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悄悄地將古老的小鎮裹入懷中。銀盤似的月亮高懸於天際,清冷的光輝如水般傾灑而下,給大地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幕。微風輕柔地拂過,帶著夏日夜晚獨有的絲絲涼意,掠過小鎮的街巷,吹進了王婭楠租賃的小院。


    小院裏,幾株花草在月色下輕輕搖曳,宛如夜的精靈在翩翩起舞。牆角的蛐蛐不知疲倦地吟唱著,那清脆的鳴叫聲此起彼伏,仿佛在訴說著夜的故事。院子中央的那棵老槐樹,枝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宛如一首輕柔的搖籃曲。


    王老爺子悠然地坐在院子中的那張老舊竹椅上,他手中握著一根古舊的煙杆,不時地送到嘴邊吸上一口,煙頭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紅光,嫋嫋升起的煙霧在月光中緩緩飄散。王老爺子眯著眼睛,臉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刻,透著歲月的滄桑。他的身子微微後仰,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慵懶。


    王老太則在一旁的矮桌旁忙碌著,借著那微弱的月光,她專注地縫補著一件舊裳。王老太戴著頂針,一針一線地縫著,偶爾停下用手揉揉眼睛,再眯著眼看看針腳是否整齊。


    王婭楠的爹娘王老三和陳氏在角落裏輕聲交談著,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王老三手比劃著,似乎在講述白天在田裏的見聞,陳氏則頻頻點頭,眼睛裏滿是溫柔。


    玉少宣和他的奶奶坐在另一旁,奶奶手中輕輕搖著蒲扇,為玉少宣驅趕著蚊蟲。玉少宣托著腮,眼睛盯著地上的螞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就在這時,院門處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王老爺子微微一怔,緩緩抬起頭來,將手中的煙杆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後慢慢地站起身來。他的動作略顯遲緩,畢竟歲月不饒人。“來了,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邁著略顯蹣跚的步伐向院門走去。王老爺子的腰微微佝僂著,每走一步都顯得有些沉重。


    院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正是王老二夫妻。王老二的臉上洋溢著親切的笑容,他的手中提著一個裝滿物品的竹籃,裏麵有新鮮的蔬果、自家做的點心等。他的妻子則雙手捧著一疊衣物,想必是新做的或是精心整理出來的。此時,天邊的一抹薄雲緩緩飄過月亮,給院子裏帶來了短暫的陰影。


    “爹,娘,我們來看望您二老了。”王老二笑著說道,聲音中充滿了喜悅和關切。王老二跨進院門,腳步輕快,眼睛急切地尋找著爹娘的身影。


    眾人走進院子,王老二夫妻將手中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王老二隨即拉過一張凳子,坐在王老爺子和王老太麵前。他的神色誠懇而急切,雙手不自覺地搓動著,似乎有些緊張。


    “爹,娘,兒子有件事兒想跟您二老好好商量商量。你們不是打算回村裏燒製木炭賣嘛,兒子想著要不您二位就別回村裏了,讓老三他們回去就成了。您二老留在鎮上跟兒子一起住。這兒啥都方便,要是您身體有個頭疼腦熱的,找郎中也能馬上來。兒子和媳婦也能在跟前盡心盡力地照顧您二位。”王老二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著二老,說著,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此時,月光重新灑在院子裏,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王老二說話時,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緊緊盯著王老爺子和王老太的表情。


    王老爺子輕輕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然後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中透著一絲沉思和不舍,手中的煙杆輕輕敲了敲地麵。


    “老二啊,我和你娘在村裏生活了大半輩子,那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街坊鄰居,我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再說這燒製木炭的營生,回村裏才有合適的條件。這鎮上雖好,可我們終究是不習慣啊。”王老爺子歎了口氣,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村裏的那片田,那棵老槐樹,還有和老夥計們一起下棋聊天的日子,這些都是我們割舍不下的。”院子裏的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仿佛也在傾聽著他們的對話。王老爺子說著,用手摩挲著煙杆,眼神中滿是回憶。


