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的宮女太監聞聲紛紛行禮退向一旁,給謝臨淵讓出一條路來。


    隻見他被一個侍衛攙扶著,踉蹌往裏跑。


    臉上沾了黑灰,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發紅,腰也直不起來,狼狽得不像他。


    “她...怎麽了?”


    謝臨淵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宋晚寧,眼神先是慌亂,片刻後轉為茫然。


    湊近了想蹲下去,卻直挺挺跪在了她身旁。


    “王爺!”身後侍衛驚呼出聲,正欲彎腰攙扶,被他抬手拒絕了。


    陸景之沒有起身行禮,隻是側頭看了他一眼,停下動作,讓出了一個身位:“有脈搏,但是沒有呼吸,需要渡氣。”


    “宋晚寧......”


    謝臨淵怔怔地喊著她的名字,顫抖地伸手探向她還沾著水的臉龐。


    指尖觸碰到的一瞬間,涼得他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跪著往前湊了湊,將整個手掌貼在她的臉上,寒意順著掌心直達心底。


    已經不是沒有體溫的程度了。


    整個人毫無生氣,像一具美麗的雕塑。


    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在謝臨淵心底迅速蔓延。


    二十三年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他木然轉頭看向陸景之,想求得一個安慰或者肯定的答複,但是隻得到一個嫌惡的眼神。


    另一邊的夏侯璟卻異常激動:“你在磨蹭什麽?恨不得她死是嗎?”


    若不是有侍衛攔著,夏侯璟都要撲過來揪住他的領子了。


    不過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他。


    謝臨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俯身貼上她冰冷的唇,熟練地撬開牙關,將氣息渡進她的口中。


    這一刻,她乖巧無比。


    沒有掙紮,沒有抗拒,任他擺弄。


    一口、兩口、三口......


    她還是一動不動。


    謝臨淵著急了,已經近乎瘋魔,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本該心無雜念的,可他忽然想起之前同宋晚寧吵架時,他曾想過,若是她能聽話一些、溫順一些該有多好。


    可現下他隻想她睜開眼睛,哪怕坐起來打他、罵他,他也甘之如飴。


    從來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卻在心裏默默祈禱,求上天庇佑於她,任何業果他一人承擔。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在渡了不知多少口氣之後,宋晚寧終於有了反應。


    她側頭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兩口水。


    雖還未睜眼,但已經能自主呼吸了。


    陸景之一把推開謝臨淵,上前檢查,確認恢複生命體征後鬆了一口氣:“算是救回來了,先帶回去再說吧,外麵天寒地凍的。”


    聽了他這句話,謝臨淵渾身緊繃的神經立刻放鬆下來。


    背後的傷方才沒注意,現在卻疼得厲害。


    他想抱起宋晚寧,可怎麽也使不上力,試了幾次都站不起身。


    “真想不通她為什麽偏偏看上了你。”夏侯璟輕蔑地瞥了一眼謝臨淵,伸手將宋晚寧抱起,“她經不起折騰了,先在宮裏住下吧。”


    謝臨淵沒反駁,扶著侍衛的手緩緩站起,算是默認。


    侍衛有些看不下去,語速極快地解釋道:“王爺方才在火場中尋找王妃,被掉下來的橫梁砸中了脊背,傷得很重......”


    “多嘴。”謝臨淵冷冷打斷了他。


    他在火中受傷暈倒被跟來的侍衛救了出去,恢複意識後聽說宋晚寧在殿後,連傷口都未處理便匆匆趕來。


    他從不肯在旁人麵前示弱,尤其是在這兩個愛慕宋晚寧的男人麵前。


    陸景之也站起身,看向陛下派來查看情況的大太監:“煩請公公帶路,去最近的宮殿,齊王與王妃傷勢很重,需要及時處理。”


    那太監彎腰行了禮道:“奴才來便是為了此事,還請諸位隨奴才來。”


    他在前麵帶路,謝臨淵跟著他走在第一位,夏侯璟抱著宋晚寧緊隨其後,陸景之第三。


    幾人沒走幾步,後麵突然有個宮女驚聲尖叫起來:“你們快看,地上有血!”


    三個男人聞聲停下腳步,齊刷刷回頭看去——宋晚寧剛剛躺著的地方,赫然有一大灘暗紅色血跡。


    剛才他們隻顧著看她,均未曾注意。


    陸景之瞬間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扭頭看向謝臨淵:“快走。”


    謝臨淵難以置信,眼神僵硬地從地上轉移到宋晚寧臉上,幾乎站不穩。


    “前麵是空置的長樂宮,陛下聽聞王爺王妃受傷,特許二位暫時在宮中休養,快隨奴才前去吧,莫要耽擱了病情。”太監催促道。


    夏侯璟咬了咬牙,沒管謝臨淵,抬腳快步往長樂宮去。


    太監匆忙追上他的腳步,陸景之和謝臨淵被落在後麵。


    “他說得沒錯,我也時常在想,你到底憑什麽配得到她的愛?”陸景之也不顧謝臨淵身旁的侍衛,直接嘲諷道,“她在你身邊,沒有一日是開心的,如今差點連命也丟了。”


    謝臨淵麵無表情:“這與你無關。”


    他想不出反駁的話,卻也不想放手。不光是陸景之和夏侯璟怨他,連他自己都恨自己的蠢和無能。


    “我有時候挺想咒你趕緊死的,可又轉念一想,你欠她那麽多還未償還,若一死了之還真是太便宜你了。你這樣的人,就該一直活下去,活在一個永遠愛而不得的人世間,才算是懲罰。”


    陸景之像瘋了一樣,一句又一句說著不敬的話。


    平常若是有人敢對謝臨淵說這些,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這一次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覺得陸景之說得有道理。


    “所以,我的命和宋晚寧的命,就全權托付給陸大人了。”謝臨淵說罷,繼續往前走著。


    托宋晚寧的福,至少這宮裏還有一位能信任的太醫。


    陸景之冷哼一聲,默默跟了上去。


    二人到長樂宮時,夏侯璟已將宋晚寧安置在內室的床鋪上了,宮女們在裏麵替她更換衣物。


    他見陸景之進來,抬起血跡未幹的右手,臉上寫滿了恐懼:“血,溺水怎麽會有這麽多血?”


    謝臨淵隻看了一眼,沒回答,用力甩開侍衛的手,跌跌撞撞衝進內室。


    “她懷有身孕。”陸景之歎了口氣,壓低聲音,“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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