麽想著,宋晚寧放心了不少,招手將不遠處的梨蕊喚過來,主仆倆打著燈籠離開了王府。


    次日一早,宋晚寧用了早膳後,管家送來了上一季府中收支的賬本。


    她懶懶地翻看著,發覺有些不對勁,又找管家要了往年的賬目,看了兩眼便皺起眉頭:“怎麽回事?今年莊子的收成怎麽比往年同期要少了四成?”


    雖對錢財不怎麽感興趣,但這次少的實在太多了,怕是出了什麽問題。


    管家歎了口氣:“回小姐,今年蝗災嚴重,莊子上收成不好,佃戶們還得交稅,這收益自然就低了。”


    宋晚寧點點頭,盯著賬本上的白紙黑字,吩咐道:“從府中支點銀子,給佃戶們補齊稅款。再安排些人,明日一早隨我出城巡莊子。”


    她養尊處優,又身在皇城裏,自然是沒見過民生疾苦的,想象不到降的這四成收益,對佃戶來說意味著什麽。


    她想親自去看看。


    管家卻麵露難色:“小姐,補貼佃戶倒還好說,隻是這巡莊......”


    “怎麽了?”


    “小姐有所不知,災荒年間多流民,城外想來不太平,小姐還是別去為好。”管家勸道。


    “若真如你所說,外麵已經亂成這樣,那更要去看看。”宋晚寧合上賬本,眼神堅定,“父親和兄長為守護邊關百姓而死,若我連自己莊子上的佃戶都庇護不了,還怎麽配做宋家的女兒。”


    知道她向來說一不二,管家也沒再勸,回道:“那老奴便多安排些府兵陪小姐同去。”


    若她幼時的兩個武功高強的暗衛還在,倒是可以不用如此擔心。


    隻可惜當年她進了宮,暗衛們便隨老侯爺上了戰場,再也沒能回來。


    如今的府兵都是新挑出來的,質量不行,隻能從數量上下功夫了。


    於是,第二日宋晚寧出府的時候,馬車後麵跟了烏泱泱一群小兵,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你說,管家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宋晚寧掀開馬車簾子,對外麵的梨蕊說道,“安排十來個已經差不多了,這後麵數數得有四五十人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造反呢。”


    梨蕊吐了吐舌頭:“他也是為小姐的安全考慮,小姐別生氣。”


    她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有點太高調了,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但人都帶出來了,也不好再讓他們回去,便隻能這樣了。


    馬車越往城外走,路邊的乞丐就越多,而且多數是蓬頭垢麵的女子,有的懷裏甚至抱著孩子。


    宋晚寧越看越覺得難受,隱隱覺得這次的災害似乎比想象中嚴重。


    出了城門,道路兩旁的田地裏空空如也,隻見橫生的枯草,也不見有農民在地裏耕作。


    遠處的山林看起來也滿是枯黃,蕭瑟至極。


    馬車駛入一條小道後,四周寂靜得有些異常。


    宋晚寧剛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麵的情況,拉車的馬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她沒扶穩,隨慣性重重撞在車門上,慌亂中聽見車夫尖叫道:“有流寇!保護小姐!”


    流寇?她這一趟也沒帶多少錢財,怎麽會被流寇盯上?


    “梨蕊,先上來!”來不及思考,宋晚寧趕緊拉開車門,朝外麵喊道。


    她匆匆掃視了一圈,周圍已然亂成一團。


    梨蕊嚇得渾身發抖,手腳並用爬上馬車,將宋晚寧緊緊抱住:“小姐,怎麽會這樣......”


    宋晚寧從窗戶向外看去,心瞬間涼了半截。


    流寇的數量越來越多,府兵們已經快要招架不住,空氣中已經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


    她幾欲作嘔。


    混亂中,有人高聲喊道:“都給我聽好了!這車裏坐的是齊王妃,要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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