    王老太停下手中的針線活,抬起頭看著王老二,眼中滿是慈愛和堅定。


    “兒啊,村裏的日子雖說清苦些,但我們心裏踏實。這燒製木炭回村幹更順手,那田間的小徑,春天開滿野花,夏天聽著蛙鳴;屋前的老樹,秋天落葉飄飄,冬天掛著冰棱。這些都是我們的念想啊。而且在村裏,我們還能種點菜,養幾隻雞,每天看著它們,這日子過得自在又滿足。”王老太說著,臉上泛起了回憶的笑容,伸手輕輕拍了拍王老二的手背。此時,一隻夜鶯在遠處的枝頭唱起了歌。王老太說話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手上的動作輕柔而充滿關愛。


    趙氏湊過來,眼中滿是憂慮和關切。


    “爹娘,我們知道您二老對村子感情深厚,可這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啊。爹您如今身體不比從前健壯了,在村裏萬一有個什麽意外,我們在鎮上也沒法立刻趕到您身邊。娘您這眼睛也不好使了,晚上縫補衣服都得點好幾盞燈,多費神啊。在鎮上,我們能隨時照顧著,您二老也能少受點苦,享享清福。”她一邊說著,一邊拉過王老太的手,輕輕撫摸著。王老二的妻子說話時,眉頭微皺,眼中滿是擔憂,雙手緊緊握住王老太的手。


    王老二接著說道:“是啊,爹娘。我們在鎮上,集市熱鬧得很,各種好吃的好用的都能買到。村裏的郎中,醫術哪能比得上鎮上的高明呢?要是有個急症重症,在鎮上也能得到更好的醫治。但這燒製木炭回村確實更方便,場地材料都好弄。”王老二的眉頭微微皺起,一臉的擔憂之色。夜空中,繁星閃爍,像是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院子裏的一切。王老二邊說邊用手比劃著,試圖讓爹娘更明白鎮上的好處。


    王老爺子再次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背著手在院子裏緩緩踱步。


    “老二啊,我們明白你的一片孝心。但我們在村裏生活慣了,鄰裏之間互相照應,哪家有點啥事大家都能幫襯著。而且我們自己也能照顧自己,種種菜、喂喂雞,活動活動筋骨,對身體也有好處。不想給你們添麻煩,讓你們操心。再說老三他們家回村燒製木炭,我們也能搭把手。”王老爺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決。院子角落裏的水缸中,月亮的倒影隨著微風輕輕晃動。王老爺子踱步時,腳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對鄉村生活的堅守。


    王老太也跟著站起身來,走到王老爺子身旁。


    “兒啊,你就別再勸了。我們的根在村裏,隻有回村心裏才踏實。那熟悉的土房子,熟悉的味道,都是我們的牽掛。而且回村燒木炭,我們也能出份力。”王老太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王老太走到王老爺子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神情堅定。


    王老二夫妻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無奈和失落。王老二咬了咬嘴唇,再次開口。


    “既然爹娘執意要回村,那您二老回去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別太累著自己了,重活累活都等我們回去再幹。天氣變化的時候,記得及時增減衣物。”王老二的聲音有些哽咽,眼中滿是牽掛。此時,一片樹葉悄然飄落,落在了王老二的肩頭。王老二說著,聲音顫抖,眼眶泛紅。


    趙氏也趕忙說道:“是啊,爹娘。平時吃飯要注意營養,別舍不得吃好的。天涼了一定要多穿點,晚上睡覺蓋好被子。”她一邊說著,一邊從石桌上拿起一件衣物,展示給二老看,“這是我新做的棉衣,厚實暖和,您二老帶回去穿。”王老二的妻子拿起棉衣,在王老爺子和王老太身前比量著,臉上滿是關切。


    這時,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王老三開口了:“二哥,二嫂,咱爹娘的脾氣咱都知道,他們決定的事兒,怕是難改。不過回村也好,我們一定會把爹娘照顧好的。”王老三站起身來,走到王老二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老三的妻子陳氏也跟著說道:“就是啊,隻要一家人齊心,在哪兒都能把日子過好。而且咱爹娘在村裏熟人多,辦事也方便。”陳氏一邊說,一邊整理著石桌上的東西。


    王婭楠走過來,拉著王老爺子和王老太的手,撒嬌地說:“爺爺奶奶,不管在哪兒,我都會孝順你們的。”


