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祥和之境中,有一位“客人”就顯得格格不入了些。


    看這位客人身上的泥土灰塵,似是剛到此地不久,沒有與周圍環境加強聯係,有些突兀。


    七張麵孔各不相同,將七種情緒盡數演繹,生動鮮活麵色紅潤,似是正值壯年,看著就可以長命百歲。


    前提是他們還活著。


    ……


    人們向著如意所指前進,到了這別有一番天地的“小空間”,腳步也不由一滯,顯得躊躇。


    不過未知,可敵不過人心。


    身後有這麽多人,領頭那人也不可能繼續在這猶豫這猶豫那的,來都來了,好不容易搶占先機,這臨門一腳該踹就踹。


    這一腳踹出去……


    第一步,踩著根粗大獸骨,纏繞著纖細的根莖,骨上有裂痕,鑽出白色花朵。


    第二步,帶起微風吹動草叢,露出丈許蛇骨,血肉被無名植被替代,就像一尾鮮豔的竹葉青,極其漂亮。


    第三步,邁的小了點,頭頂落下一隻鳥雀,身上填充著柳絮與花瓣,小巧精致,雖不能翱翔於天際,卻可借風勢滑翔,動作輕柔……嚇人一跳。


    第四步,是怎麽也邁不出去了,那植物鳥落地,伴隨的草葉簌簌之聲卻不曾消失,定睛一看,前方豺狼虎豹或臥或立、或登高俯瞰、或俯身伺機,身上枝丫舞動,撐起了捕食者的凶猛,又添上幾分詭異。


    心中惶恐不安愈演愈烈,轉身欲離,借助來處微光,卻看到肝膽俱裂的一幕,慌亂後退,跌坐在地。


    那石壁上懸著數具人骨,但……或是因不曾見過活人模樣,此地植物發揮便肆意妄為了些……


    團成一團、肢體錯位、缺胳膊補腿、多胳膊少腿……更有扭曲為四肢著地的走獸模樣……


    與前文相同,無一不是根莖為筋脈、草葉為皮肉,鑽出朵朵花兒,模樣各不相同,豔麗且詭異。


    直到恢複心神,身下的刺痛與潮濕才傳來,伸手摸索抓著一物,微微用力,像是扯斷了什麽。


    放到眼前才得以看清,是一野獸頭骨,尖牙利齒,纏著草根,流淌著白色汁液。


    連忙扔開,扒開雜草看向地麵,哪有什麽供花草樹木生長的肥沃土壤,俱是累累白骨,不知多深。


    以骸骨鋪地,骷髏堆積似巨石,這地方就如同磔刑地獄的埋骨之處,令人膽顫。


    這下好,膽再大的見到這景象也不敢向前走了。


    本著“天塌了高個頂著,自己就會點拳腳功夫,這麽大的機緣還是留給後麵那些活神仙好了”的想法,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來浩浩蕩蕩的走,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佛門弟子還在閉目誦經,可能連菩薩的動作都沒看到。


    宗門弟子由長老帶隊,自然不可能猴急的一擁而上,正在觀望情況,此時他們臉色有些難看,幾位年輕的小天驕胃中更是翻江倒海,雙腿顫栗似虛脫,畢竟都是從小就在宗門中修行的孩子,哪見過這場麵。


    三位郡守也已經各自點齊人馬,留下一部分人繼續駐守神像後,其餘兵馬將此地從上而下的圍了起來。


    隨後,三人陷入了沉默。


    “這他媽是什麽情況……”


    “這是什麽他媽的情況?”


    “他媽的,這是什麽情況!”


    王郡守的身形一陣搖晃,伴隨著身上“色彩的褪去”,用極力壓製悲傷的顫抖聲音說道:“正趕著陛下欽點的大人蒞臨的期間發現了這麽個魔窟……你們說我現在自盡能保全我家妻兒嗎?”


    “呼……”


    張郡守呼出一口濁氣,用十分刻意的平靜語調說道:“別急,看看這白骨的數量,前幾任郡內相關官員怕是都要被滿門抄斬,咱們就是搭上的。”


    “走好,明年我會去看望你們的。”


    鄭郡守不斷打量著四處的環境,用故作無所謂的語氣問道:“老王,你酒窖藏哪了?你知道的,我說的是藏著好酒的那個,反正你也不打算活了,酒可不能浪費。”


    “你問這個有什麽用?你也跑不了……可惜了我那兩壇群星釀啊……”


    “臥槽,你還藏著這種好東西!”


