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她介意,傅少衍很快就脫口而出:“沒有。”


    秦淮笙抿唇,沒說話。


    她很疲憊!


    疲憊的把腦袋全都靠在了傅少衍的懷裏。


    她側耳聽著他胸腔裏的心跳聲,想象著他們終將會成為陌路人的結局,一顆心疼了。


    “我們的兒子,像我嗎?”


    傅少衍見她似是疲憊,又似心事重重,換了個比較輕鬆的話題。


    秦淮笙抬起頭,對上傅少衍那雙濃鬱又炙熱的眼眸。


    她心髒像是被什麽重重擊中,說不出來的悶痛。


    兒子已經五歲了,但男人卻至今才知道他的存在。


    想想都覺得她和他都很可悲。


    “他長得像你,一點也不像我!”


    他們的兒子眉毛又濃又密,很像傅少衍。


    從一出生,兒子鼻梁就挺拔的異於常人,跟傅少衍如出一轍。


    就連皺眉時的模樣,都是那樣的像他。


    可在此之前,傅少衍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若不是溫建國他們將兒子身世挖出來,或許這輩子傅少衍都不會知道——


    不知道她秦淮笙為他生了一個那樣的兒子。


    “他性格也很像你!”


    傅少衍:“有他照片嗎?”


    秦淮笙搖頭:“沒有。”


    她太怕兒子的身世被曝光。


    所以,她的手機甚至所有雲盤裏連兒子的照片都不敢有。


    其實本來是有的,但自從跟傅少衍久別重逢發現他有家庭以後,她每日都擔驚受怕兒子被曝光被搶走,所以那些藏於雲盤的照片也都被她給清除了。


    傅少衍心情複雜萬千。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秦淮笙給他偷生了一個兒子,還將他騙的這麽久。


    他恨她當初無情將他一腳踹開,也恨她欺騙他那麽久。


    可這些恨,比起她這些年受的委屈以及生養兒子遭受的辛苦,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


    他想起跟秦淮笙久別重逢沒多久的那天有雨的深夜,她求到幕府莊園問他借錢。


    他問她借多少?


    她說需要一百萬。


    那時,他刻薄的拒絕了她。


    如今想起來,他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剛重逢沒多久的那次,你問我借一百萬,是因為要給兒子治病嗎?”


    秦淮笙嗯了一聲:


    “小瑾患有嚴重的血液性疾病,當時情況不太好,需要用很昂貴的特效藥。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到了你。”


    傅少衍望著她的眼睛,聲音低低沉沉的,似雜糅了極其複雜的情愫:“為什麽那時候不說?”


    女人在這時皺起了眉頭,眼底泛著一層委屈,她欲言又止:


    “我有想過要跟你坦白,但當我看到你跟溫暖有一個那麽可愛的女兒後,我隻能將這個秘密咽了回去。”


    傅少衍喉骨劇烈的聳動了一下,聲音越發的沙啞了:


    “那之前呢?之前他需要治病的錢,你都是怎麽解決的?”


    “一開始還好。”秦淮笙聲音沒什麽波動,輕描淡寫的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一開始秦家雖然日漸衰退但還不至於連個孩子都養不起。後來秦家債台高築,我變賣了所有珠寶和首飾……日子就這樣一點點的熬下來,也就挺過來了。”


    傅少衍無法想象!


    他無法想象從小錦衣玉食十指不染陽春水的秦淮笙,究竟是怎麽獨自養活一個身體不健康的孩子的。


    他又想到,她在他飛機墜機後竟然貸款在八寶山那樣的風水之地給他買了一塊墓地。


    所有種種的背後,統統藏著她鮮為人知的艱辛和痛楚,而他卻在跟她重逢時,一次又一次在言語上對她羞辱,在精神上對她折磨。


    他甚至一怒之下,叫人摧毀了她最後的精神支柱——秦公館。


    連同秦公館供奉秦家祖宗牌位的祠堂,也一並被鏟除了。


    那晚,她是得多奔潰,才會割脈自殺呢?


    她崩潰到連兒子都不顧,選擇割脈自殺,她一定是絕望到了極致吧?


    而她的這些絕望,統統都來自於他這個罪魁禍首。


    傅少衍整個心口都不舒服了。


    長久的沉默後,他緩緩開口,“對不起。”


    可一句對不起,比起她這些年承受的委屈和艱苦,太蒼白無力了。


    可是,他還是想說一句對不起。


    秦淮笙其實能感受到傅少衍忽然沉重起來的心情,以及他周身突然陰鬱起來的氣場。


    她感受到了他此時深深的難過以及……對她深深的愧疚。


    可是,屬於他們的困難才真正的開始,她的心比傅少衍還要悲痛。


    因為,她知道,她終將會離開他。


    為了他的前途,為了兒子的未來,或許也為了將來他們有一天能更好的重逢。


    想到那樣的美好的未來,秦淮笙心念一動,雙手在這時緊緊抱住了傅少衍的腰。


    她把頭靠在他的脖頸裏,唇貼在他的耳側,聲音溫柔繾綣的說:“阿衍,一切都會……苦盡甘來的。”


    等他足夠強大,強大到所有人對他俯首稱臣時,也強大到他可以跟任何人說不時,他們就都苦盡甘來了。


    如今的他,還是受製於人,他還不夠強,他還護不住她。


    即便是能護住她,那也會付出半條命的代價。


    她不想他辛苦!


    有一個人吃苦就夠了!


    “我給我們的兒子起了個寓意很好的名字。”她聲音溫溫的,也暖暖的貼在傅少衍的耳邊,“當年孩子還沒有出生時,我就在盤算起名字。”


    傅少衍心潮湧動,聲音變得濃重而潮濕了,“起的什麽名字?”


    秦淮笙:“出自《楚辭》懷瑾握瑜。瑾和瑜都是美玉,寓意美好。我想著,如果生下來的是男孩就叫懷瑾,如果是女孩就叫懷瑜。”


    傅少衍在這時捧起秦淮笙的臉,望著她溫柔繾綣的眼眸,“秦懷瑾麽?”


    秦淮笙對他眨眼:“錯了,是傅懷瑾。”


    傅少衍心髒狠狠被撞擊了一下,一顆心都變得潮濕起來了。


    他眼圈通紅,許久都沒有說話。


    秦淮笙在這時伸手撫上他濃黑的眉毛,望著他的眼睛:


    “當年我以為你死了,我不想你死了連個後也沒有,所以我們的兒子跟你姓。”


    秦淮笙這番話,聽的傅少衍眼眶泛酸,心窩變得滾燙。


    他額頭貼上了秦淮笙的。


    良久,他對秦淮笙說道:“笙笙……”他聲音繾綣,“我會對你好的。”


    秦淮笙眼眶潮濕,“我知道。”但,她還是要走,要離開他了。


    傅少衍緊緊的擁住她:


    “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把結婚證給領了,好不好?婚禮現在肯定是不能舉行了,要委屈你跟我過一段隱婚的日子……等時機成熟,我一定會給你補辦。”


    秦淮笙聲音沙啞,“好啊。”


    她說了好,可在三天後的深夜裏,她就離開了京城,離開了有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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