    玉少宣也跑過來,他緊抿唇,對王老爺子和王老太說道說:“爺爺奶奶,你們放心,我也會幫忙幹活的。”玉奶奶在一旁笑著點頭。


    王老二看向王老爺子,神色鄭重地說道:“爹,還有件事兒。我和媳婦商量著,要把咱家的兩個小子送去私塾念書。雖說他們年紀是大了點,可好歹也能學點字,將來興許能有個出息。”王老二的目光中充滿了期望,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王老爺子聽了,微微一愣,手中的煙杆頓了頓,隨後點了點頭:“這是好事,讀書明理,總是不錯的。”王老爺子一邊點頭,一邊又吸了口煙,若有所思。


    王老二接著說道:“爹,您也知道,這倆小子平日裏調皮搗蛋的,就怕他們進了私塾也不安分。但我想著,再怎麽著也得讓他們受受教育,不能一輩子當個睜眼瞎。”王老二皺著眉頭,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趙氏也插話道:“是啊,爹。我們就盼著他們能多學點知識,將來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能明事理,走正道。”她邊說邊用手理了理頭發,神情懇切。


    王老爺子吸了口煙,緩緩說道:“老二啊,你們能有這份心思,是孩子們的福氣。隻是這讀書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得花不少錢呐。”王老爺子說著,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憂慮。


    王老二連忙說道:“爹,您放心。錢的事兒我們會想辦法,哪怕日子過得緊巴點,也不能耽誤了孩子的前程。”王老二拍著胸脯,語氣堅決。


    王老太在一旁附和道:“老二說得對,孩子的事兒要緊。隻要他們肯用心學,咱們做長輩的辛苦點也值得。”王老太雙手交疊在身前,一臉的堅定。


    王老三接著說:“二哥,要是錢不夠,我這兒也能湊點。”說著,王老三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在手裏掂了掂。


    陳氏也點頭說:“對,都是為了孩子好。咱們一起想辦法。”陳氏拉過趙氏的手,輕輕拍了拍。


    王婭楠走到玉少宣身旁,兩人相視一笑,王婭楠說道:“爺爺奶奶,少宣和我過兩年就要成親啦,到時候咱們家會更熱鬧。”


    玉少宣紅著臉,撓撓頭說:“我會好好照顧婭楠的。”


    王老爺子看著兩個年輕人,眼中滿是欣慰:“好啊,看著你們倆感情這麽好,我和你奶奶也就放心了。”


    王老太笑著說:“等你們成親了,可要好好過日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而溫馨。王老二的妻子拿起桌上的水果,分給大家:“來,都嚐嚐,這是剛從集市上買的。”


    王老二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嗯,真甜。”


    王老三接過妻子遞來的水果,說道:“這日子啊,是越過越好了。”


    這時,王婭楠跑到王老爺子身後,輕輕給他捶背:“爺爺,舒服嗎?”


    王老爺子笑著說:“舒服,我的孫女真貼心。”


    玉奶奶也說道:“看著咱們這麽熱鬧,就是一種幸福。”


    大家又聊了一會兒孩子讀書的事兒,王老二說:“我打算明天就去私塾問問先生,看看兩個小子什麽時候能入學。”


    王老三說:“二哥,我陪你一起去。”


    陳氏說:“對,多個人多個主意。”


    趙氏說:“那就辛苦你們了。”


    眾人又聊了許久,夜越來越深了,月光如水般灑在院子裏,仿佛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銀邊。院牆外,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增添了夜晚的寧靜。


    王老二夫妻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告辭。王老二再次走到王老爺子和王老太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爹娘,您二老多保重,兒子會常回村看您的。”王老二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舍。王老二彎腰鞠躬時,動作緩慢而恭敬。


    王老爺子和王老太點點頭,眼中滿是慈愛。


    “回去的路上小心點。”王老爺子說道。


    王老二夫妻慢慢走出院子,身影漸漸消失在月色之中。


    院子裏又恢複了寧靜,王老爺子和王老太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月光下,他們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但心中卻充滿了對子女的牽掛和對未來燒製木炭生意的期許,還有對孫輩們讀書成才以及王婭楠和玉少宣成親的美好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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