    鄭郡守震驚的同時,就連張郡守也露出錯愕的神情轉頭看去。


    “誰說我用不到的,我剛才看了看,這地方又不是我的管轄地。”鄭郡守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似是在想象群星釀的美味。


    “咳嗯!騙你的,群星釀我可喝不起。”王郡守身上的“顏色在恢複”,他整理著身上的官服。


    張郡守的眼中同樣閃爍起精光。


    ……


    至於江湖散修,他們確實是想一探究竟,也足夠自信,可以活著出來。


    把守的兵士們,也在郡丞和郡尉的示意下,讓他們進去了。


    堵不如疏嘛。


    到時候獲利了肯定是自己留著,若是出了什麽意外……


    另一處深山之中。


    薑正剛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昏沉的腦袋,心中滿是懵逼。


    環顧四周,嘀咕道:“這給我幹哪來了?”


    目光一陣渙散,確定了自己看見就心痛的欠款依舊存在,歎了口氣,沒用靈力,蹲下撿了根樹枝,盤算起來。


    “算了……算不算的吧……不算了,哎……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薑正站起身,將樹枝隨手一扔,用腳抹過地上的痕跡,思索著怎麽回去。


    “哎?這是什麽?師尊給我留言了?完嘍,師尊把我看透了呀”


    當薑正轉頭到一定角度,眼前忽的冒出一篇書信。


    信上沒說什麽要緊事,梅道理隻是讓薑正自行遊曆,莫說是沒提何日歸宗,就連常見的叮囑修行的話也沒寫。


    “這真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


    薑正伸了個懶腰,轉身向山裏……他本來就在山裏,向著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山路走去。


    “從今起,那真是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嘍。”


    ……


    另一處深山中。


    姬青陽的位置,就是……嗯……薑正位置關於菩薩像位置的對稱位置。


    主打一個嚴謹,並且讓兩人遠離,且短時間內不要再相見。


    從此兩人一個走陽關道,一個過獨木橋是不可能滴。


    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這邊,姬青陽對自己的身體檢查倒是有了些結果,卻不是什麽壞事。


    自己的修為居然平白無故的又漲了些。


    出於無奈,姬青陽隻好對自己施加了幾道封印,更是將修為壓了壓,避免再出現今日這樣的意外。


    本就是天之驕子,自幼在萬法宗中修行學習,年紀輕輕便化炁凝實結丹,觀修行進度,怕是不出一年就要化嬰。


    雖然修行速度極快,但對靈力的掌控更是完美,心中難免出現幾分傲氣。


    隨著針對自己隱藏身份的法決施展,莫說是相貌改變,就是名字也不曾偽裝,心中更是遊戲人間的態度。


    所幸能得知姬青陽身份的人不是位高權重,便是身份尊貴。


    就連萬法宗中普通弟子,也是尋常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神仙人物。


    隻是出了這次的事,姬青陽雖不至於立地頓悟改頭換麵,卻在心中,也多了幾分思量。


    這時,姬青陽忽聞遠處林間急急穿梭之聲,右臂微抬,清風舞動,環於四周。


    隻見那白影飄忽,隻是眨眼,便已近在咫尺。


    姬青陽卻不慌不忙,揮手間,悠揚清風與襲來白影同時臨身,已是將來者裹挾之力散去,顯出本體。


    雙臂環抱,一嬌弱柔軟的小狐狸趴在懷中,在衣服上蹭了蹭,眯著眼,輕輕叫了幾聲。


    大楚興,陳……不是。


    雖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那帶些埋怨的撒嬌意味卻是濃厚。


    姬青陽微笑著幫她順了順毛發,就要將她放下。


    此時,胡十六卻做出了日後僅是想起,都要臉紅許久的舉動。


    她調動體內靈力,用出了生平最快的化形速度,將自己變作人形。


    姬青陽貴為一國皇子,更是萬法宗宗主親傳,什麽場麵沒見過。


    這場麵還真沒見過。


    他隻覺得懷中狐狸突然變化,體重加了不少,又被那楚楚動人的臉龐一震,饒是姬青陽性子天生平淡,也不由得有些呆滯。


    姬青陽隻來得及後撤一步,雖是撐住了身子,卻也讓兩人貼合的更緊密了些。


    胡十六環著姬青陽的脖子。


    姬青陽抱著胡十六的纖腰。


    兩張臉雖然挨的不如身子近,但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紅。


    ……


    不知多遠外的城中,一女子手中玉盞忽碎,驚的身邊幾人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


    胡十六拍了拍姬青陽,雖然羞紅了臉,也還是強裝鎮定。


    “快放我下來,你還想抱到什麽時候……”


    放她落地,姬青陽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手指彎曲,在前者潔白的額頭上輕輕一彈。


    看著像是倉鼠進食般鼓起腮的胡十六,說道:“下次不許這樣了,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哼,我去找梅長老了,他告訴我的。”


    “哦?你不是說見宗門師長是件很重要的事嗎?怎麽……”


    “這次……這次是事急從權,不算的,下次你要陪我再去一次!”


    “好好好。”


    ……


    (這汙穢之種的適配性還挺高。)


    (這可是我自掏腰包,這麽珍貴的東西,不得多給我點補償?)


    【ok(ゝ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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