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陽的分魂徹底消散,他也將自己的本體顯出。


    大船的情況十分危急。


    就在他看到李傳興將卷軸扔向船身時,另外兩個畫麵展示的情況,也已經失控。


    從他念出卷軸上的內容開始,大船的晃動越發激烈,田元祥的境地也更加危險。


    無奈之下,他借助能量散發出的無窮毀滅之力,向下突破,直直落入大船龍骨所在。


    就在接觸到龍骨的同時,他把能量全部吸收進了自己體內。


    沒死。


    尤恕在應付黃越的追殺時,也不忘引導他向龍骨所在突圍。


    尤其在大船沒有任何抵抗之後,兩人前進的速度極快。


    抵達後,黃越更是一口咬了上去。


    雙雙存活。


    試圖聯係大船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神識中也隻是看到一大團光,隻能確定位置。


    姬青陽隻好穿過濃厚的雲霧,向船身靠近。


    但在看到大船的那一刻,姬青陽本就嚴肅的表情更是皺起了眉頭。


    原本應是最先看到的,高聳入雲的船上閣樓,此時被雲霧完全遮擋,看不清楚。


    隻是隱約覺得,比之前更大了些。


    但這細微的變化與其他地方相比,不值一提。


    巨大的船上本如城池般繁榮,如今卻被猙獰的尖刺堆積,組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龜甲。


    龜甲中心,被尖刺簇擁的,則是替代了閣樓的石碑。


    船身一側原本嚴絲合縫,猶如一麵完整的木板。


    此時卻完全破碎,凹凸不平的邊緣微微翹起,一層層交錯疊放,緊密而有序的覆蓋在船身上,隨著寶船的移動沙沙作響。


    宛如龍鱗。


    稍下方,兩側各探出兩根巨大的獸爪。


    獸爪通體由木、鐵混雜著血肉而成,根部連接著龍骨,像是直接撐破船身而出一般,周圍破損嚴重,宛如破殼。


    獸爪周圍的船體本是木頭與鋼鐵,卻不斷流淌著黑紅色的粘稠血液,落入海中。


    四肢像是龜爪,短而粗壯;爪部卻更像龍爪,蒼勁而鋒利。


    正漫無目的的在水中晃動著。


    明明隻是隨意的行動,卻帶起一陣陣狂風,揚起層層巨浪,空氣也隨之震顫。


    船尾的破損也已經被鱗片覆蓋,並無其他異樣。


    雖船尾無尾,但船頭有頭。


    龍頭,本應莊嚴肅穆,霸氣盡顯。


    但那巨大的頭顱卻一反身軀的龍鱗遍布,猙獰凶惡。


    隻是一顆普通的烏龜木質頭顱,整體樸實粗糙,麵部有些扁平。


    一雙如銅鈴般的眼睛,閃爍著晦暗渾濁的光芒,仿佛在思考世界的真實。


    無鼻。


    嘴部隻是簡陋的開了道口,證明它存在。


    相比於軀體的精美威嚴。


    那木材鋼鐵以及血肉的完美融合,龜與龍的各取所長。


    以及連通天海的古樸石碑。


    頭部極其敷衍。


    二者區別對待的程度,是讓路人都忍不了,想要上前替後者理論兩句的嚴重。


    如果軀體是在誕生時得到了造物主的垂青。


    那頭顱就是造物主在有事出門前,隨手按上的泥巴。


    是數學考試收卷時寫上的解。


    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曾經活在海城人民心中的寶船,如今變成了活在現實的凶獸。


    姬青陽在看清牠的全貌時,無奈歎出一口氣。


    “這下,徹底攔不住了……”


    感受著凶獸無意間散發的氣息,姬青陽感覺非常熟悉。


    在宗門時,每隔一段時間就能在梅長老的身上感受到一次。


    就連這欲合道而不成的感覺都一模一樣。


    梅道理:你再罵?


    既然牠停在原地沒什麽動作,自己現在也做不到什麽,不如再看看。


    姬青陽飛到石碑背麵,上麵有著奇怪的內容。


    明明每個字自己都認識,但若是按照碑上的每句話來看,就隻有模糊的印象。


    像是過去的記憶被刪除。


    想不起,沒印象,察覺不到。


    這是姬青陽沒感受過的感覺,有些新奇。


    靈力,沒用。


    神魂,沒用。


    觸摸,沒用。


    聲波,沒用。


    ……


    各種各樣的閱讀法,各個種族的特殊天賦。


    凡是姬青陽現在能用的,都用了個遍。


    全部無用。


    直到姬青陽死馬當作活馬醫,借自己父皇傳下的血脈,用出了自己從未用過的皇脈之力。


    霎時,兩股力量如同水與火的碰撞。


    碑文的模糊才與之抵消。


    內容才真正的出現在姬青陽眼前。


    他也知道了李傳興先前取出的卷軸是一份冊文。


    內容也刻在碑上。


    先稱頌了寶船千年萬年間鎮壓海上風浪,庇佑百姓的行為,然後鼓勵它今後也要繼續下去這類的畫話。


    標準的官方發言。


    最後,則是冊封的身份。


    這個姬青陽早就看見。


    因為它就刻在石碑正麵,想看不到也難。


    仁德四海負碑龍王。


    姬青陽並不認為這是自己親爹搞出來的。


    畢竟皇朝的氣運國脈玄黃大帝擁有著絕對的掌控,再通過委任狀與印璽分給皇朝官員。


    官位越大,能用的越多。


    那些城隍土地之類的,當地百姓自願為德高望重者,或是施恩於眾人者之類的好人善人建立的廟宇祠堂,所收集的信仰願力。


    也將歸於國脈,反哺當地父母官,助其造福百姓。


    雖為助力,亦為監管。


    若是屍位素餐德不配位。


    到時候,他們會認為死亡,其實也算一種恩賜。


    總而言之,玄黃王朝並沒有“仁德四海負碑龍王”這類的……“官職”。


    所以……這是有人要造反,或者是想要複國?


    想到這裏,姬青陽眨了眨眼。


    按照目前第三階段的發展,他還真想不出他們成功的機會有多渺茫。


    雖然第四階段還不知什麽時候會來臨。


    但皇朝如此命名,自然是不會認為,自己會在後麵的階段失去自己的位置。


    反而是希望自己將引領玄黃界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不過姬青陽也不用操這個心。


    他們的手都伸到這來了,父皇肯定知道更多關於他們的事。


    隻要他們不為非作歹惹是生非。


    姬青陽甚至想聽一聽他們的文化,傳承的故事。


    但,寶船都這副模樣了。


    而且之前既然請自己幫忙,那也證明了它不是自願的。


    沒辦法。


    姬青陽向凶獸飛去,他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


    任由姬青陽在自己背上石碑觀摩了好一陣,大龜表麵依舊沒什麽動靜。


    但在那顆敷衍的木製腦袋裏,正有四人在“興高采烈”的開大會。


    黃越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但聲音依舊最是激動。


    “他媽了個巴子的誰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不是你發瘋我們會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治傷的希望幾乎消失,還被條瘋狗攆了一路。


    饒是尤恕的性格,現在也滿是火氣,對著黃越開口就罵。


    兩人越吵越凶,若非現在對處境十分迷茫,隻能知道自己還存在。


    早就打起來了。


    現在別說身子在哪了,死活都還不清楚。


    “都閉嘴!”


    田元祥想搞明白現在是怎麽回事,但一旁的憤怒爭吵仿佛在撥動他的心弦,令他的心中也滿是怒火。


    不去理會終於消停的二人,對李傳興問道:“現在是怎麽回事?”


    後者一臉恭敬,興奮地喊道:“慶賀吧!感激吧!我朝仁德四海負碑龍王賜下共處一軀的賞賜,爾等還不速速謝恩!”


    “……”


    “我就說他們邪門……”


    “嗬,草!比我們還像邪教。”


    黃越被這荒誕的行為氣笑了,隻好向田元祥問道:“現在怎麽辦?”


    沒等後者給出答複,一旁沉默的尤恕卻突然有了發現。


    語氣急促的說道:“寶船變成了大烏龜,我們就在它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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